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道低沉的男声在营帐中响起。
安玉君本能的抬手抓起了身旁的长矛冲着声音的来处刺去。
可下一秒,她只觉得周身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压制的动弹不得。
紧接着阴影中出现了一道人影。
来人轻松的一把夺下了她手中长矛,抬脚将她狠狠的踹翻在地。
紧接着,长矛眼看着就要刺向她的心口,可安玉君却已经认出了来人是谁,“伏尘!”
长矛在距离安玉君的心口不到十公分的位置停了下来。
伏尘阴沉着脸从黑暗中走出,目光森冷的死死盯着安玉君。
“还有什么遗言吗?”
“有,我想死在战场上可以吗?”安玉君躺在地上,望向伏尘的眼神中满是哀求。
两人对视了许久,伏尘终究还是将安玉君的长矛丢到了一旁。
其实早在他得知是安玉君一矛戳死了胡汐颜的时候,伏尘就打算找这个女人复仇了。
但后来他发现,安玉君其实还是阳安帝白锋的人,为了能打入太平会,她故意表现的冷酷无情,甚至亲手杀了胡汐颜,都只是为了博得太平会的信任。
事实证明,她做到了。
伏尘之所以能精准的找到每一个隶属于太平会的玄字辈杀手,其实都是安玉君在暗中给他传递消息,包括玄金使和那座地宫的位置。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伏尘终究还是犹豫了。
“其实我知道,当年汐颜的处境已经非常糟糕,如果让她活着被那些人抓到,等待她的一定是生不如死的折磨,因此你杀了她,倒也算是给了她一个解脱。”
“呵,你不用帮我找借口,对我而言,最重要的只有何去,至于你们的死活,我从不在意,何去死后,我做事只分利弊。”安玉君苦笑。
“哦?所以你现在觉得自己如果能死在战场上算是有利的?你想名垂千古?”伏尘冷笑。
“不,我从未想过要名垂千古,我只想死得其所,如果用我的命能换来此战的胜利,那我的死就是值得的。”
安玉君坐起身,手指再度抓起了那枚玉佩。
“我知道既然你来了,那就说明反击的时候快要到了,但在那之前,你们应该还需要一些时间吧,这个时间由我来帮你们争取。”
伏尘深深的看了安玉君一眼,随即猛地转过身。
“随便你……对了,何去从未怪过你。”
伏尘回想起当年与云何去的最后一面,那时的云何去肯定已经知道了安玉君的背叛,但哪怕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在意的还是自己没有走,自己为朋友牺牲了一切,值得。
伏尘的身影消失了,安玉君却如同被雷劈中了一般,呆愣的在地上坐了许久,直到天边的太阳升起,一缕阳光透过军帐的缝隙照了进来。
安玉君扭过头,仿佛在这抹阳光里看到了那张熟悉的笑脸。
“何去……我对不起你。”
西境前线,西盛宁王已经带着大军围困了眼前这座城池三天三夜。
眼见安玉君一直挂牌避战,宁王已经失去了耐心,决定哪怕今天安玉君依旧继续避战,他也要带兵强攻了。
却不想当他领兵来到城下的时候,却看到安玉君已经重新披挂上阵,手持长矛,一个人独站在城头之上。
“宁王!可敢上来与本侯一战?”安玉君面色坚毅,看向宁王的眼神中满是挑衅。
宁王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对手又是个女人,而且此前数战对方明明都败给了自己,今天居然还敢这么嚣张。
当下宁王就想要提刀冲上城墙,可一旁的一名副将却拦住了他。
“殿下,冷静,对方虽只是个女子,但毕竟是个跟咱们对战了好几天的狠人,阳国人最是奸诈,要小心有埋伏。”
“哼,还能有什么埋伏?她手下的军队差不多都被咱们打光了如今就剩下这一座孤城,只要杀了她,攻下这座城池,阳国内就可以随便咱们驰骋了。”宁王一脸的不以为意。
“哪页不能大意,反正如今我们有绝对的兵力优势,以防万一,干脆还是用人海战术把她耗死就完了,她还不配死在您的手里。”
副将的话虽有拍马屁的嫌疑,但宁王很是受用,“没错,她还不配死在我的手里,传令,大军攻城!”
很快,西盛大军开始声势浩荡的发起了攻城。
“宁王,你就是个懦夫!”安玉君站在城墙上,不屑的啐了一口,随即她转身看向了身后的一大帮残兵败将。
就像宁王说的,她如今手底下只剩下不过数百人,对手却还有好几万,这一战注定会输。
但安玉君并不后悔。
宁王并不知道,安玉君从京都带出来的兵马足足有五万之多,可实际上在战场上与他们交锋的却只有不到一万人。
宁王还以为阳国朝廷已经派不出更多的兵马了,一路对着安玉君穷追不舍,却不知安玉君其实就是一个饵,一个引他进入包围圈的诱饵。
“各位,我知道现在再劝大家逃走已经太晚了,今天这一战,我们都将马革裹尸,牺牲于此,你们害怕吗?”安玉君大声问道。
“不怕!为国捐躯!死得其所!”士兵们虽都是灰头土脸,满身疲惫,但在这一刻,他们却全都无比的自豪。
“很好,那就按照计划行事吧,战!”
“吼吼!”
数十里开外的一座山坡上,伏尘背手站在这里,目光深邃的望着大战开启的方向。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选择,若有来生,愿你和心爱之人一样,都只是个江湖浪客,那样你们或许能够白头偕老。”
转眼日落西陲。
安玉君浑身浴血,她望着天边的夕阳,恍惚间仿佛看到了那张熟悉的笑脸,对方冲她伸出了手。
“玉君,等你好久了。”
“对不起,何去,我来了……”
城墙上的喊杀声逐渐变弱,宁王没想到就凭这几百兵马,安玉君居然硬生生又扛了大半天的时间才让他们攻破了城池。
好在城中的守军都已被歼灭,安玉君更是死于乱刀之下。
看着这个女人宁死不屈的尸体,宁王沉默了。
按照西盛人的传统,击杀敌军大将以后,是要割掉对方的首级带回去请功的。
可对于眼前这个女人,宁王却感到了由衷的敬佩,毕竟哪怕是男人也很少有能血战到这种程度的,更何况是他向来瞧不起的女子。
“将她好生安葬吧。”宁王摆了摆手,最终只拿走了安玉君的头盔。
反正有头盔也能邀功。
打了一天,西盛大军进入了眼前的城池,决定休息一晚,明天就朝着下一座城池发动新一轮的进攻。
却不想就在当天夜里,城池突然燃起了大火。
西盛大军在火光中四处逃窜,自相践踏,死伤惨重。
等到宁外在亲兵的护送下逃出城池以后,他才发现这一把火竟让他一下子损失了近半数的兵马。
而这场大火的始作俑者,自然是已经死去的安玉君。
宁王望着城头的火光,恍惚间似乎看到了一名女将军正立于城头之上,神色冷漠的瞪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