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京城暗涌二十五
杨勉听到是来自卢森堡的铁器，本就失落的心情又好了几分，他记得很清楚，卢森堡的炼钢技术在欧洲可是数一数二的存在，先不管这批铁器是什么东西，就算是拉回去给那些大匠做研究也是好的。
他心里有了这个想法，忙谢过艾丽丝，一行人便朝放铁器的仓库而去，东拐西拐后终于来到了一间比放硫磺那间仓库还大的库房里，这间库房主要是摆放来自东南亚的各种特产，还有不知来处的调料。
进到这间库房，就仿若置身在各种香气的世界里，各种味都有，杨勉的鼻子还是很灵敏的，在这种混合香味里，他嗅到了花椒的香味，看来这个艾丽丝经营的香料种类倒是齐全。以后接回谢文姬，如果她还愿意经营酒楼，那火锅的各种材料就可以来艾丽丝这里买了，说不定还能拿到一个优惠价。
千万不要说杨勉很快就是驸马爷了，在朝廷可以领一份俸禄，就可以金钱自由，就他那大手大脚的花钱习惯，那点俸禄只怕是难以养活这个大家庭的。做为一个男人，总是要担起养家责任的，能省钱的地方一定要省的，这就是他对家庭责任的理解。
在仓库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里，一堆黑乎乎的铁器就摆在那里。艾丽丝对着那堆铁器对杨勉说道：“杨公子，就是这一堆了，你看看有没有你合用的。”
他蹲在这一堆铁器旁，顺手拿起一个一头扁嘴开叉，一头长约三厘米的圆柱体，在这个金属物件的中间还有一个长方形的通孔。杨勉仔细看了看，做工虽有瑕疵，也很粗糙，都不难认出这个物件乃是他前世家家户户必备的无柄钉锤。
看着这把无柄钉锤，他的嘴角翘了起来，脸上的笑容也很是怪异，他这副模样落到身旁几女的眼中，都不由得暗想，“难道他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坏人，你知道这是何物？”章雪梅见他那副怪异的样子，忍不住问了出来。
章雪梅这匹未经杨勉驯服的小野马，称呼起杨勉来总是那么随性，也不看看这里还有一位外邦美女在，坏人的称呼张口就来，简直是不给杨勉一丝面子。
杨勉怪笑着白了她一眼，偏头问艾丽丝道：“艾丽丝小姐，此物如何称呼？”
“呵呵，杨公子，这个好像叫什么锤子，用来敲打的，我所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不瞒你说，这些铁器是卢森堡大公国贸易伙伴寄放在我店铺售卖的，他们的意思，也就是来试探销路，如果这些铁器在炎朝好销售，才会大量运来。当初我并不看好这些铁器的销路，只是碍于是贸易伙伴，不好拒绝之下才同意寄放在我店里，也就没有具体问这些铁器叫什么。不过，我这里有几个伙计倒是知道，要不要我叫他过来？”艾丽丝很是认真的回答。
“那倒不必了，我手中之物应该就是个锤子！”杨勉说完后，脸上的表情更是精彩了，这精彩的表情里带着一丝猥琐，因他想到了“锤子”二字在他前世的另一层意思。
这堆铁器里钉锤就有二十来把，还有他不敢相信的老虎钳、铁批士、锉刀、铁钉等等，这些东西哪一样都是他目前最需要的。看着这些东西，杨勉不禁想道，“这些铁器也是送他这个穿越人士的福利？”
看着在铁器堆里刨出来的宝贝，他这时没有心情感概，也不管双手以是油腻腻、黑乎乎的，继续翻扒着这堆铁货。眼看快翻到底了，大件的铁器无外乎就是那几样，剩下的就是一些细小的铁器了。
杨勉此时脑子里似乎有种感应，这剩下的铁器里有他梦寐以求的东西，有了这种感应，他翻动铁钉等物的动作更快了。一不小心，抓铁器时的力气用大了些，手掌被一利器刺破了，一阵疼痛传来，他忍不住拿起刺破手掌的铁器对着门外射进来的阳光一看，杨勉愣住了，一支黝黑的麻花钻嘴出现在眼前……这不是现实版的心想事成吗？
他顾不上手掌的疼痛，接过纪无双递过来的竹筐，把地上的所有铁器全装了进去，几人合力抬到门外的阳光下，黝黑的铁器在太阳的照射下，没有一丝光泽，看起来油腻腻的样子，一点儿也不美观。
纵然是这样，杨勉的兴奋劲也是溢于言表，看着这些在艾丽丝眼里一文不值的东西，这些东西对于他来说，就像是蒙尘的金子，又像是穿着薄纱含情脉脉斜卧在床的绝世美女。
他尽量控制住有些颤抖的双手，把里面的钻嘴一支一支挑了出来，单独放在一个篮子里，这些钻嘴对于杨勉来说，不是金子和美女可以比拟的，这就是无价之宝。这些钻嘴，无疑就是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以此做为参照，来提升工部大匠的水平。
中午在艾丽丝的盛情邀请下，杨勉和纪无双、章雪梅等人只好勉为其难的和艾丽丝共进了午餐。酒足饭饱之后回到公主别院，打发走雇来送铁器的车夫，十多筐铁器就摆在世瑶公主的面前，她很是好奇的拿起一个无柄钉锤，入手沉甸甸的，把玩一阵，也没看出一个明堂来，娇笑着问在一旁装高深的杨勉：“这是何物？”
“此物名叫锤子，可锤天锤地锤世间万物！”
“少说怪话，被旁人听了去，告你一个欺君之罪，看你还敢不敢锤天锤地！”世瑶公主娇声骂道，她对于杨勉有时候爱装逼也是不怎么管他的，可杨勉现在这口气太大了——锤天锤地锤世间万物，这不是连皇上也敢锤！这不是欺君是什么？
“娘子教训的是，以后只锤你们几个便好了。”杨勉就是随口一说，等他想到另一层意思时，忍不住邪笑了起来。
几人又是说笑了几句，他才拿出一支钻嘴来，递给世瑶公主说道：“我也不卖关子了，此物名叫钻嘴，来自欧洲卢森堡大公国的利器，它的坚硬程度达到了削铁如泥的地步。有了它，对于以后制造鸟铳可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不对，可以提升十倍不至的效率。”
世瑶公主见他不似说笑，招来一名护卫，抽出他的佩刀，用力的斩向放在石凳上的钻嘴，一声脆响伴着火花一闪，她拿起佩刀一看，好家伙，这佩刀的刀刃上，出现一个黄豆粒大小豁口，豁口处，崩裂的刀刃朝一边翻卷着，怎么看这刀刃的淬火硬度都是不够的。
她再拿起钻嘴一看，我的乖乖，钻嘴的尾部只有一道金属的冷白痕迹，用手在这痕迹上摸了摸，才发觉刀刃并没有砍进钻嘴，只是在表面留下一道白色的痕迹。
世瑶公主心里暗叹，“这等坚硬的东西，就这样被他不经意的发现了，这份眼力，这份对精钢的了解程度，只怕是工部那些大匠也是难望其项背！”
杨勉刚才被世瑶公主这粗鲁的一刀吓了一大跳，还在想着这钻嘴虽硬，要是被她这一刀砍坏了岂不可惜。从世瑶公主手里拿过钻嘴，仔细观看过后，才忍不住长出了口气，还是有些气恼的说道：“此物甚少，损坏一支就少一支，如你这般乱来，不是暴殄天物吗？”
“杨郎，既然你已知道了产地，何愁买不回来？看你那小气的样子，哪有一丝大丈夫的风范？”世瑶公主笑吟吟的怼了回去，同时还不忘鄙视了他一把。
现在不是斗嘴的时候，杨勉叫了几名护卫把这些对于他来说是宝贝的铁器搬进仓库，又吩咐那些护卫把那一小篮子钻嘴送到他的房间后，才把那支被砍过的钻嘴递给世瑶公主说道：“你安排人把这支给工部送去，看那些大师傅们能不能想办法照这样子做出来。”
纪无双和章雪梅在一旁故作安静的看着，内心却震惊于刚才那一刀之下，也只能在那支奇特的铁棍上留下一道白痕，这样的效果对于她们这种练武之人来说，本身就觉得不可思议。让她们更觉得不可思议的是杨勉这个人，在艾丽丝眼里如废物一样的东西，经过杨勉看过后，竟能变废为宝，还是不可思议的宝物。
杨勉屋内，就剩他一个人在那小竹篮里挑挑拣拣。半晌后，终于找到一支直径大约十毫米左右的钻头来，拿在手里看了看，很是恼火的把这支钻头放在书案上。
他恼火的不是钻头，而是这时代的铜尺，这种铜尺的最小刻度是一寸，一寸约等于三厘米，想用最小刻度是一寸的铜尺来量十毫米左右的钻头，这个工作杨勉自忖是做不来的。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他小声嘀咕了一句，便伏首于案上，凭着记忆，画起了游标卡尺的图纸。这个不存在要绞尽脑汁来设计，他前世把游标卡尺拆卸过不知道多少次，以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在章雪梅来叫他去吃晚饭时，游标卡尺的图纸已全部画好了。
他揉了揉额头，慢吞吞的朝饭厅里走去，章雪梅手里则抱着游标卡尺的图纸，一脸崇拜的看着前面的杨勉，亦步亦趋的跟着。
进了饭厅，他从章雪梅手里接过来图纸，小心地放在身旁，放好后，端起饭碗便吃了起来，嘴里吃着饭，脑子里却想着在图纸上标的刻度线，这刻度线必须要以三十格等于一寸来画，否则就和这个时代的尺寸合不上了。游标卡尺的精度必须要高，毕竟这是工业发展上最基本的工具，在这件事上半点也马虎不得。
一碗饭吃完，等婢女再给他打饭的时间，把图纸又打开看了看，觉得无误后，才推给世瑶公主，说道：“你明日上朝时，把这几张图纸亲手交给工部尚书，叫他安排技术最好的大匠来做这个工具，必须要精益求精，力求做到最好。”
世瑶公主见他连吃饭的时候都不曾放下这纸上的东西，好奇的看了起来，可看来看去也不明所以然，只好无奈的把图纸放在一边，微笑问道：“杨郎，这是画的什么？”
“一种尺子，专门用来测量精度要求高的东西，比如我们要准备生产的鸟铳，都必须用这种统一的尺子来测量，只有这样，才能做出符合标准的武器来。”
杨勉和三女一边吃饭，一边聊着游标卡尺对于标准化生产的重要性。聊完这个话题，三女又提出各式各样的问题来，他也是兴致高昂的为三女解答，想来是他今天得了那一堆铁器，才使得他心情这般好。
待他们饭吃完，大家的聊天兴趣也正是浓时，就从饭厅聊到客厅，从月亮初升聊到皓月当空，这才在三女意犹未尽之下，各回各屋做美梦去了。
一晃半个月过去了，在渭河边选好地方的建厂地方，建设也在缓慢的推进中。之所以缓慢，因为现在已处在腊月了，这个时节正是西北一带最冷的时候，工程的推进是急不来的。
公主别院里，穿得像熊一样的杨勉，满含笑意的把四位工部过来的大匠送出别院外，待那四位大匠坐着马车走远，他脸上的笑容慢慢的冷了下来，转身走进别院里，想着这四位大匠来的目的，心里就一阵阵的不爽。
无他，这四位工部大匠来找他请教怎么才能做出麻花钻头来，听到这样的问题，杨勉也是头大无比，如果他知道麻花钻头的做法也就好了，关键是他也不懂。给那四位大匠解释了半天，可人家愣是认为他不愿意说出来。
杨勉有些头痛的摇了摇头，暗自想道，“看来这事得找艾丽丝帮忙了，如果能从卢森堡大公国请到这样的人才，再买到这样的设备，那将可以把炎朝的工业水平提升到一个新的高度。”
就炎朝现在的重工业，还处在一个未萌芽的阶段。如果一定要说炎朝有重工业，也就是那些铁匠铺了，打造一些最基本的生产生活用具。除此之外，就是工部里的将作监，打造刀枪剑戟等冷兵器。这些东西在杨勉眼里，与重工业是不沾边的。
当然，炼铁炼钢这些倒是重工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