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试是全市统考，成绩嘛，还是跟往常一样。”
林筱对着手机，展示起自己的成绩条来。
全科目第一，总分第一，全方位的无懈可击。
这样的成绩，自她进入高中期，就没有一丝波动，清水坐在她身边，只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迫感，以至于连肩膀都开始发起酸。
“马马虎虎吧，清水呢，你的成绩如何？”
手机里，响起林筱妈妈严厉的声音。
林筱转头看了眼坐在身边的清水后，眨了眨眼，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她挪了挪屁股，给清水让出来一个空位。
自从在林筱的父母那里，许下过会不断努力的承诺后，林筱的父母就开始在每次打视频电话时，特地插入询问清水近况的环节。
就像例行会议那样让人难熬。
自知躲不过，清水也只能选择坦然接受。
他默默坐到林筱身边，然后对着手机的摄像头，将卷起的成绩单缓缓展开。
「班级排名11，全校排名363」
至于全市排名，那就有点惨不忍睹了。
虽然对于他自己来说，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但如果跟林筱比，就有点相形见绌了。
在看完他的成绩后，手机话筒里没有一点声音传来。
死一样的沉寂，让人感觉心底发慌。
林筱的父母，他们见惯了优秀，所以就会觉得平庸也是错误。
坐在清水身边的林筱咽了口唾沫，率先打破了安静。
“爸爸妈妈，清水他已经很努力了，这次考试进步了不少的，他每天晚上.......”
“嗯，我们知道的。”
手机里传来的冰冷应答声，打断了林筱的解释。
林筱的父母似乎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浪费时间，因此到这里就算是翻页了。
“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生活上的困难？我一直有在给清水的父母汇款，但他们总是隔一会就退回。”
“没有没有，最近一直过得很顺心......”
话题很快转变成为了家庭内的寒暄，只是林筱说这话时，眼神不断瞥向身边坐着的清水。
他的脸上，则是写满了不甘与忧愁。
......
林筱躺在清水的床上，翻阅着几本从他书架上取下的漫画。
她撑着头，摇晃着双脚，然后看向坐在电脑桌前的清水，关心道：
“清水，寒假才刚刚开始，稍微休息休息也是可以的。”
“虽然这么说没错啦，但是......现在总觉得一放下笔，心里就一阵燥乱。”
清水叹了口气，用脚将电脑椅推离开电脑桌。
他捏着水笔，撑着头，像是木偶一样随着椅子开始自然地旋转起来，直到林筱翻下床，伸手停住了椅子，将他拉近自己身边。
“是因为我父母给你压力了？他们说话就是这样的啦，清水你不要往心里去。”
林筱伸出手指，抵着清水的鼻尖，认真解释起来。
“嗯哼。”清水握住了林筱的手，然后重重叹了口气，“不过就算你的父母没什么想法，我自己也会有压力，高三就剩下半年左右的时间了，我跟你之间的差距......好像还是有点大。”
“你是在担心大学的问题吗？”
“算是吧。”
清水垂下头，摩挲着林筱的手。
每次跟林筱的父母通完电话，他就会感到心乱如麻。
很多事情，他自己会去逃避，但只要跟林筱的父母聊上几句，这些问题就会莫名其妙钻到自己脑子里，然后翻来覆去地开始循环，内耗。
“那我到时候跟清水你报考同一所......”
“这件事已经说过了吧，不行。”清水眼神坚毅，紧盯着面前的少女，“林筱你选择高中时，已经为了我妥协一次了，我不想在大学的选择上也让你妥协，会让我有愧疚感。”
“那我们报考同一个城市的大学如何？”林筱问，“到时候，一起在学校外租房住。”
她说到这里，开始在床上翻了个身，然后枕着清水的大腿睡下。
如绸缎般美丽的长发散落开来，像是绽开了一朵花。
清水有点止不住地妄想起来。
要是能够租房住在一起的话，就能一起做饭，一起窝在床上看电影，一起.......
不，等等.......
他越想越情绪低落起来。
这些所谓同居情侣才能一起做的事情，怎么，感觉不知不觉间，早就做过了？！
因为是青梅竹马，所以打从谈恋爱开始，自己跟林筱之间，好像就没有什么暧昧期可谈。
可恶，所以才说跟熟悉的人谈恋爱，会失去恋爱里很大一部分的乐趣啊。
“你在想什么不好的事情吧？表情怪怪的。”
躺在清水大腿上的少女，突然举起手，指尖抵着他的下巴，像是一把随时会按下扳机的手枪。
“没有......没有，就是最近总觉得，额，视力好像跟不上了，所以在发呆。”
清水赶忙扯开话题，为自己开脱。
“视力......？”
“嗯，就是现在，总觉得看东西有点模糊，然后把握不住距离一样。”
他边说边伸出一根手指，慢慢送远，等到出现模糊的界限时，便立刻停下。
“大概，就是这么远的距离。”
“你近视了？”林筱撑着床沿爬起来，在紧盯清水片刻后，一拍手掌，“对了，我有眼镜的，你要试试吗？”
“你也近视？？”清水纳了闷。
从小到大，他一次也没见过林筱戴眼镜。
两个人的阳台就正对着，几乎没什么隐私可谈，所以像近视戴眼镜这种事，除非刻意隐瞒，不然清水没理由会不知道。
“算不上近视，只是有一点点度数，所以家配完眼镜后，我几乎没怎么戴过。”
林筱撇了撇嘴，然后起身，慢悠悠着离开了清水的房间。
其实按照她那样的学习强度来看，只是轻微近视，都能说得上是不可思议。
所以对于她有眼镜这种事，清水也说不上特别惊讶。
很快，轻快的脚步声从走廊外传来，由远及近，然后，房门被慢慢推开。
林筱倚靠着门框，她的手里，捏着一副看上去崭新的眼镜。
淡蓝色的镜框，薄薄的镜片，是清水从未见过的，一副眼镜。
“试试吗？”她问。
这问题问得清水有点尴尬。
他挠挠头，伸出手去。
“你拿都拿来了，哪有不试的理由？”
“也是。”
林筱笑着走过来，却没有要将眼镜递到他手中的意思。
而是自己弯下腰，站在清水面前，小心翼翼着，为他将眼镜戴好。
在歪着头仔细端详了片刻后，林筱满意地点了点头，往后挪了几步，靠着床沿坐下。
“如何？看上去视野清晰了没有？”
“唔......”清水狠狠眨了几下眼，然后捂住了嘴，“是清晰了很多，但是......有点发晕想吐。”
“度数不吻合呢。”林筱耸了耸肩，笑出声。
“是啊，度数不吻合呢......”
清水轻轻叹了口气，将眼镜缓缓摘下。
视线一瞬间突然模糊起来，让他有点无法适应。
为了能够稍微把握好距离，将眼镜还给林筱，他从电脑椅上慢慢站起，却不曾想由于久坐，双腿有点发麻。
因此，清水才刚刚站起，就身子一软，朝着林筱栽倒过去。
“抱歉抱歉，没怎么戴过眼镜，总觉得头有点晕晕的。”
他赶忙从林筱身上爬起，然后伸出手，想要将林筱拉起。
林筱躺在床上，好像没有要爬起的想法。
她捏着睡衣的衣领，面色通红，静静地看着清水，良久才缓缓开口。
“你真的不是故意的吗？”
“......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