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大西门,琴楼,518琴房。
明昭一曲练完,正准备接着练下一曲,手机却响起了电量不足的提示音。
看了眼屏幕,九点十五分。
电量显示只剩5%了。
这才想起来,今天用手机照明了一下午。
抬眸看了眼窗外,夜已深,漆黑的天空一颗星星都没有,只挂着一盏上弦月,月色如水,孤冷清绝。
算了,今天练得差不多了,早点回吧。
现代文明社会,电量约等于安全感,明昭实在不敢怀揣5%的安全感在这个略显阴森的琴楼里待太久。
毕竟从琴楼回宿舍的那段路也有点吓人。
抓着手机刚站起身。
啪——
琴房的白炽灯陡然熄灭,发出不大的声响。
“......”
明昭心跳猛地漏了一拍,下意识的往身后的窗户靠去,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把手机调成省电模式后才打开手电筒。
凝练的白芒似乎给了明昭一点勇气,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这才鼓起勇气打开房门。
京大的琴楼结构像字母h,一共五层,h中间的那一横就是大门所在,楼梯在那一横里,门卫室也在这一横的正前方。
而518在h的右上角最顶端,从这里走到楼梯就需要经过一段相当漫长的走廊。
明昭望着漆黑如渊的走廊,抿了抿嘴。
幽寂的走廊里回荡着他的脚步声。
尽管知道两边的琴房没人,但路过一扇扇带着玻璃窗的门时,他还是忍不住胡思乱想,视线也不受控制的透过玻璃窗往琴房里面看去。
路过某间忘了关窗的琴房,恰好一阵风吹过,窗帘的轻微晃动就好像漂浮在半空的幽蓝鬼影,顿时让他心跳骤停好几秒。
“呼——冷静。”
明昭自顾自的给自己打气,三步并作两步两步的闷头往前直冲,走到楼梯口又停住了。
无数校园传说一股脑的从角落里涌了出来,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下方那个红色的5L标识看了许久,仿佛只要眨一下眼,5L就会变成4L一样。
该死的超忆症。
好不容易从楼层标识上挪开眼,注意力又不由自主的放在楼梯阶数上。
一、二、三、四....
不对不对,我在数什么楼梯啊?!
明昭空着的左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都是假的!对了,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一边大声背着核心价值观,一边借着手机的灯光往一楼猛冲:“敬业、诚信、友善...”
有惊无险的落到一楼,正对着楼梯的那扇上了锁的大门让明昭一直悬着的心直接跌落谷底。
虽然在断电的瞬间隐约猜到了老李可能遇到什么突发状况了,但猜测真的落实的这个瞬间,明昭还是不可避免的慌了神。
立刻解锁屏幕,正想拨打电话,最后一丝希望也熄灭了——手机电量不足,自动关机。
“......”
手指跟着心脏一起颤抖了一下,他心里再次升起疑惑,为什么琴楼大门要做成实木的,还只留了一扇小小的玻璃窗。
导致外面的月光此刻只能透点光进来。
......
202寝室。
裴景泽第三次拿起手机,两个小时前同步给明昭的王锦华的信息还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眼神瞥到了屏幕左上角,十点四十。
又抬眸看了眼隔壁空荡荡的床位。
裴景泽捏了捏眉心,这么晚还不回来?
他的目光落在屏幕顶端明昭两个字上,停留了很久,果断地拨打了电话。
这声音让贺济的注意力从游戏直播里挪开,转身时余光也看到了斜对面的空床:“我草,原来明昭还没回来吗?”
裴景泽没有接话,双眼盯着手机屏幕。
吵闹的视频通话铃声在沉默的寝室里响了不知道多久,直到微信弹出语音提示:对方电话不在身边,请稍后再试。
“......”
裴景泽挂断微信,又拨打了明昭的电话。
铃声响了半天,依然是忙音。
裴景泽眼皮不受控制的跳了下,问贺济:“你知道学校的琴楼几点关吗?”
“琴楼?”贺济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平时明昭这个时候都该睡着了,现在居然夜不归宿?
他摩挲着下巴沉思片刻,然后重新转身对着电脑敲字:“学校官网有公示,我看看...”
“找到了,八...八点半?!”
“......”裴景泽脸色一沉,看向了窗外。
外面黑沉沉一片,只有街道两旁的路灯还散发着昏黄的光,照的那几棵枯树像是鬼影一样。
他想起高中时练声练到很晚的那天晚上,以及毕业旅行那晚他试探着关灯后明昭的脸色。
而且现在是十一月。
十一月的盛京,冻死人可能不至于,但是真的能把人冻出毛病的。
想到这里,裴景泽猛地起身,连带着凳子在地板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噪音:“我去找他。”
“十点五十,你出不去了。”贺济说。
“能出去。”
202寝室在2楼,京大宿舍层高不到3米,裴景泽跳到窗户上,看了眼楼下的地面。
软泥地,摔不死人。
“不是吧...你...”贺济冲到窗边,看着裴景泽身手矫健的安稳落地,喃喃道:“先天翻墙圣体?”
裴景泽一米九的个子被腿占了大半,跑起来飞快,三十多分钟的路程,愣是被缩短了近一半。
他站在漆黑的门卫室旁,弯着腰,双手支撑在膝盖上面大口喘着粗气。
好一会,剧烈的心跳才平复下来。
琴楼一层大厅,月光透过门上的玻璃窗,洒在斑驳的墙壁上,明昭紧靠着大门,蜷缩在玻璃窗洒进来的月光里。
风从门缝里吹进来,带来丝丝透骨的寒意。
但这种寒意不是最可怕的。
对于此刻的明昭来说,最可怕的,是右手边幽寂走廊尽头那道站着的人影。
虽然在心里告诉自己一万遍,那道所谓的人影只是个立牌,但每每余光扫过,脑海里总是不由自主的给那个立牌画上各种各样的鬼脸。
上一秒是白衣黑发的贞子,下一秒可能就会变成蓝色黑发的楚人美,两人交替着朝他露出狰狞的笑。
万幸的是,尽管鬼脸怖人的五官清晰,但那真的只是个立牌,不会突然四肢扭曲的朝他爬过来。
虽然有点吓人,但他是安全的。
正这么想时,
哒哒哒——
似有若无的脚步声让明昭直接屏住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