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深冷冷一笑,“张管家,你以为陆云深没有后人,仇家遍地,就算她死了,也不会有人追查真凶,找人报仇。所以你卖主求荣,下毒害死了陆云深。可惜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一定想不到有人一直在追查陆云深的死因,要为陆云深报仇。张管家,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张管家猛地后退,跌倒在床铺上。
轰隆隆!
雷声炸裂!
大雨即将落下!
似乎老天爷也看不过眼,想要站出来讨伐罪恶。
云深步步紧逼,粉碎张管家的心神,“张管家,你害死陆云深的时候,可有想到过今天?有没有想到被人秋后算账?”
“不是我,不是我!”
张管家挥舞着双手,“我没有背主求荣,我什么都没做。”
“陆云深那样信任你,将你当做长辈对待,可是你又做了什么?你对得起她吗?”
云深厉声质问。
张管家老泪纵横,“真的不是我,我没有害陆总。陆总的死,和我没关系。”
“没关系?哈哈……张管家,你摸着你自己的良心问问你自己,陆云深的死真的和你没关系吗?”
张管家瞳孔放大,神情惊恐不安,“你到底是谁?你怎么会知道陆总的事情?”
云深冷哼一声,“我是为陆云深复仇的使者。张管家,事到如今,你以为隐瞒还有用吗?”
“你不能冤枉我,我没有杀人。”
云深喝问:“那是谁杀了陆云深?”
张管家闭上嘴巴,不肯说话。
云深冷冷一笑,“你现在交代清楚事情的经过,我还能给你一个体面。如果你负隅顽抗,那么我不能保证你儿子女儿的安全。”
张管家脸上肌肉抽搐,神情痛苦,“陆总的死,与我无关。”
云深冷声说道:“就算陆云深不是你杀的,你作为知情者之一,眼睁睁看着有人要杀雇主,却一声不吭。说到底,你也是凶手。枉费陆云深当年对你那么看重,你却恩将仇报。张管家,杀陆云深,你得了多少钱,你良心可安?”
张管家承受不起一次又一次的控诉,大嚎一声,“我对不起陆总,我有罪。但是我真没有杀人。”
“那是谁杀了陆云深?张管家,事到如今你还不说吗?”
张管家神情凄凉,“我要是说了,你能放过我?”
云深呵呵冷笑,“你凭什么认为你可以全身而退。”
张管家低着头,眼神复杂。
云深继续说道:“你不说,那么你和你的儿女都不会有好下场。你说出来,我保证你的儿女平平安安。”
张管家用袖子擦擦眼角泪水,“你先告诉我你是谁?”
云深沉默了片刻,才说道:“陆云深曾对我有恩,所以我要为她报仇。我能悄无声息地进入你的家,你还认为我是普通人吗?”
张管家最后一丝侥幸被灭。
是啊,能够悄无声息进入他家的人,肯定不是普通人。而且眼前这个人对陆云深的事情了解得那么多,肯定不是等闲之辈。
张管家深深一叹,说道:“陆总当年得罪了很多人。可以说,陆氏家族上上下下,都视陆总为仇寇。即便陆总为他们赚取了大额的利润,他们依旧从心里头看不起陆总。毕竟,陆氏家族传承几百年,从来没有女人做族长。陆总打破了陆家的规矩,陆家老一辈,都对她恨之入骨。”
“你继续。”
张管家说的这些,云深一清二楚。所以上辈子,她决定争权夺利的时候,从一开始就露出了獠牙,用强势手段碾压各路牛鬼蛇神,送监狱的送监狱,流放的流放。如此这般,才压下了家族内部的反对声音,掌控大权。
只可惜人死灯灭。作为的陆云深的一切,已经成为过往云烟。
张管家看着前方黑暗中的女子,继续说道:“我在陆总身边工作,有很多人拉拢我,不过我一直不为所动。但是我没想到,那些人竟然将主意打到我大儿子身上。
我大儿子没什么本事,靠着陆总,在陆氏集团下面一个小公司里面上班。我大儿子心思野,不甘人后,整天想着发财。后来被人引诱,染上赌博,欠下巨额赌债。
我……我真的从来没有想过要背叛陆总。可是我儿子欠了上千万赌债,如果不还清赌债,他们就会要他的命。那是我的儿子啊,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我儿子去死,眼睁睁看着孙子从小就没了爸爸。所以当他们再次拉拢我的时候,我同意了。^”
云深问道:“谁拉拢你?”
张管家这回很干脆,已经开了口,心理负担一去,交代起过去的事情自然没了压力。
张管家说道:“很多人都在拉拢我。有大老爷,有二老爷,有族里的长辈,还有年轻一辈。不过他们都没有直接露面,而是通过中间人给我传话。”
云深很平静地问道:“谁是中间人?”
张管家张张嘴,说道:“是,是厨房的小李。”
张管家口中的小李,是个接近五十岁的大妈,以前陆云深都叫她李婶。
陆云深一死,李婶同样辞了工作,目前在老家养老。
“中间人小李,是谁的人?”云深问道。
张管家摇头,“我不知道她是谁的人。我只知道,外面的人想要做什么,都是通过小李发布任务。”
云深不动声色地问道:“小李给过你什么任务。”
“陆总在书房内做了什么事,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都要报告。”
云深了然点头。
李婶在厨房做事,上不了二楼书房。
张管家身为陆云深在陆家大宅最信任的人,是唯二可以进入书房的人。难怪那些人费尽心机要收买拉拢张管家。
云深问道:“你替他们做工作了多长时间?出卖了多少消息给那些人?”
张管家冷汗津津,脸色惨白。不过他没有反抗,而是老实交代,“大约半年时间,有价值的消息不多。真正有价值的消息,多半都是和陆氏集团有关系。对了,有一次我进书房,看到陆总从保险柜里面拿出一份文件,文件上面写着股权书。这件事我告诉了小李,后来小李就反复追问此事。我估计,陆总手头上的股权书,应该很重要。”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是问你在书房看到股权书,具体是几月份的事情?”
张管家仔细回想了一下,才说道:“大约是**月份的时候。”
云深笑了。时间正好是她上辈子拿到太空集团股权的时候。
难怪陆自明和司徒文政费尽心机也要找到保险柜钥匙,原来消息是张管家传出去的。她之前还奇怪,股权书的事情上辈子她谁都没告诉,陆自明和司徒文政怎么会知道。
云深继续追问,“你替他们工作半年时间,一共收了多少钱?”
张管家连忙说道:“我没拿过一分钱。我当初答应给他们传递消息的条件,就是放过我儿子,抹掉我儿子的赌债。”
云深冷冷一笑,“你敢保证你儿子没问他们要钱?”
“我……”
张管家张口结舌,他不敢保证。有一段时间,张长庚出手阔绰,显然是发了横财。
张管家低着头,老脸羞愧。
云深不管张管家羞不羞愧,直接问道:“陆云深到底是怎么死的?是谁下的手?”
张管家张张嘴,本想否认说陆云深的死同他没关系。可是之前已经交代了那么多,这个时候再否认,不过是欲盖弥彰罢了。
张管家叹了一声,说道:“陆总应该是中毒身亡。毒药是谁安排的,我不知道。我只和小李联系,小李后面的人我不清楚。”
云深面色冷冽地问道:“毒药放在什么地方?”
张管家低着头,说道:“应该是酒水里。”
酒水里吗?
云深回想起上辈子最后一天的事情。在昏迷之前,她喝了一杯红酒,之后去了书房忙工作。
最后,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云深盯着张管家,“照你的说法,下毒的人是小李?”
张管家点点头,又摇摇头,“我没有亲眼见到。不过小李的嫌疑最大。”
云深挑眉一笑,真没想到上辈子她身边潜伏着这么多危险。身边的人都快被收买光了,她竟然没有察觉,果然难逃一死。
云深自嘲一笑,笑过之后,云深又说道:“你跟我说说司徒文政这个人。”
张管家很诧异,还有一点点茫然。
云深似笑非笑,“张管家私下里没同司徒文政来往吗?调查报告上面可不是这么写的。”
张管家说道:“既然你已经调查清楚了,又何必来问我。”
“张管家,你这样子可不是合作的态度。”
张管家搓了搓脸颊,一副身心疲惫的样子,对云深说道:“如果不是因为长庚,我不会落到今天的地步。”
“你当初作恶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今天。”
“我……我只是出卖了几次消息,我没杀陆总。”
云深嗤笑一声,“陆云深死了,你明知道她的死有蹊跷,你身为她的管家,有报警吗?你始终保持沉默,本身就是一种罪恶。别忘了,你儿女的工作都是陆云深安排的。你能平安活到今天,也是靠陆云深。反观你对陆云深又做了什么?”
张管家凄凉一笑,满脸的皱纹,全都皱到了一起,“你说得对,我有罪。你想知道司徒文政的事情,那我就告诉你。”
云深洗耳恭听。
张管家幽幽一叹,“我从十八岁起,就开始跟随我父亲,在陆家工作。这些年,陆家的风风雨雨,我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就连陆家老爷子当年做的那些事,我也隐约知道一些。”
云深奇怪地看着张管家,不明白张管家为什么要说起这些。
不过云深没有打断张管家的话。
张管家望着窗户外面,外面漆黑一片,轰隆隆的雷声,在耳边炸裂。
只可惜,光打雷不下雨。连带着屋里的空气也变得沉闷起来。
张管家说道:“司徒文政刚来陆家的时候,我没有认出他。毕竟他的变化真的太大了,已经看不出年轻时候的样子。”
云深皱眉,张管家竟然见过年轻时候的司徒文政。真是令人意外。
云深问道:“照着你这么说,陆家别的人也见过司徒文政年轻的样子?”
张管家摇头,“没有,其他人都没见过司徒文政年轻时候的样子。我第一次见司徒文政,不是在陆家,而是在墓园。那时候他家里刚遭受变故,亲人都死了。”
云深立即想起费顿的调查,司徒文政年轻时候,家里遭遇火灾,除了他全家人都死了。
云深示意张管家继续说下去。
张管家说道:“我在陆家大宅当差,经常能见到司徒文政。有一次,他的笔记本忘了拿,我给他送过去。笔记本里面夹着一张照片,照片掉在地上,我随手捡起来,顺便看了眼。这一眼,我就认出照片上的老人正是徒家的老爷子。活着的时候来过陆家。我把照片还给司徒文政,司徒文政很不高兴,让我以后不准动他的东西。从那以后,我就开始留意起司徒文政。后来发现司徒文政不姓司徒,他本事徒家人。”
云深皱眉,“你没把这个情况告诉陆云深。”
张管家摇头,“司徒文政也不容易,全家人都死了,他自己也没结婚,也没有小孩。而且他连姓都改了,肯定是不想有人提起过去的事情。既然他不愿意提起,我也就没声张。”
云深冷冷一笑,“你你除了知道司徒文政改了姓,还知道他其他事情吗?”
张管家想了想,才说道:“以前徒家老爷子还在的时候,我听陆家老爷子嘀咕过几句。陆家老爷子骂徒家老爷子是老狐狸。”
“这么说以前陆家和徒家有合作?”
张管家想了想,“应该没有合。我记得陆家和徒家是竞争对手。”
竞争对手?
云深皱眉。
上辈子她做家主的那些年,家族档案馆的资料她大部分都翻过,里面根本就没有徒家人的资料。如果真像张管家所说,两家是竞争对手,档案馆里面不可能没有徒家的资料。
到底是张管家在说谎?还是有人刻意销毁了徒家的资料?
云深盯着张管家,张管家没有必要撒谎。毕竟这件事对他来说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如此说来,是有人刻意销毁了徒家的资料。
张管家还在继续说话,“有一次,我看到司徒文政站在陆老爷子的灵牌前嘀咕。我没听清楚他在说什么,就上前问他需不需要烧香。结果他掉头就走,理都没理我。”
云深问道:“据我所知,徒家当年遭遇了一场火灾,除了司徒文政,徒家所有人都死在火灾里面。关于那场火灾你听说过吗?”
张管家点头,“那件事当年闹得很大,陆老爷子还捐了款,帮着徒家亲戚处理后事。从那以后,徒家就败了。徒家的产业被人瓜分。陆氏集团名下的能源公司,其中有一部分,就是当年徒家的产业。”
“当真?”
陆家的资料里面根本没有这方面的记录。
张管家点头,“我记得很清楚,徒家在海外有一个炼油厂,据说规模很大。后来变成了陆家在海外的第一个炼油厂。”
云深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在陆家的资料里面,这个炼油厂,是陆老爷子一手建立起来的。据说为了建这个炼油厂,陆家到处举债,差一点破产。
如果张管家说的是真的,也就是说陆家夺了徒家的产业。徒家那场火灾,如今想来,只怕不是意外。
进而联想,司徒文政出现在陆云深身边,会是巧合吗?
司徒文政到底抱着什么样的目的来到陆家?
云深意识到,她有必要调查徒家,还有徒家那场大火。
不过,上辈子的死,会不会是司徒文政做的?
如果司徒文政出现在陆家的目的是为了报仇,那么他设计杀害陆云深,就完全说得通。
云深瞬间握紧了椅子扶手,冷声问道:“司徒文政的事情,你还知道多少?”
张管家茫然了两秒钟,仔细想了想,摇摇头,“我和司徒先生几乎没有来往过,他的事情我知道得很少。”
“陆家老一辈,有没有人讨论过徒家的火灾。”
张管家摇头,“徒家出事的时候,我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工作人员,根本接触不到陆家老一辈的人。”
想想也是。徒家出事的时候,张管家应该还没满三十岁。还不足以接触到陆家高层人员。
陆云深说道:“最后一个问题,陆云深死后,陆自明上位,你为什么要辞职?按理你可以继续留在陆家。”
张管家苦笑摇头,“怎么留?根本就没机会留下来。我是一个背主的人,陆自明敢用我吗?难道不怕我再一次背主?最好的去处,就是主动辞职,拿一笔退休金回家养老。就像小李,她做得更多,可她同样选择了辞职,为的就是能够平平安安度过后半辈子。”
云深嗤笑一声,这些人背主求荣,还想平安度过下半辈子,做梦。
云深突然站起来,张管家也跟着站起来,身体绷紧,心里头很慌,很怕。
云深深深地看了眼张管家,冷笑一声,没有说一句话,转身离开了张家。
张管家茫然看着黑暗中的人影离去,紧接着心中长出一口气。
她没杀他!他不用死!
哈哈……
张管家笑出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