这次,那道声音沉默了一阵,不过最后还是道:“是,只不过,我快活不久了,祁澜教的教宗找到了我,为我续了性命,只是,如今我也只能睁开最后一只眼了,当这一只眼闭上,我也就活不了了。说说你是谁吧?我能够知道在场所有人的内心,但是你的我看不透,你要是不说话,我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你旁边的那只狐妖我知道她在想什么,她心里此刻十分担忧你的情况,却也不敢打扰。”
庄珣眉头一皱,自己是谁?自己就是自己啊,只不过,想是这么想,然而本身就已经带着疑惑的他,现在经过这金蛇这么一说,他就更加疑惑了,自己究竟是谁?这背后只怕牵扯出自己终生无法解答的谜题。
山河剑宫的那位小九师弟说他是念头所生,天生为先天,而当日在青云大会所遇到的那个光阴冢的朝圣者白行夜,则说见过自己,看情况似乎还与自己相熟,这又是怎么一回事?此前在天妖王庭里面见到的那个烛龙上面放着的头骨,也给自己一种莫名的震动,类似这样离奇的事情后面还继续发生着,偶然在殷商拍卖会得到的那把神秘天剑,给他一种异乎寻常的熟悉感,这又是为何?当年自己在黑水泽出生,之后频频在自己脑海当中出现的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远古巨人是否真的就是自己的念头原身?
以及现在,这个神秘的金色巨蛇说在场所有人它都能够看透,唯独看不透自己,无一不证明着自己本身的不明之处,自己到底是谁?庄珣这一刻也无法给出确切的答案了。
庄珣没有回答,因为他无从回答,那道声音则是继续道:“你的意识似乎也是一片混乱,只不过在我眼里呈现的仍旧是一片模糊,只是倒也不用担心,类似于你这样的人,我之前也遇到过很多,有一些是故意遮掩了,有一些则是本身不一般,我的能力看不透罢了,你应该算是后者,只是我没有想到的是,时隔如此漫长的时间,我已然到了如此地步了,还能够遇见像你们这样的人,或许我睁开的眼睛多一些,就能够看清也不一定,只是这一切都不可能了。”
虽是如此,但庄珣也觉得这金色蛇兽不得了,竟然能够看透别人内心的想法,最后一句话也引起了他的注意,自己能不能通过这金色蛇兽得知自己是谁呢?
于是赶紧问道:“你是受了重伤吗?还能不能医治?”
然而在问出这些问题后,庄珣自己也在否认,那祁澜教的教宗既然是在为这金色蛇兽续命,说明是想救它的,只不过看来还是没有救成,连那个神秘的教宗都没有办法,自己又能够做什么呢?
那道声音似乎一点都不防备庄珣,或者说,是因为庄珣给它的特殊之处令得它没有防备,再或者说,知道自己将要死了,还想着防备谁呢?似乎都没有什么意义了。
“祁澜教的教宗想要救我,我知道他是看中了我的能力,只不过,我知道自己将活不久了,所以我也答应他,肉身留给光阴冢,只不过,他似乎是想要舍弃自己凝练已久的帝境法身,转而借助我的肉身再度凝练一具法身,类似于借尸还魂。”
庄珣这下就有些恍然大悟了,难怪之前那身为大主教的白衣男子说那教宗大人致力于建造一个有神的国度,赏善罚恶,这神秘金蛇能够看穿他人的能力,的确为建造这么一个神罚世界提供了基础,在这样的基础上,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就能够实现了,任何心机与自私也躲不开神的观察,倘若这些人被处以有效的刑罚,这个世界兴许就没有什么坏人了。
庄珣再度问道:“你觉得这个祁澜教的教宗想法现实吗?据说他本是光阴冢的一个朝圣者,他是死人,为了活人做这么多又是为什么呢?”
那道声音似乎是笑了笑:“死人也是人,他生前也是一个活人,我听他说过一些过往之事,实话说吧,这类人我也不止见过一次了,越强大的人越是执拗,他们都是疯子,有着自己疯狂的理想,只不过,这苍茫大地埋葬得最多的,不仅是尸身,还有这些疯狂的理想,他们致力于建立一个新世界,这当中所能够产生的成就感远非是追求长生永生所能够相比的,不怕告诉你,追求长生永生的那些强者终究都是普通人,行的路也是普通的路,而那些致力于开拓新世界的强者,更新寰宇秩序的强者,则是一个比一个疯,不能以常理揣之。”
庄珣沉默了下来,是啊,他在辉煌神庙碰见的佛陀九禅不也正是如此的一个人么?归根结底,这些人看到了人性最深处的黑暗,而更新寰宇秩序,其实就是革新人性,只不过,九禅有九禅的路,而这个神秘的教宗,则是利用了另一个办法,建造一个神之国度,自己能够知道任何人的想法,人人都做好人,坏人无所遁形,然而,这样的世界当真真实吗?庄珣无法评价,倘若自己知道自己的想法时刻都在被别人窥探当中,会不会想着法子逃离这个世界呢?
那道声音:“人们需求秩序,但也渴望自由,这是生物的天性,自由与秩序如何权衡,永远都是这些强者们思索的议题,同样的议题,也还有包括永恒主义与禁断主义之间的取舍,在修行者当中也分成了两大阵营,据说那些到了一定境界的强者,早已获得了永生的生命,却依旧愿意踏入禁断,此生再不活,这些人的想法,我是不会明白的了。”
而当庄珣正欲要再度询问之时,天空当中几道身影渺渺飘了下来,其中一个,正是庄珣此前见过的那个白衣男子,是祁澜教的三大主教,然而,庄珣的目光却并未停留在此人身上,而是停在中间的那道黑袍身影,同样的身影,他此前见过一次。
依旧是那一身黑色的长袍,依旧是那一块看不到面容的苍白面具,这是光阴冢的朝圣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