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天明捏捏眉心,真他喵的乱。
西域蒙古人失去强大的主支,互相攻杀二百年没产生一个英雄把他们聚拢起来,当然没有归属感,做谁的奴隶不是奴隶。
那这些人就是土尔扈特部留下的斥候,或者准确的说,是罗刹留下的人。
自己可不能学麻子,战胜噶尔丹后,收取了阿尔泰东边的地盘,西边扔掉了。
陆天明在黄昏后带大军抵达商号被劫掠的地方。
两千人啊,有弓有火铳,能被全部灭口,除了人数,肯定得占据地利。
科布多南边的山谷,东西宽二十里,南北四百里,中间有多个山口与外相通,商号走过很多次,当然会走这里避风前进。
石头缝隙中还有血迹,一丝布缕都没有,劫匪清洗的干干净净。
两侧悬崖上有铅子和铅弹痕迹,箭矢痕迹更多。
驮马和骆驼的尸体早成了骨架,在这地方暴尸三天就被野兽和飞禽吃干净了,悬崖下只有一地白骨和毛发。
士兵们到一个凹陷地,搬开石头,挖开砂砾,里面一层片缕不挂的尸体,水分被砂砾吸收,不过两个月时间,都成了干尸。
今晚月色不错,士兵们垒了一个祭台,放下一堆腊肉祭奠。
陆天明仰头看看明月,哎,不想杀蒙古后裔,现在也不得不杀了。
“巴图,你能看出点什么吗?”
“回上位,就是土尔扈特人带罗刹人干的,外喀尔喀和准噶尔都知道,但他们能从中获利,装作无知。”
“我问你判断依据,不是让你张口扯。”
“回上位,西域太穷了,扒走衣服、拿走军械很正常,无论是喀尔喀、准噶尔、土尔扈特、罗刹谁干的,他们都不会费劲掩埋尸体。
现在偏偏掩埋了,既劫掠商队,又怕我们报复,更怕我们雇佣准噶尔和喀尔喀报复,所以掩埋尸体表达无奈之意,贪婪的胆小鬼,这不就是土尔扈特部这群混蛋。”
陆天明回头扫了他一眼,拍拍肩膀道,“带三千人连夜去科布多大营,把留守的人全抓起来,抵抗格杀勿论。我们不用等李述孔和董护印,中军做前锋,向西查探,格杀所有斥候。”
巴图立刻领命,带人前后千人分开,向百里外的科布多大营兜过去。
陆天明还真知道土尔扈特部现在的头领叫什么,商号只要给个差不多的音译,他就能准确叫出来,和鄂尔勒克。
土尔扈特现在是个汗国,虽然没人承认,他们自认汗国。
首领就是和鄂尔勒克,准噶尔在扩张的时候,和硕特东迁、杜尔伯特投奔喀尔喀,只有土尔扈特部最惨,他们的牧场四面受敌,根本无力抵抗。
和鄂尔勒克十几年来,收拢分散的牧民,十五年前被迫西迁。
土尔扈特汗国可以说是准噶尔逼出来的汗国,移居于托波尔河上游,与西伯利亚汗联姻,继续向西,移营至伏尔加河下游。
这…尼玛,从一个坑跳出来,跳进更大的坑。
西伯利亚汗已被罗刹收服三十年,土尔扈特汗国自然而然成了罗刹从属,西迁还没有三年,再次掉头东进,残杀同胞。
和鄂尔勒克不想直接与瓦剌动手,一边劫掠哈萨克人,一边与分散的小部落媾和。
在准噶尔和喀尔喀眼里,好似他们一直没离开。
其实他们的性质早就变了。
倒不是完全匍匐于罗刹,而是与西伯利亚后裔一样的雇佣兵,是罗刹罗曼诺夫家族的打手,用战争换取物资。
一百年后,和鄂尔勒克后人渥巴锡不堪沙俄压迫,起义攻杀哥萨克,率领十七万东归。
土尔扈特部重返故土,一场伟大的民族壮举,渥巴锡是英雄,就是他祖宗和鄂尔勒克现在造成的。
所以土尔扈特部有两个人被陆天明从书本中记住了,开始的和鄂尔勒克,结束的渥巴锡。
和鄂尔勒克现在既独立,也还是被瓦剌承认的一部分。
既听罗刹人的命令进攻喀尔喀,也与杜尔伯特暗中勾连。
总之,摇摆的很。
鄂尔勒克最终也是因为不听话,被沙俄处决了。
陆天明一边行军,一边感慨西域到处是这样的民族悲剧,快天亮的时候,来到科布多大营南边二十里。
巴图还没有发动进攻,因为人数远远不是俘虏所说的五百人,至少两千人。
两刻钟后,陆天明来到前线一座山顶,了望科布多大营。
这里距离科布多湖远着呢,大约五十里,因为科布多湖边全是流沙,大营在雪山河流的山谷中。
宽十里,长约五十里的一片草场,水草茂盛,在这黑石黄沙中十分醒脑。
大营在河谷中央,帐篷绵延五里,马和骆驼有七千多,羊群大约一万,这是他们的口粮。
人有多少看不清,因为河水从西边的雪山流下来,在河谷中分成七股,去大营得跨过三道河,他们都不用设警戒。
“上位,对面的兄弟包抄到位了。”
身后的巴图提醒一声,陆天明看向北面,一面红色的小旗在二十里外的山梁向南边挥舞,刚好在大营的视线死角。
陆天明捏捏眉心,扭头道,“看到中间帐篷的那个黑色苏鲁锭了吗?下面可能是土尔扈特部直属人马,中军所有人参战,活捉这位头领。”
巴图领命,准备爬着下山作战,陆天明望远镜扫到一群人出帐篷小解,又叫住他,“等等,看看那是什么人?”
巴图又呲溜跑回来,拿望远镜看了一会,他也不知道,向后招招手,商号的向导过来看了一会,疑惑说道,
“上位,可能是哈萨克人、或者布哈拉人,罗刹人不是这样子,罗刹全是大胡子,脏兮兮的大胡子,这些人金发碧眼,胡子很干净。”
陆天明挠挠头,一时想不到土尔扈特人怎么和哈萨克人勾结一起了,更远的布哈拉不应该啊。
太混乱了。
“巴图,命令不变,能活捉就活捉,让兄弟们节省弹药,点杀射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