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突然被丢进来的女人,郭婧等人难免会有些警惕,但听完女人刚才的话,警惕的情绪消了几分。
“逃跑?”郭婧问:“这里能逃出去吗?”
女人像是碰到伤口,嘶了一声,“不试试,怎么知道能不能逃?而且我也算是摸清楚了周围的路,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死也要逃出这大山。”
女人语气严肃,一字一句间带着不屈和坚定。
她自我介绍道:“我叫沈桃,桃子的桃,你们可以叫我桃子。你们叫什么?”
“我叫郭婧。”郭婧回道。
周芳芳紧跟着说了自己的名字,郁时三人也把名字告诉了沈桃。
“你来这里多久了?”汪清童问。
沈桃掰着手指头数了数:“到今天为止,刚好十五个‘正’,三个月吧。”
一个“正”字算5天,十五个那就是75天。
闻言,屋子里安静一瞬。
“你逃了多少次呀?”汪清童又问。
“不多。”沈桃笑了笑:“五次而已。”
“五次?!”郭婧一惊:“那你被抓了之后,有什么惩罚吗?”
沈桃点点头:“有。”
她抬起手,想把胳膊给郭婧看,发现屋子太黑看不见,只好说:“刚刚被毒打了一顿,我这胳膊估计已经脱臼了。”
“脱臼啊,这么严重。”周芳芳担忧道。
沈桃无所谓地说:“这算是轻的,我之前有一次逃跑,被打得脑震荡,差点以为自己要死了,结果他们担心会影响客户选孕母,放了我一马。”
“这三个月我被打过、饿过、凌辱过,才逃跑五次而已,只要有机会出去,哪怕让我逃跑失败五十次、一百次,我也不会放过。”
沈桃说得轻松极了,好似话里的人不是自己,而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郭婧抿了抿唇,轻声道:“这里到底是哪儿?你是怎么被骗进来的?”
“这里呀……”沈桃说:“具体地点我也不知道,只记得送我来的车开上了G210国道。”
郁时眉梢微挑,G210国道刚好经过湖州西南方。
“我是沪市人,今年19岁,三个多月前,我和高中同学约好,来湖州找她玩,结果刚到湖州没多久,我就被高中同学给卖了,让这群人贩子绑到了这里。”沈桃说着,气得冷哼一声。
“这些人贩子打着生殖研究公司的旗号,其实就是拐卖妇女,将妇女圈养起来当孕母。我们现在的这个霞村,就是专门用来给他们打掩护的。”
“整个村子的人大部分都参与了孕母拐卖,而且村子里的男人很多的媳妇都是从这些人贩子手里买的。他们买媳妇回去生儿子,如果生的是女儿就养大了送到人贩子手里当孕母。”
“从我到这里三个月,你们是我看见的第三批受害者。之前的人要么为了活命被洗脑,变成麻木的生育工具;要么死的死、疯的疯。”
听见这话,郭婧和周芳芳倒吸一口凉气。
沈桃顿了顿,继续道:“有些聪明的,不想一直给人当孕母,就会找村里的老光棍结婚,给他们当媳妇。”
“但有些老光棍癖好多,不把媳妇当人看,还会把媳妇脱得一丝不挂,关在四面漏风臭气熏天的猪圈、羊圈、狗笼,每天给点残羹剩饭,然后进行强女干,要是生不了儿子……后果也挺惨。”
周芳芳和郭婧打了个寒颤。
“呜呜呜,怎么办呀,我连恋爱都没谈过,我不想当孕母……”周芳芳哭泣道。
沈桃笑了一声:“没准过几天,你就会求着当孕母了。”
周芳芳顿住:“为,为什么?”
“因为只有怀孕期间,他们为了保障孩子健康,你的吃住才会变好,而平时就睡大通铺,吃喝非常差。”
沈桃语气带着一丝讽刺:“所以很多人被磨灭意志之后,生完一个就会盼着怀下一个,甚至是抢着怀孕。”
周芳芳被说得一抖,沉默下来。
“那你呢?”陈幺突然问。
“我?我什么?”
“你有当过孕母吗?”
“当然……”沈桃拉长语调,话音一转:“没有了。”
“我来这里三个月,要是当了孕母,还能逃跑?”
陈幺一愣,歉意地笑了笑:“也是,忘了这一茬。”
沈桃继续说:“其实我有两次差点要当孕母了,但是有人想要这‘机会’,所以我让了出去。”
“不过代价就是,被打了一顿,饿了两天。你们要是不想当孕母,可以试试。”
周芳芳和郭婧闻言,连忙点头。
郁时听着沈桃说了这么多,思索片刻,问道:“你来这边三个月,两次孕母机会都让给别人,他们不会因此强迫你?”
沈桃顺着说话的声源转头看向郁时:“强迫啊,但是我死命不从。”
郁时挑了挑眉,不信她的回答。
这些人贩子能干出拐卖妇女当孕母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怎么可能因为你死命不从就放弃?
把人打晕,往床上一放,想反抗也没用。
见郁时不说话,沈桃笑了下,解释道:“好吧,因为我被陈家辉看上了,他喜欢年纪小的女生,看我年轻,再加上我骗他说要给他生儿子,所以他保下了我。”
听到陈家辉的名字,郁时想起他几次对自己说的那些耐人寻味的话。
郁时坐起身子,继续问:“你逃跑这么多次,他还愿意保你?”
“保啊。”沈桃不以为然道:“陈家辉这人很自负,他认定我逃不出去,把我每次逃跑当做小打小闹来看,而且我每次逃跑失败,他都会把我带进房间……折磨。”
最后两个字,沈桃说得咬牙切齿。
怎么折磨,大家心里知道。
“那你这次……”汪清童神色复杂,眼神带着一丝怒火。
沈桃无所谓的耸耸肩,“死不了,别担心。”
结束完对话,几人或坐或躺,分散处于屋子四周。
不知道是否和处于大山深处有关,此时虽然是夏夜,但并不感觉炎热。
相反,夜晚的温度偏低。让穿着裙子的郭婧忍不住抱住自己,小声低哈着热气。
周芳芳见此,低声唤着郭婧的名字,让她过去,两人抱在一起取暖。
分明白天还是陌生人,此时却紧紧相拥,像是把对方当做自己唯一的依靠。
“要逃吗?”周芳芳低声问。
过了一会儿,郭婧轻轻吐出几个字:“怎么逃?”
九百六十多平方公里的土地,怎么逃?该往哪逃?
“那就认命了吗?”周芳芳不甘心。
郭婧没有回她。
所以,认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