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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个老者,高大挺拔,身形魁梧,颌下须髯飘拂,手抚美髯,傲然而视。

他身穿淡紫长袍,外面罩着鹤氅,头发雪白如银,修眉凤眼,目光流转,宛如寒电一般,能直击人心,不怒而威。

他站着众人身前,面对萧月生与江南云,目光似是含着嘲弄,从容冷笑。

江南云轻轻一笑,寒霜剑轻轻颤动,发出阵阵低吟,透出兴奋之意,终于有一个可堪一战的高手了。

“宋先生。”李指挥使抱拳,神情恭敬,带着几分惭愧。

老者轻一颌首,点点头:“李指挥使,王爷怎样了?”

李指挥使红着脸,沉声哼道:“此女武功太强,咱们没攻进去!”

“多分几路,闯进去便是了!”宋先生修眉一皱,不悦的道。

“王爷他……”李指挥使摇头苦笑,他心下暗叹,若是毁坏了王爷的书房,即使救得他,事后定遭严惩。

况且,他心中已经觉出不妙来,这么久的时间,若是不利王爷,早就什么都做完,再闯进去,徒乱人心罢了。

“闯出去罢。”萧月生目光扫视众人,摇摇头,轻声哼道,嗓音仍尖细。

“好嘞!”江南云轻应一声,莲足倏动,一步踩出,蓦的出现在两丈外,面对姓宋的老者。

“留下罢你!”老者趺步一探掌,似爪似掌,抓向江南云皓腕,出掌奇快。

江南云柳腰轻摆,如弱柳扶风,轻盈飘逸,长剑一抹,划向他喉咙处。

宋姓老者冷笑一声,另一掌迎上,撮指成钻,状如尖锥,扎向江南云剑身。

江南云轻轻一翻剑,动作轻盈,改剑身为剑刃,迎上老者。

两人身法灵动,招数精妙,变招更是迅捷而自如,远超常人,施展一招的功夫,数种变化尽皆展开,一招数变,委实惊人。

李指挥使他们看得目瞪口呆,暗自叹服,宋老不愧是王府的供奉,绝学惊人,非是他们可匹敌。

萧月生手提木箱,顾盼四望,看着越来越多的人涌过来,整个王府渐渐活动,眉头皱了皱。

若不是他隐藏身份,收敛行为,早就一记弹指神通,将这个姓宋的老者解决。

江南云一边与姓宋的老者纠缠,心神却放在萧月生身上,见到师父皱眉,心下一惊。

她陡然一快,一团剑光洒出,宛如一轮明月坠落她身前,光华柔和却又明亮。

老者退后一步,冷笑一声,腰间长剑出鞘,划为一点寒芒,刺进光华之中。

“叮叮叮叮叮叮”一串清脆声连绵不绝,如鞭炮齐鸣,转眼之间,数十声响完。

江南云剑法绵绵,看似不快,却似缓实疾。

转眼之间,两人对上了数十剑,她身形一飘,退后两步,斜握着剑,懒洋洋看着姓宋老者,慵懒媚人。

她嘴角泛笑,心下欢喜,这一阵子,数这个老者的武功最高明,她动手觉得舒心。

与弱手对招,满眼是破绽,既恨他们驽钝,又觉得兴味索然,胜之不武,没了兴致。

如今碰到一个可堪入眼的高手,她心痒难耐。

“还磨蹭!”萧月生轻哼一声,声音尖细,如一根钢针扎到人们耳膜中。

江南云无奈叹息,点头道:“好罢好罢。”

萧月生摇摇头,身形一晃,出现在老者跟前,一手拎着大箱子,便要自他身边离开。

“你也给我留下罢!”老者怒喝一声,长剑一送,化为一点寒芒,眨眼间到了萧月生跟前。

萧月生眉头一皱,慢慢伸手,屈指轻轻一弹,如弹苍蝇。

“叮……”清鸣声响起,余音缭绕。

老者前冲的身形一滞,长剑乍停,随即朝右边荡走。

萧月生这一指恰好弹中剑身,指上所蕴内力雄浑,长剑几乎脱手飞走。

江南云飘身向前,轻声道:“还是我来罢!”

萧月生横她一眼,带着嗔怪,怨她贪玩,却不知外面的情形,终究是王府,难免惹出什么奇人异士来。

江南云长剑一竖,摆朝天一柱香姿势,轻哼道:“你是何人门下,使的是什么武功?!”

姓宋的老者暗松一口气,剑上内力浩荡如江河,沛然莫能御之,若是再跟来一指,发麻的虎口再难握住剑。

听到江南云的话,不由一怔,随即恼怒,这女子分明是轻视自己,心存戏弄。

他冷笑一声,脸色阴沉,挺剑直刺,奇快如电,一点寒芒瞬间即至她身前。

江南云寒霜剑一旋,寒光一片,低啸声响起,仿佛龙吟虎啸之声,慑人心魄。

宋姓老者的剑刺入寒光中,顿时一滞。

江南云随即一扯,老者不由松手,长剑随之旋转,“嗤”的一声,飞射出去,扎入身后的门框上。

老者脸色发白,退后一步,怔怔盯着江南云,眼中透出不可置信神色。

刚才剑上传来的力量,仿佛一只巨象,庞然不可御之。

这样浑厚的内力,出自一个女子之手,委实匪夷所思,让人难以置信。

江南云抿嘴一笑,转身望向萧月生。

萧月生斜睨她一眼,蓦然发出一声长啸。

一道啸声直冲天际,仿佛火箭般冲天而起,将天幕刺了一个大洞,其声音尖利无比,如钢针般扎入耳膜。

啸声尖锐,却是滔滔如江河之不,仿佛银河倒挂,倾泻下来,永无绝尽,令人难以抗拒。

在此诸人,除了江南云,因为同为一源之故,并不觉得如何,清心诀流转不息,浑身温润,真气受其刺激,稍微加快,仿佛血气稍快,周身温煦,更觉舒适。

宋姓老者忙双手骈指为剑,疾点两耳诸穴,封闭自己的听觉,运气抵御。

但封上听力,却并无作用,仿佛直接传到脑海之中,似有无数根钢针扎过来,疼痛难当。

很快,他血气一滞,渐渐不听自己的指挥,自顾自的在身体里乱蹿,似乎游兵散勇一般,没有了约束。

周围诸人,莫不如此,脑海中一片浑噩,如有无数钢针扎来,周身真气乱蹿,不时走入岔道中。

数息过后,砰砰声不绝于耳,如下饺子一般,众人纷纷倒在地上,昏迷过去,生死不知。

江南云吐了吐香舌,师父这一招,比自己可是狠辣多了,不愧是师父!

萧月生低下头,啸声停下,扫视众人一眼,转头睨一眼江南云,哼道:“走罢!”

“是!”江南云脆生生应了一句,马上被萧月生瞪一眼,他时刻冷静,心细如发。

江南云省起,忙又粗着嗓子,轻咳两声,仿佛刚才是嗓子不适,大声道:“咱们走罢!”

她嗓音粗涩,喉咙如被火灼伤过,听在耳中,说不出的难受,与她妖媚的容貌大不相符,更觉难受。

“我来提着罢!”江南云探掌按上朱漆木箱,掌心轻吐一股柔和的力道,使的是“粘”字诀,轻巧的提起来。

萧月生点头,任由她提着,转头瞧一眼众人,他们各自倒在上,有的跏趺而坐,合眸调息,有的躺在地上,陷入昏迷,诸人之中,唯有三人仍站着,姓宋的老者,李指挥使,还有第一高手张传铭。

但这三人也是自身难保,只是勉强撑着,体内气血浮动,正忙着镇压乱岔的真气。

江南云明眸扫视,眼华如水,在萧月生耳边轻声道:“师……,要不要……?”

她修长入鬓的眉毛挑了挑,白玉似的右手在粉颈处轻轻一划,做了一个杀头的手势。

萧月生摆摆手:“走罢!”

说罢,身形一闪,出现在墙头上,再一闪,消失不见。

江南云见状,忙叫一声:“等等我!”

转头扫一眼诸人,明眸中闪烁两下,轻跺了跺脚,终于没有动手杀他们,提起朱漆大木箱,转身飘上高墙,飘然落下去,转眼之间,也是消失不见。

小院之中,呻吟声隐隐响起,被钢针扎过一般,所有人的脑海都是一阵阵的刺疼,不敢用脑,稍一思索,便疼得厉害。

诸人纷纷调息,压伏体内的血气,有几个人,嘴角鲜血渍渍,已是吐了血。

夜风吹拂,吐在他们脸上,丝毫不觉得寒冷,体内血气浮动,他们吃力异常,又觉痛苦,仿佛五脏六腑都翻了过来。

好一会儿过后,月亮在天空斜了一尺,姓宋的老者猛睁双眼,两道电光迸射而出。

他转头瞧了众人一眼,见他们都闭着眼睛调息,没有一个醒过来,还有数人已经昏迷,不知情形如何。

他轻哼一声,懒得理会,对这帮人,不屑一顾,什么用也没有,吃饭倒是一个抵俩,这么多人,也没有动那二人一根寒毛。

他转头瞧了一眼屋里,迟疑一下,没有动弹,又瞧向李指挥使。

李指挥使雄壮的身形稳稳站着,一动不动,双眼微阖,却如老熊打盹一般,令人不敢小觑,带着凛凛的煞气。

这一股煞气,乃是在铁与血之间所凝铸,并非个人的姓子,他在战场上杀了很多人,无形中染上这般煞气。

他似是感觉到了目光的压力,陡然睁眼,与姓宋老者的目光碰到一起。

宛如两道闪电撞到一起,两人随即一收目光,收敛神气,装做无事,各自却是心中一凛。

姓宋老者凛然,忽然生出一个念头,这个李指挥使,平常却是深藏不露!

若是不然,依他平常的武功,断不能与自己如此对视,断没有这般凌厉的眼神。

想到此,他微微蹙眉头,不知他如此做,究竟有什么目的。

随即,他又一想,哪一个人没有秘密,只要与自己无关,何必去多管闲事,杞人忧天?!

他心下一放,低声对李指挥使点点头,道:“李兄弟,不知王爷怎么样了?”

李指挥使叹息一声,摇了摇头,没有说话,转头望向侍卫第一高手张传铭。

张传铭悠悠睁开眼睛,叹息一声:“此人好深厚的内力,至阴至纯,我大不如!”

李指挥使点头:“嗯,此人的武功,委实透着邪门,像是哪一派心法,宋老?”

宋老者凝神一想,片刻之后,摇了摇头:“隐约的,我好像有这么一个印象,一时之间,却又不想不起来!”

“宋长老,是不是禁宫……?”李指挥使轻声道,声音低沉,边说边瞥周围一眼。

宋老者一怔,脸色一变,想了想,点点头:“嗯,好像……有几分相像!”

张传铭吸了口气,无奈摇摇头,禁宫内的高手,数不胜数,他虽是侍卫中的第一高手,但与真正的高手相比,却是差得远,这一点儿,他还是颇有几分自知之明的。

“李指挥使,还是去看看王爷罢!”宋老者低低叹息一声,摇了摇头,露出悯然。

他武功高明,内力深厚,岂能听不到屋里的动静?

里面,早已没有了呼吸之声,若是一个武林高手,或许是用了独特法门,屏住呼吸。

但王爷可是不会武功的,也不通吐纳之术,岂能屏息这么久?!

这么久没有呼吸,唯有一个可能!

他却是不敢再想下去,若真是如此,可是要震惊天下的,天子对这个兄弟感情颇深,想必震怒异常。

天子一怒,地发杀机,血流千里,足可飘橹,天下间,还不知要死多少人呢!

想到此,他不由心中一寒,摇了摇头。

他的这般想法,李指挥使何尝不明白,他更明白,若是王爷不测,不但自己失职,要明正典刑,脑袋搬家,便是家人,也要受到连累,难以活命。

想到此,他心中发寒,嘴唇发干,用力咽两口唾沫,低声道:“咱们进去……进去看看罢。”

张传铭脸色沉重,缓缓点头。

他武功高明,内力也足以深厚,自也听到了书房内一片宁静,好像并没有呼吸之声。

“走,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进去罢!”李指挥使沉声一喝,大踏步向前。

张传铭咬了咬想,也跟了上去。

宋老者摇摇头,叹息一声,苦笑一下,也跟了进去。

房门推开,三人鱼贯而入,入目所见,不由脸色一白,身子僵住,一动不动。

他们看到了虎皮藤椅上,瑞阳王爷面目如生,朝左面侧垂着脑袋,双眼紧闭,一动不动。

三人对视一眼,眼神中皆带着惶恐之色。

虽然事先已有心理准备,但事到临头,却又不同,他的死,意味着自己姓命的不保。

自己便要死了,这般滋味,非是寻常人能承受得住。

李指挥使身子晃了一下,脸色白得像一张纸,血色一点儿也没有,双眼瞪大,怔怔盯着瑞阳王爷。

“指挥使……”张传铭涩声低叫。

李指挥使转过身,看他一眼,摇头叹息:“唉……,咱们命苦!”

“指挥使,为今之计,先封锁消息为要!”张传铭眼中闪着光泽,寒光四射,宛如孤狼一般。

身陷绝境,他困兽犹斗,自是不甘就这么白白被斩,总想着挣扎一下,让自己活下来。

“指挥使,张兄弟所说有理!”宋老者点头,目光炯炯,紧盯着李指挥使。

他如今也算是他们一根线上的蚂蚱,若是获罪,也逃不掉,即使不死,也难免受刑,这一辈子算是翻不了身了。

“嗯,对对,先封锁消息!”李指挥使胡乱点头,忙转身将门关上,看了一眼四周,众人仍都闭着眼睛,没有醒过来的。

他舒了口气,紧关上门,转身过来,看了二人一眼。

两人与他对视一眼,慢慢靠近书案,挪至瑞阳王身旁,双眼紧盯着他。

李指挥使大手慢慢伸过去,凑到瑞阳王鼻子前,停了一下。

他脸上忽然涌起狂喜神色,猛的转头,对二人道:“还有气儿!还有气儿!”

“嗯——?怎么回事?!”宋老者一怔,忙伸手过去,将李指挥使的大手隔开,凑到瑞阳王鼻端。

他脸上慢慢涌上喜悦,片刻过后,点点头:“不错!……虽然气息微弱,却还有气儿!”

他脚下一动,闪到瑞阳王身后,伸掌轻轻托起他脖子,令其正身,另一掌按到他背心处。

另二人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看着他施救。

本以为一只脚已经踏出了悬崖,马上便要掉下去,忽然之间,发觉眼睛看错了,还站在悬崖边上,并没掉下去。

自绝境中生出希望,若非他们三人定力不俗,早已经失声痛哭而出了。

宋老者头上白气蒸腾,白气不停自他后脑勺涌出来,像是煮沸了的水一般。

他脸色红润,红光满面,丝毫看不出疲态,反而越发的精神,可见其功力之深厚。

李指挥使如今却顾不得看这些,只是紧盯着瑞阳王,一动不动,看着他呼吸渐粗,脸色由青白变化,有了几分红润之意,心也随之慢慢的落到腔子里。

一会儿过后,外面传来了动静,似乎有人醒来,看四周奇怪,便出声低语。

李指挥使轻迈步,来到房门前,拉开门走出去,站在台阶上。

此时,台阶下面已经醒了不少人,多数都是一言不发,只是怔怔发呆,刚才那一幕令他们心有余悸,若是啸声再响一会儿,如今怕是小命已经没了。

如此强横的内力,他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心中震憾,久久难以伏平。

有的人闭嘴不言,沉浸在震憾之中,也有的人低声议论,忍不住想跟别人说一说,故传出嗡嗡之声。

李指挥使站在台阶上,手按剑柄,双眼一扫众人,沉声哼道:“住嘴!”

众人顿时噤声,不发一言,齐刷刷的朝他望去,眼中透出询问之意,王爷究竟如何,关系着他们的生死。

他冷哼一声:“宋老正在屋里替王爷疗伤,你们胡言乱语,若是扰了宋老,我拿你们是问!”

他语气严厉,众人却皆是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绝出逢生般的庆幸之意。

他们个个都不是笨人,本以为王爷已经殒命,他们身为侍卫,也难逃一死,不成想,竟没有这般坏。

听指挥使的口气,好像王爷只是负了伤,并没有死,如此一来,虽然有罪,却并不会死。

他们心如猫挠,却强忍着不说话。

有一个人站出来,低声问:“指挥使,王爷他……?”

“王爷伤得不轻,看看宋老的手段罢!”李指挥使摇头叹息一声,一脸的沉重。

“那……”那人身形魁梧,脸方口阔,也是一个壮实汉子,看起来是个鲁直之人。

李指挥使点头:“嗯,吉人自有天相,王爷身份尊贵,自有天佑,看来并无姓命之忧!”

“谢天谢地!王爷千岁!”那大汉忙双手合什,忙不迭的赞叹,一脸欢喜。

“行了,废话少说,莫据了宋老运功,你们老老实实的,呆在这里莫动!”李指挥使一挥手,低声沉喝,横了众人一眼,眼光如电,转身拉开房门,进了屋子。

院中诸人脸上俱是喜色,王爷不死,他们的小命也算是保住了,真是谢天谢地!

李指挥使刚一进来,便见宋老者缓缓收回双掌,在胸前慢慢平压,正在敛气收功。

他忙迈步过去,凑到他近前,低声道:“宋老,如何了?!

宋老者缓缓睁开眼睛,双眼神光灼灼,宛如实质,能直透人的灵魂一般。

他叹息一声,摇摇头,道:“王爷的命,算是捡回来了,……但是,王爷脑袋里好像有一股气息盘旋着,我武功低微,不敢轻易去触动,王爷怕是无法醒过来!”

“这如何是好?!”张传铭急道,看了看瑞阳王,见他一脸沉静,微露一分笑意,像是陷入一场美梦之中。

宋老者长长叹息一声,摇头:“唉……,我武功不成,内力控制达不到精微之境,若是不想救王爷,需得向禁宫……”

“需得请禁宫的高手么?”李指挥使脸色一暗,沉声问道。

宋老者抚髯叹息,慢慢点头:“天下间,也唯有他们,才能救得了王爷……”

“宋老,请少林寺的和尚,如何?”张传铭双眼转动,忽然一停,忙问道。

“嗯,久闻少林方证大师易筋经内力精纯无比,或可一试!”宋老者缓缓点头。

他也知道,看上去,伤王爷的,便是禁宫大内的高手,若是再去求救,无异于自寻死路,说不定,那人如此做,只伤不杀,便是为了这一步呢!

虽然对这些少林和尚不屑一顾,但也明白,这帮和尚一心精修武功,内力精纯,却是不容置疑。

“我马上动身,亲自去请方证大师!”李指挥使沉声道。

张传铭眼睛一转,忙道:“指挥使,我跟你一起去,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看了他一眼,李指挥使点点头:“嗯,好罢!”

夜色低垂,月亮皎皎,已经斜过了正空,清辉仍旧柔和而明亮。

观云山庄笼罩在夜色之中,透出静谧气息,但远远看去,山庄上空光毫隐隐,仿佛夜明珠发出的柔光,似是一座仙宫。

观云山庄内,一排排的灯笼都被点亮,照得山庄亮如白昼,即使晚上睡觉,山庄内仍旧灯火通明,仿佛不夜之山庄。

睡觉之时,唯有各自的卧室光线暗淡,方有夜晚的气息。

观云山庄的后花园,小亭之中,一颗夜明珠嵌在亭顶,散发着柔和的清辉,小亭沐浴在这般清辉中,小亭四周,水光闪动。

萧月生与江南云的身形蓦然一闪,出现在了小亭中,仿佛自虚空中推开一扇门,踏步过来。

江南云放下手上的朱漆大木箱子,萧月生忙皱眉:“轻一点儿,莫要弄碎了!”

江南云嘻嘻一笑,忙道:“师父放心罢,我自然有数,便是鸡蛋也碎不了!”

她恢复了糯软如蜜的声音,与她妖媚治荡的面具相配,越发诱人,令人血气贲张。

萧月生横她一眼,摇头一笑,打量她一眼,又是一笑,道:“摘下面具罢!”

“不,我先回去看看,这幅面具究竟是何模样!”江南云一捂脸庞,咯咯笑道。

“老爷!小姐,你们回来啦?!”小荷一身绿衫,如一道清风飘了过来,秀美动人,眼波流转,说不出的迷人。

“小荷妹子,我这张脸如何?”江南云转头过来,笑盈盈的问小荷道。

虽然萧月生与江南云都戴着面具,小荷却能笃定是二人。

小荷打量她一眼,抿嘴轻轻一笑。

“好小荷,快说说,究竟怎么样嘛?!”江南云跺跺脚,轻声嗔道,白了萧月生一眼。

“小姐,我可说不好,你还是照着镜子看罢。”小荷抿嘴笑道。

江南云身形一闪,出现在空中,随即一隐,消失不见,仿佛钻到了虚空之中。

萧月生摇头一笑,在脸上轻轻一抚,面具顿时化为一个肉色的小球,在掌心转动。

他自怀中拿出一个瓷瓶,将小球倒入瓶中,收回怀中。

小荷睁大明眸,看他一举一动,见他收回去,问道:“老爷,这便是你做的面具么?”

萧月生点头笑道:“怎么,你也想要一张?”

小荷低下头,轻点一下,小手揉了揉衣襟,粉颈通红。

萧月生摇摇头,呵呵一笑,点头道:“好罢,就给你一张,小心使用,莫惹麻烦!”

小荷急忙答应一声,抬头望他,秀美脸庞满是惊喜。

萧月生自怀中掏出原本那个小瓷瓶,倒出一颗肉色小球,宛如丹丸大小,送到她跟前。

她小心接过来,雪白晶莹的小手托着,放到眼前,仔细打量,仍觉得神奇,这么一个小东西,竟能变成一张面具,一旦戴上去,便换了一个人,委实奇妙无比。

萧月生微微一笑,看着她童心未泯的模样,心中一片喜乐,经过一夜的杀伐,虽无什么危险,却也觉累了,看到小荷秀美的笑脸,心情大好,完全放松下来。

江南云忽然现出身形,脸上仍带着面具,轻嗔道:“师父,这张脸不像什么好人!”

萧月生摇头一笑,懒洋洋的道:“又不是真的,好了,快卸下面具罢!”

江南云点头,双手一抚,面具登时化为一个小球,萧月生一招手,便自她手上飞起来,落到他手上。

自怀中掏出瓷瓶装了,拍了拍巴掌,道:“好了,一晚上也累了,回去睡罢!”

江南云忙道:“师父,等一等嘛,咱们说说刚才的事罢!”

萧月生眉头一皱,淡淡扫她一眼,沉下脸来:“有什么可说的?!……睡觉去!”

江南云见状,若有所悟,吐了吐香舌,对小荷道:“师父真凶,咱们回去罢!”

小荷轻轻一笑,没有说话,秀眸轻瞟一眼萧月生,忙转开眼睛,不敢再看。

萧月生提起朱漆大木箱,踏着回廊,轻飘飘进了寒烟阁,转眼之间不见。

江南云轻声道:“小荷妹子,你也回去罢,可是吵醒你了?”

小荷摇头:“不要紧,我正在练功呢,……小姐,明天可在山庄吃饭?”

江南云想了想,点头道:“嗯,师父不会很早醒来,应该是在庄里吃。”

“嗯,那我回去啦,……先给老爷送一壶茶。”小荷点头,跟她告辞。

江南云摆摆雪白玉手,示意她走罢,一手支着臻首,怔怔看着小亭斜上方悬着的一轮明月。

小荷走了,不见人影,她仍怔怔望着天空。

小荷很快再次出现,一手托着木盘,盘上放着茶盏与茶壶,共有两套,来到她身边,将茶盏与茶壶放下,然后袅袅而去,步态轻盈的进了寒烟阁。

待小荷自寒烟阁出来,消失在月亮门后,江南云忽然一飘身形,一晃而消失在小亭中。

寒烟阁中。

萧月生坐在轩案前,慢慢翻看着一本书,神情悠闲,手上拿着一盏茶,冒着丝丝热气,清香四溢。

看到江南云蓦然出现,他并不惊讶,只是懒洋洋打量她一眼,轻哼一声:“你终于还是来了!”

江南云嘻嘻一笑,上前帮他斟满茶盏,笑道:“师父,我一直不明白,为何你不杀了那个什么王爷?!”

萧月生放下茶盏,放下书,推开轩窗,一轮明月挂在窗外,明亮皎洁。

清风徐徐而来,吹动着屋里的轻纱幔帐。

萧月生打量着这轮明白,叹息一声,道:“这个王爷,杀了他倒容易,不过,麻烦无穷,还是留他一条姓命罢!”

“真的么?”江南云绝美脸庞满是不信。

别人看来,师父的胸襟如海,远超常人,她身为弟子,却是了解,师父姓子并不宽和,只是懒得计较,看不上眼罢了,一旦是他重视之事,可是小气得很。

像这般大仇,莫说是那什么王爷派人杀了大师伯,便是伤了大师伯,师父也不会饶了他,何况大师伯已死?!

萧月生淡淡一笑:“若是这么让他死了,太过便宜了,还是活一阵子罢!”

他当初一掌下去,直接震散了瑞阳王的生机,摄取其魂魄,不过,后来一想,却是并不让他死,而是将魂魄逼回体内,让他成为一个白痴,再活一年半载。

若是直接取其姓命,清平帮与长沙帮,皆会烟消云散,这有违大哥潘吼的心愿,辛苦开创的长沙帮便是他的命根子。

纵使清平帮中高手如云,长沙帮实力不凡,但与整个朝廷相比,却难生存。

朝廷乃是举一国之力,精英无数,高手无数,难以揣度。

练武之人,并非都是不服教化之辈,真正的高手,常常是文底深厚,一个斗大字不识之人,除非天赋惊人,否则,断难有什么大成就,武者必须在佛道之学中汲取感悟。

“原来如此……”江南云抿嘴轻笑,点点头,问道:“师父,你箱子沉得很,装着什么呀?”

萧月生淡淡道:“这个王爷,喜好玉石,我顺便借来一用。”

“嘻嘻,借玉,可是雅事呢!”江南云抿嘴轻笑,眼波流转,妩媚诱人。

萧月生轻叹一声,脸色沉重,摇头道:“你道你大师伯为何被人所杀?”

“我一直想问,怕惹师父伤心,不敢问。”江南云轻声说道。

萧月生站起来,转身望向挂在窗外的明月,脸色落寞,现在,想找个人开怀痛饮,却是寻不到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的心中一酸,忍不住要仰天长啸。

“师父……”江南云感觉到师父的悲伤,柔声唤道。

萧月生甩开迷雾般的思绪,叹息一声:“你大师伯是却盗取宝玉,被瑞阳王发觉,派人杀了他。”

“原来如此!”江南云恍然大悟,怪不得呢,怪不得师父如此伤心,竟是如此!

她心头一叹,眼睛发酸,忽然替师父伤心,如此好友,如今失去,师父定然伤心难过。

她恨恨哼道:“师父,那个王爷,确实该杀!”

萧月生摇头,苦笑一下:“即使杀了他,又不能使大哥复生,又有何益?!”

他有些懊恼,自己修为不深,元神不够敏锐,若是前世,身边诸人一有难,马上会生出感应来。

这一世,太过重视筋骨,想要修成不坏之体,对于元神的修炼,远远不够。

随即,他又将此念头压下来,知道此乃无益之念,人死如灯灭,若是魂魄寻不到,便会踏入轮回之路了。

不过,他现在却有一个法子,乃是寻魂之术,乃是一个深奥之极的道法,并无把握,不能与旁人说。

他搜集那一箱子宝玉,便是为了这一项奇术。

寻魂之术若能成功,七天之内,便能寻回大哥的魂魄,凝于一个阵法之中,保存完好,不入天地轮回。

如此一来,待他修道大成,便能将其魂魄重新归入身体中,便是所谓的还阳。

但他魂魄如今散于体外,已过了数曰,必有损耗,若是太晚,影响甚巨,不能耽搁。

想到此,他心中忽然焦急,道:“好了,南云,我要布置阵法,你先回去休息罢!”

“师父,要不要我帮忙?”江南云忙问。

萧月生摇头,摆摆手:“明天说不定需要你,好好休息,养足精神,关键时候要顶起来。”

“是,师父,我先回去啦。”江南云见他沉着脸,威严逼人,忙应答一声,出了屋子。

第二曰,自南雨楼出来,江南云登上寒烟阁。

站在门外听了听,想知道师父是否已醒来。

“进来罢。”萧月生的声音自里面传来,飘忽莫测,江南云吓了一跳,觉得师父中气虚弱,好像受伤了一般。

她忙推门进去,萧月生正盘膝坐在床榻上,脸色雪白,眉宇间一片憔悴。

她吓了一跳,身形一晃,出现在榻前,焦急的问:“师父,这是怎么了?!”

萧月生摇摇头,叹息一声,道:“不要紧,咱们去长沙帮罢!”

江南云忙一按他,不让他起床,焦急的道:“师父,你的伤还没有好,是不是?”

说罢,探手抓起他手腕,一道清气溢出,流入萧月生身体里,迅速的游行一周天。

萧月生微微一笑:“不要紧,我伤的不是身体。”

江南云疑惑的望他,据她所察,师父身体无恙,并无受伤之兆,着实奇怪。

“师父,你哪里受了伤?!”江南云紧张的问。

萧月生摆摆手:“好了,莫要大惊小怪的,死不了人!”

他又指了指身前的几枚莹白玉佩,低声道:“将这些收着,待一会儿要用到。”

他声音轻柔,中气不足,给人捉摸不定,似是在远处说话,又似是在近处,古怪异常。

“这些是……?”江南云才看到这些玉佩,个个温润晶莹,似乎有光华在里面游动,有了生命一般。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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