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澜至乐,在周鄂走后没多久,与周鄂在路上碰面却相顾无言的宁垠游出现在机关门面前。
“父王。”宁垠游冲坐在沙发上小口品茶的宁学海行礼。
“来了。”宁学海将茶杯放在桌子上,双手很自然的放在膝盖上,面露慈祥笑道。
“尚阳城的事情,我是不是警告过你不要为难他们了?”
“是。”宁垠游见父王上来就对他发难,虽然他用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看向自己,可自己却忍不住冷汗直流。
与别人不同,宁垠游深知自己的出身根本入不了他的法眼,尽管从小到大他表现出对自己很是关心在意的样子,但是在某些事情上对自己的忽略他还是清楚的。
他从来都是这么温柔和蔼,但仅仅是看上去如此罢了。
“父王,孩儿知错了,孩儿愿意接受任何惩罚。”还没等宁学海下文,宁垠游率先跪倒在地上,说道。
“接受惩罚是小,知错并且改正才为大,你这性格,心胸若是能装容一点包容,对你来说是不是很是奢侈?”宁学海说着说着,脸上依旧保持着笑容,只是先前的和蔼已经一点一点消散,脸上只剩干瘪的笑容。
这幅笑容,不能代表开心,也不能代表此人的乐天派的性格,对此时的宁学海来说,笑容,只是一个表情而已。
中年男人话毕,并没有让宁垠游站起来的意思,而是站起身,围在宁垠游身边,一边打量着他,一边说道。
“周鄂周小兄弟,人家好歹是山外山的首领,倘若把山外山看做是七年前的模样,他和我的地位是一样的。”
“现在我将山外山握在手心里,导致人家身处异乡,你就能把人家当成阶下囚,对人家发难么?”
中年男人很是平静,像是一个父亲在对做错事的孩子训斥一样。
宁垠游冷汗直流,扶在地上的小拇指,在轻轻颤抖。
“你刚才说的,愿意接受任何惩罚。”宁学海没有往下说,而是止住话语。
宁垠游见状,连忙说道“是的,此话当真,孩儿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好的。”宁学海点了点头,随后挥挥手,说道“我暂时没有想好怎么惩罚你,你先回去吧,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啊?”听到这话,宁垠游不淡定了,跪在地上哭丧着脸。
倘若是什么身体上或者劳动惩罚,他也认了,毕竟心里留个底。
可现在,父王将这件事情当成条件叼着他,往后的每日都很提心吊胆啊。
“是,父王。”宁垠游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待宁垠游离去后,中年男人甚至都没有去看他一眼,拿起桌子上轻语为他准备的报纸。
他喜欢读报纸,在这个科技无比发达的年代显得很是复古又做作轻浮,但这只是他的爱好而已,况且以他的身份,没人敢在背后对他说三道四。
读到关于南方反叛地区的一些报道,宁学海嘴角微微勾起,不禁想起二十余年前和他亦师亦友的那位元帅,苦笑道。
“把你留在监狱,只是形势所迫,说实话,我倒是很想见识一下吞噬计划到底能不能在你手中发扬成改变人类命运的一项壮举。”
“现在看来,应该是不可能了呢。”
。。
回到帝都,周鄂第一时间接到了张若鑫,田曼以及武英易三人的电话,目的无非只有一个。
为了阴鸦小队执行任务之前难得的假期,让他先不要归队。
周鄂倒也乐得其所,答应下来。
有了宁学海给众人保证,山外山人在帝国目前不会受到非人的待遇,二人也就不必再回到帝都城外的那个破旧旅馆去住了。
周鄂将赵文婵送回家后,正准备去孤儿院凑活一晚上,就见赵兴贤和赵母拎着一大堆菜回来。
“我先走了。”周鄂摇开车窗,冲赵文婵说道。
“哎,小伙子,干嘛去啊。”赵母抢先一步来到二人面前,将手里的菜递给赵文婵后,轻轻敲了敲已经放上去的车窗,笑道。
“来都来了,不上去吃个饭再走?”
“啊?”周鄂和赵文婵一同吃惊道,这是什么情况?
“快下来啊!”赵文婵见此,连忙催促周鄂下车。
周鄂一头雾水的锁好车,就见赵兴贤从他身边路过,说道。
“上来吃顿饭吧,我有话跟你们说。”
周鄂还是第一次见到赵兴贤,与想象中不同,尽管对方不止一次想要迫害自己,但现在,他没有感受到一点敌意。
不管了,先上去看看他到底想怎么样。周鄂自认为现在对方没有任何手段和理由对自己动手了。
走在昏暗又老旧的楼道里面,赵文婵借助微弱的手机光亮,从楼道内的窗户从外面看去,保镖已经离去,并没有在小区门口亦或者车旁边埋伏,松了口气的同时,内心很是开心。
她哪能不懂赵兴贤到底在想什么。
只身一人对抗国卫警察,和两位护国将军打的有来有回,明日拳场以及所有山外山人偶借着周鄂的光从受人鄙视的地位,到被人抬到脑门上仰望的高度。
在她看来,赵兴贤一定是得到消息后,想趁此机会拉拢周鄂。
来到家中,周鄂显得很是拘谨的坐在客厅两侧的沙发上,而赵兴贤,则是脱掉外面的西装,换了一身居家的睡衣,给周鄂做了杯茶后,坐在他对面。
而赵文婵,则是挽着赵母的胳膊欢声笑语的捞着家常,见时机成熟,看向赵兴贤,完全没有那天父女二人吵完架后的疏远,笑道。
“您和我妈怎么想起来看我了?”
“你最近出了这么多事,我和你爸放心不下你,就来看看。”赵母笑道。
“害,那件事经过爸爸出手,已经解决了。”赵文婵看了眼赵兴贤,笑了笑,心下却冷哼一声。
母亲的想法可能很单纯,他可能就不会这么单纯了。
“我去给你们准备晚饭。”赵母起身的同时,又看向周鄂,笑道“你们两个估计天天下馆子吃饭吧,我做的家常菜可比外面的好吃多了。”
“辛苦阿姨了。”周鄂冲她点了点头,说道。
从进门至今,他对自己这位丈母娘印象还是很好的,有着普通家庭妇女的纯良,对他也没有那么苛刻。
“妈,我来帮您。”赵文婵看出赵兴贤有话对周鄂说,索性也借着机会给二人一个单独相处的空间。
母女拎着两袋子菜,关好厨房的门后,赵兴贤拿出一盒精致的香烟,抽出两根,递给周鄂一根。
“谢谢。”周鄂接过手中,不过却没有点上火。
“不抽烟?”赵兴贤疑问道。
“我不太会抽。”周鄂如实说道。
“挺好的,烟这玩意不是什么好东西。”赵兴贤点上烟后,轻轻吐了一口浓雾,说道。
“我对你动了一次手,尽管没有杀死你,但想必你心里应该对我恨之入骨了吧?”
见他开门奸商就说这件事情,周鄂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要他怎么说?自己这位老丈人不仅对自己没有任何好感,派了一百多名杀手想杀死自己,而且还将赵文婵和别的男的做了婚约,自己恨他么?即使他不是赵文婵的亲生父亲。
恨说不上,毕竟他这种做法也是为了赵文婵的好,那个叫唐俊义的男子父亲可是大名鼎鼎的帝国总督,是名副其实有权有势的公子哥。
自己算什么?
自己是山外山的首领不假,可是山外山人民在帝国的地位可谓是人人喊打的存在,若不是他此次在尚阳城一战后,让全国人民目睹了他的风采,他和赵兴贤根本不可能如此心平气和的谈话。
明白这一点后,周鄂没有想太多,反而非常有底气,说道“我和您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您就如此对我,恨,可能有一点。”
赵兴贤点了点头,这孩子没有和他说谎,倒是让他对周鄂的印象好了一点。
“可您毕竟是她的父亲,当我从您的角度换位思考,我似乎也能理解您做的一切事情了。”周鄂摸了摸胸口,说道。
这些话即使是他发自内心所说,但还有一点他始终不敢确定。
他不止一次从赵文婵口中听到他对自己这位“父亲”的评价,大多是负面的,而且比起赵母,赵兴贤对于赵文婵大多数感情都是建立在赵文婵还有利用的价值之上的。
赵兴贤真的如自己口中所说,对自己的这番做法都是建立在对赵文婵的父爱之上么?
果不其然,赵兴贤仿佛是为了印证周鄂的心中所想,冷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在她很小的时候就教育她,在国家面前,小家之间的感情就显得无比渺小。”
“你的身份,和她公开在一起,我说句难听的话,就是在给我赵家蒙羞,给帝国蒙羞。”赵兴贤摸了摸下巴,冷冷说道。
“我不允许有人在背后嚼口舌,说我赵兴贤的女儿事业有成可自己的私生活却一塌糊涂,为了和你在一起连脸都不要了。”
“可现在,你为阿洛黎人正了名,我也不会那么排斥你,将你迎进门,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了。”
气氛突然变得沉默,周鄂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暗中庆幸。
幸好你不是她真正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