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万家灯火,各家有各家的热闹。
春晚仍在有条不紊的进行。
自明昭退场后,不是尬聊的相声就是喜欢教育人的小品,要不然就是咿咿呀呀的京剧或者勉强算是矮个子里拔高个的团体表演。
平平无奇的节目看的明耀昏昏欲睡。
春晚五个小时的表演,他大部分时间都在神游天外,也就明昭登场以及跨年倒计时短暂的清醒过一段时间。
再次精神振奋,是在最后一个节目。
“亲爱的朋友们,今年的春节联欢晚会要跟您说声再见了,再次祝福大家新春快乐,明年的春晚——再见!”
说完闭幕词,主持人走下舞台,刚刚一众表演者则是纷纷走上舞台,其中最显眼的当是一身白色西装的明昭。
“难忘今宵,难忘今宵,”
“不论天涯与海角。”
歌曲一出,台下的裴兴华身体一震,眼眶有点湿润:“难忘今宵?这都多少年没听到了。”
他抬头看了眼站在舞台c位的年轻人,自顾自的说道:“也对,今年瞿姝的孙子登台了,确实是个难得的机会。”
一曲唱罢,今年的春晚也正式宣告结束,后台很多人有寒暄客套的,也有交换联系方式的。
明昭跟张玉霞打了声招呼,头也不回的走向电梯,同时拿出手机:“明耀,我去停车场等你,赶紧下来。”
不等明耀回话,直接挂断电话。
明昭看着电梯的显示器,上面显示的数字越来越小,刚刚略微躁动的心情越来越平静。
叮咚——
电梯下降到地下停车场的楼层,明昭轻轻的舒了口气,就这样就好,过段时间就...
“新年好。”
电梯门还没完全打开,仅仅只是半开,门外的人就迫不及待的开口了。
“......”
明昭甚至都不需要抬头多看一眼,那个显眼的红色围巾已经暴露了来人的身份。
裴景泽倚散漫的靠在一根白色的承重柱上,偏着脑袋上下打量着明昭:“央视的造型师水平不错啊。”
“......”
“再不出来,电梯又要把你带上去了。”
裴景泽的目光看向了电梯门上的显示器,上面的红色小箭头已经指向了上方:“而且....怎么一段时间不见又变成了闷罐子了?”
“好巧。”明昭干巴巴的回了句。
“观众席后面就是一辆客梯,”裴景泽盯着明昭看了两秒,慢条斯理地说道:“我比你大概早到三分钟。”
“所以....”裴景泽走到明昭身前,倏然伸手按在他身后的墙上,稍稍弯腰,凑到他耳边:“我是特意在等你。”
“等我干嘛?”
明昭微微垂眸,遮住眼底的情绪,视线落在那条红色围巾上,他没想到这人居然真的戴上了。
“我说过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说。”裴景泽顺着明昭的视线,看了眼围巾,顺手整理了一下:“你知不知道送围巾的...”
一辆黑色凯雷德突然从远处驶来,停在两人身前,车窗下降,露出驾驶室黄兰馨的脸:
“裴景泽,赶紧上车!”
裴景泽脸色黑了一瞬,转过头的瞬间又恢复正常,语气隐隐有些不耐:“妈,我不是说过让你们先走吗?”
“你是不是让老爷子吃甜食了?”黄兰馨没有回答裴景泽的问题,皱着眉看了眼明昭:“他脸色有点不对劲,赶紧回去,杨医生已经等着了。”
“......”
裴景泽看了眼后排双眼紧闭,脸上带着一丝痛苦神色的裴兴华,深吸了口气平复情绪。
这种时候他确实不好任性说让他们先回去,老爷子九十岁高龄的人了,每一个小问题都可能是致命问题。
而且这次确实是他没看好老爷子,理亏。
“不好意思,开学再跟你说。”裴景泽回头看了眼明昭,匆匆留下一句话,还是上了车。
黄兰馨顺着后视镜盯着后排的裴景泽,语气平静,听不出情绪的问道:“他不是让你有事直接联系他经纪人吗?”
“他经纪人手里带八个艺人,效率太低。”
“是吗?”
裴景泽没有再接话,母子两人透过后视镜无言的和对方对视,车内的气氛沉默且压抑。
“好渴。”裴兴华悠悠转醒。
“我给你拿,”裴景泽收回目光,从中央扶手箱里取出一瓶矿泉水,拧开递给裴兴华。
“你跟陆文堇...”
黄兰馨刚开口就被裴景泽打断:“我说了,我有喜欢的人。”
黄兰馨不以为意:“临江的?那种你随便玩玩就好了,结婚还是要...”
“兰馨,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裴兴华眯了一会,又喝了口水,状态好了不少:“我当年起家可从来没靠过慧欣的娘家,现在的裴家更没理由需要借助其他家的势力发展。”
“你给景淮指定思若的时候,那孩子自己没意见我也就不说什么了,但景泽,让他自己来。”
即使垂垂老矣,但当了五十年裴家家主的威严依旧存在,黄兰馨语气一软:“老爷子,我这也是为了景泽好,算了,景泽还小,这事不急。”
停车场电梯门前,明昭又一次站在原地,望着裴景泽远去,直到明耀按着喇叭才回过神来。
“发什么愣呢?”明耀没好气的说道:“按了好几次喇叭,这都没听到?”
“不好意思。”明昭拉开后座的门。
“老拿我到当司机。”明耀嘟囔了一句:“刚刚跟你聊天的那个是裴景泽?”
“嗯。”
明耀眯着眼望着前方那辆黑色凯雷德:“你之前怎么不跟我说他是那天君悦酒店的那个?”
“你也没问。”
黑色欧陆四平八稳的驶出地下停车库,明昭偏着脑袋,望着窗外的夜色出神。
明耀碎碎念:“刚刚裴景泽找你干嘛?”
“...不知道。”
“不是,人家找你聊半天,你跟我说不知道他在跟你说什么?”明耀都被气笑了:“行啊,你小子,跟我有秘密了是吧?”
“真不知道。”这年头说真话都没人信。
“感情还是淡了啊,”五个小时的煎熬让明耀有点困,就想找个人拌嘴提提神,于是没事找事的嘴欠道:“你现在就跟那裴景泽感情好是吧?你们就聊吧。”
“我就说学艺术会让人变弯吧,两个大老爷们黏黏糊糊的站一起,肯定有问题。”
“......”
“怪了,你这次怎么不骂我了?”明耀贱兮兮地说道:“难道被我说中了?”
他想到上次国庆节明昭当时的反应,本来都做好被打的准备了,但明昭只是沉默的看着窗外。
“......”这下轮到明耀沉默了。
“不是,你说句话。”明耀透过后视镜时不时的观察着明昭,心里莫名有点慌:“要不你骂我两句也行,别沉默啊,怪吓人的。”
依然是没有反应。
他看着后视镜的明昭,扯着唇角,假笑了两声说道:“不是真被我说中了吧?”
明昭平静的嗯了一声。
呲——
疾驰的欧陆发出刺耳的急刹声,硬生生在公路上拖出几道漆黑的轮胎印。
“呼——”
明耀坐在驾驶室上大口的喘着粗气,好半天才回头看着明昭,颤声问:“你学会开玩笑了?”
明昭只是沉默着没有说话。
“不是吧...”
这一刻,明耀感觉天都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