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会上的事情还在不断发酵,而作为当时酒楼事件的始作俑者,唐笑笑自然也在柯不语的推波助澜之下成为了人们口中与清明一般无二的卑鄙之人。
只要清明和唐笑笑的臭名被坐实了,那他柯不语再出来对当时青莲棋院的闹剧公开道歉,口碑必然能逆转。
柯不语心中有了一个明确的计划,包括清明如何应对,自己再如何驳斥,都想的明明白白,相信等清明在结束棋圣残局之后,已经是一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了!
第二天的晨曦自东边缓缓升起。
大清早在酒楼里,柯不语坐在了角落里,悄悄看着自己重金聘请的笔手,在给唐笑笑和清明泼脏水。
“大家伙,你们听说了么?昨日很多棋道大家在解析了小棋圣那风格迥异的十四棋局之后,一致认为小棋圣是个沽名钓誉之辈,没有资格参与破解棋圣残局,要把他赶出棋会呢。”
“还有这种事?快快细细说来,我是有听说一点,不过也还没闹得这么严重吧。”
“这还能有假,只不过棋会举办了这么多届,还没有开过这样的先例,众位棋院的院首也还在商议此事,所以你们才不知道,我也是有点关系才听到这风声的。”
“这小棋圣若是真的被赶出去,名声就臭喽,只不过这小棋圣当初在酒楼里以一敌二,压的柯不语和施九段抬不起头来,我可是看到了,是有点真本事在身上的啊。”
“这要是能给你瞧出门道来,你现在就在棋会看棋局了,这小棋圣下棋的本事不怎么样,装腔作势倒是很有一手。”
“你们仔细想想,在这次棋会之前,你们谁有听说过有这么一号人物?而且同时精通十四种棋路,那是何等惊才绝艳之辈?就连当今棋圣和七十年前星河棋院的大师兄也不曾有过这等威名吧。”
“这届棋会本来就有很多黑马,那翁在酒,居文君,唐笑笑,不都是凭空出世的,之前大家都没听过。”
“诶诶诶,这就是你孤陋寡闻了,那翁在酒和居文君,乃是高山棋院和伯牙棋院秘密培养的种子棋手,就等着一鸣惊人的一天,这是有师承的。”
“哦?还有这种事?”
“是啊,就是这唐笑笑还有小棋圣,那是真正的没有一点端倪,在这之前,就根本没听说过有这么两个人。”
“我昨个儿听人说了,这两人早就相识,早就研究透彻了施院首和柯院首的棋路,刻意等到了两位院首对弈的机会,这才没事挑事有了以一敌二之举,要不你们之前可有听说过历史上有谁能一心二用同时下两盘棋的?”
“这么说来,好像也确实有几分道理。”
“这话我也就和你们说,你们装在肚子里就行了,这两人狼狈为奸,用心险恶,其实是为了踩着两位院首的名声上位来着,两位院首棋力本就在伯仲之间,对弈之后本就心神耗尽,输给小棋圣,那是被人家趁虚而入了。”
“你这说得煞有其事的,就算这小棋圣真如你所说,乃是徒有虚名之辈,可这唐笑笑那是实打实得闯入了棋会前六甲的位置,听人说颇有大师之风呢。”
“这唐笑笑当然是有些真本事的,只可惜为人太过追名逐利,和小棋圣同流合污,将来再棋道上的成就怕也仅限于此了。”
......
同样的场景几乎同时在烂柯镇的任何一处上演,甚至有不少的百姓听信谗言之后为那些输给清明的棋手愤愤不平,叫嚷着要让清明从名将台上滚下去。
而隐藏在幕后的柯不语将这些场景尽收眼底,遥遥望着远处的名将台,眼中满是火热。
民怨四起,这滔天的狂澜,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出面澄清可以解释清楚的。
天赋本身,怎么和人家解释?
没什么绝世棋谱,没什么高人传授,就是自己聪明,这样的话谁会信?
身兼十几种棋术,浑身毫无破绽,本身就是最大的破绽。
这世道自古以来,就容不得太过妖孽的天才。
这棋盘之外的棋局,你小棋圣该如何破局呢?
就在柯不语洋洋得意的时候,在酒楼的另一个角落里,一个头戴兜斗笠,精神矍铄的老者缓缓站起身,望着酒楼中央还在滔滔不绝越聚越多的人流,不禁摇了摇头。
若是有人看得仔细,便能发现这个老者就是一个月前在酒楼里唐笑笑称呼为爷爷的老人。
......
此时名将台上,烂柯镇上的风波似乎都被隔绝在外,清明,弈秋,翁在酒三人并肩站在名将台的第二层走廊上,在房门打开之后,里面各自放着一块晶莹剔透的棋盘。
三人的反应各不相同,弈秋眼神坚定,这已经是他第六次来到这,而这一次,他对自己非常有信心,破解棋局从来不是目的,与棋圣对弈,才是他所追求的。
翁在酒则是深深吐出一口气缓解内心的紧张,棋圣,这两个字对当今世上任何一个棋手来说,都具有沉甸甸的重量,也是不能轻易逾越的一道天堑。
而清明则是一脸兴奋,棋道一途对他而言本就是辅佐武道登山的一件工具而已,若不是发现下棋对武道有所裨益,或许他都懒得来破解什么棋圣残局。
如今这房间中的残局听说乃是当年请了精通奇门遁甲之术的方士摆放而成,虽然只是名将台顶真正棋圣残局的拓印,可也能让后来之人身临其境得感受到当年与棋圣对弈的紧张与压力。
清明端坐在棋盘之前,房门缓缓关上,棋盘之上的棋子美玉雕琢,圆润温和。
恍惚之间,清明只觉得天地颠倒,仿佛穿越了无穷的时空,来到了另一处地方。
乌云层层叠叠将天空遮蔽,让人心神不免有的烦躁。
而在对面,突然出现了一个俊秀的年轻人,长发随意得披散在双肩之上,一双眸子如深潭一般幽深,有着一股完全与这个年纪不符的深沉。
这个年轻人,想来就是年轻时的棋圣了。
年轻棋圣不发一言,手中捻起一枚棋子,落在了棋盘之上。
啪嗒。
落子声响彻在心田,清明古井无波的心湖泛起了一圈涟漪。
清明灵台剧震,武者交锋,拳在身上,但和年轻棋圣对弈,却仿佛是心神之间的战斗,而不是简简单单的下棋。
迅速收敛心神,清明老老实实得坐下,聚精会神得开始观看残局的现状。
说是残局,可黑白子在棋盘上的还不多,显然还没到真正的争斗。
清明呼出一口气,脑海中武道棋术的各种精髓迅速闪过,同样捻起了棋子落下。
武道棋术单一一种武学演变的棋术拥有固定套路,很容易被人钻研针对性得击败,然而随着清明棋力提高,这种弊端已经不复存在。
就像和居文君对弈之时一样,只要一种棋术被人破解,马上就可以切换成另外一种截然不同的棋术。
而这种风格多变的棋风,本来也就是一种棋风。
面对年轻棋圣,清明不敢托大,一上来就用上了全力,不断布局,可以让之后切换棋路之时变得更加简单。
然而棋圣不愧是棋圣,即便是年轻时候的他也是当年力压无数当代天骄的无敌棋手。
清明的所有心思似乎都被他看穿,每一步棋似乎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棋盘十九道,纵横交错三百六十一个落点,每一个落点之后都可以产生无穷变化,然而年轻棋圣的每一次落子,都能在之后的几手棋中展现重要的作用。
走一步,看两步,想三步。
而这想三步,不仅仅是要想之后自己怎么走,也要想对方怎么走。
棋道除了数算,也是心理的博弈。
清明的所有动向似乎都在年轻棋圣面前无所遁形,很快就落入了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