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军医是秦潇潇见过最古板的老头子,说什么都不愿意碰秦潇潇一下,最后什么都没干,索性留下一瓶金疮药拎着药箱便走了。
秦潇潇无语了。
她缺的是这瓶金疮药吗?
旁边副将打了一盆水来,也不敢帮秦潇潇弄伤口,最后她只能坐起来忍痛脱了甲胄,别着手扭头艰难地往伤口上撒药。
可努力半天,弄得满头大汗,药粉用了一瓶,伤口上只沾了一点点。
她受不了了,一挥手将药瓶扔了出去。
正好丢到门口,一道黑压压的影子压了进来,投下一片阴影。
秦潇潇抬头一瞧,一个气质卓然身材高大挺拔的男人映入眼帘。
穿着便衣,玄青色圆领袍胸口和袖口处分别绣着四爪蟒纹和吉祥纹,腰间束着镶嵌玉石的腰带,缀着一块羊脂玉。
秦潇潇微微一愣,连忙挣扎着要起来行礼,“末将参见太子殿下!”
莫邕快速上前一步,阻止了秦潇潇行礼。
即使这位太子跟其他皇子相比算平易近人,可他身上透出来的那股威压还是让秦潇潇有些紧张。
“秦将军不必多礼,本宫听说你受了伤,特地来看看你。”
特地来看?秦潇潇受宠若惊。
不过太子殿下很有分寸,看她的眼神像是君主看着自己的爱将,欣赏,却不允许你有逾矩之为。
“清淮托本宫照拂你,本宫考虑到你是女子,特地为你寻来一名女医照顾你。”太子话落,立刻从他身后走出一个有些战战兢兢的二十五六的女子,低垂着脑袋不敢看人,一看就知道并非专门的婢女,应该是从周边城镇中暂时征来的。
秦潇潇心中大喜。
这不就是瞌睡来了有人递枕头吗?
她虚弱却又开心道:“多谢太子殿下!”
“不必客气,秦将军乃我天启功臣,再者,若非清淮所托,本宫也没法细心注意到秦将军的不便之处。”太子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今后这个医女便伺候在你身边,有什么尽管吩咐她,若是还有什么不满的地方,派人通知本宫便是。”
秦潇潇又是一阵道谢。
莫邕随后便离开了秦潇潇的营帐,去与莫胤以及诸位将军商议接下来的战事了。
这位医女迅速帮秦潇潇处理伤口,缝针,上药,包扎,动作麻利,等秦潇潇睡下之后,她又帮秦潇潇将脏衣服洗干净,去烧热水,等秦潇潇醒过来之后,帮她洗头等等。
受伤也不是第一次,对秦潇潇来说,不过养上十天半个月的事。
这期间,她弄清楚了如今的战况。
两月前柔然人攻占了犀头城,迫使我军退到后面的平城中,等待援军以及粮草。
而秦潇潇和幽州王带兵前来营救,加上粮草重新供应足,上次一战,秦潇潇负责带人烧毁柔然人的粮草,岳老将军负责山道埋伏歼敌,与此同时,平成兵和犀角城兵也没有闲着。
平成兵从犀头城后方进攻,犀角城兵从侧面进攻,切断了犀头城和柔然主力军的联系,使犀头城内的柔然人成了瓮中之鳖。
如今我军什么都不干,陈曦将军领着五万人驻扎在犀头城外,只等着柔然人粮绝,便可轻而易举夺回犀头城。
另外,秦潇潇特意打听了一下,知道清商现在就在犀头城以北,柔然主力军帐内。
犀头城失利,他派了两拨人前来营救,却并没有起什么作用,之后他便沉寂下来,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犀头城内还有柔然人五万,秦潇潇并不觉得清商会看着他们被困死在城中,一定会再想办法来营救,只是具体什么办法,秦潇潇便猜不到了。
说来也是可笑,她从前觉得清商还是挺乖的,跟自己和秦梦阳是好友,秦潇潇甚至以为他是那种愿意为了朋友两肋插刀的人。
如今秦潇潇只恨自己识人不清,不知人心险恶。
这个男人,就是个心机深沉的坏蛋!
与此同时,那个坏蛋正坐在王帐中,手中拿着一本书毫无目的地翻看着,眼神却是涣散的。
图善抬了一刚刚熬好的热气腾腾的药进来,放在了清商面前的将军案上。
“王子,该喝药了。”图善提醒。
清商回过神来,看了图善一眼,脸色十分奇怪。
“不喝,抬走。”他淡淡说着。
“王子,不喝的话,您的毒……”
“不必多说。”清商懒洋洋又冷淡淡的。
图善劝不动,打算就让药放在案桌上,若是王子想通了,也许就喝了。
他刚准备转身出王帐,帐外一个穿着甲胄身材魁梧走路如同巨人一般的壮硕男人走来,不顾门口卫士阻拦,强行闯了进去。
清商抬头,对上了郁久闾巴特尔充满怒意的眼神。
巴特尔便是柔然的王爷,清商的叔叔。
一开始便是他带领柔然人前来进攻天启,并且成功夺下了犀头城。
然而清商自请上战场,巴特尔从犀头城离开,前去接应清商,谁曾想他离开后没多久,好不容易打下来的犀头城,让天启人重新围困了,现在五万柔然士兵被困,巴特尔准备带兵前去营救。
奈何清商后来,却握了一半的兵权,十日前,他给了巴特尔五千人去营救犀头城,人数太少,无功而返,五日前巴特尔又偷偷带领一万人去营救,可天启犀角城和平城的士兵全跑来堵了他解救犀头城的路,他非但没能成功,还折进去半数人。
巴特尔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商王子给他五千人让他去小打小闹的目的是什么。
如今忍无可忍,直接闯进王帐来指着清商的鼻子质问:“郁久闾商,咱们五万兄弟被困在犀头城内,你就这样看着他们被饿死吗?”
面对巴特尔疾言厉色,清商眼皮都没抬一下,淡淡道:“如今天启反包围犀头城,平成十万人马,陈曦又五万人马挡着,想要营救,谈何容易?”
“这么说你根本不想营救?”达特尔火冒三丈,“你可是柔然王子!你难道是因为曾经做过天启人的狗,对他们心存善念!”
天启人的狗?帐外的卫士和图善听到这样难听的咒骂,都忍不住青筋暴起。
清商曾经在天启的男伎馆中做过男倌的事情,多多少少还是有人知道的。这就是清商的黑历史,是他不堪回首的往事。
巴特尔竟然敢这样骂王子!
放在桌上紧握到青筋凸起的双手,预示着清商此时压抑的怒火。
他没有同达特尔理论,只是压抑怒火冷声道:“王爷对本王子出言不逊,还不把他请走!”
门口的卫士即刻进入王帐,将巴特尔请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