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闻声转身,一眼就看到一位俊秀的锦衣少年,脸上带着惊喜的笑容,小跑两步靠近。
“原来真是殿下,还以为是看错了,拜见长公主殿下。”赫连今拱手行礼。
少年面冠如玉,活泼可人,尤其是看向叶槐的眼神并不清白。
对方是原主第三任驸马的弟弟,承恩侯府的二公子,在第三任驸马还未去世前,赫连今时常借着看望兄长的名义,来长公主府找原主。
但去了长公主府中却不陪在兄长身边,反而各种理由偶遇原主。
原主阅男无数,自然看出对方的心思,但是她不喜欢太过稚嫩的男人,再加上赫连今还是自己驸马的亲弟弟,原主当时对驸马上心,自然不会跟对方的亲弟弟搅和在一起。
自从驸马病逝后,原主就很少跟承恩侯府走动,没过多久,原主又看中了崔时。
赫连今这个当初让她只有过一丝兴趣的少年,当然再也没有想起来。
叶槐还是从记忆深处扒出关于这个人的记忆,没想到对方比记忆中成熟不少,褪去稚嫩,多了几分公子如玉般的俊美。
“原来是赫连公子。”叶槐颔首打招呼,不想与对方多交谈。
叶槐不想多交谈,但赫连今却是露出惊喜万分的神情,靠近她。
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沈遇安,视线落在对方的面具上,没感觉到威胁,又看叶槐身边没有其他男人,这才放下心。
压着嗓子,嗓音中带着刻意的熟稔,“殿下,自从兄长去世,阿今已经许久没与殿下说过话,是不是没有兄长殿下就不再理阿今?”
叶槐有些尴尬,两人当初的确还挺熟的,原主是个处处留情的性格,看到漂亮的小男孩自然会调戏一番,相处间十分随意,恐怕是原主给了他一些误会。
这才造成赫连今一副她是个负心人的哀怨模样。
“阿今今日也是过来祈福的?”
叶槐转移话题。
听到她的话,赫连今很惊讶,开口:“殿下忘了?今天是兄长的忌日,兄长去世后就葬在宝禅寺后山,我是过来祭奠兄长的,难道殿下不是吗?”
驸马怎么会葬在这里?
而且还是承恩侯府的公子,再怎么样也不可能葬在荒山野岭之中。
驸马去世时,原主跟侯府在朝堂上闹的不愉快,迁怒驸马,还将驸马赶回侯府,就连葬礼,都是在侯府办的,原主根本没有去过。
不清楚也不关心对方葬在哪里。
看出叶怀疑惑,赫连今微不可察地勾起唇角,开口解释:“是兄长的意愿,他想要死后能自由一些,生前因为体弱,不能出门,死后想要与山水相伴,兄长又喜静,这里又是佛门清净之地,正合兄长的心意。”
赫连今见叶槐完全忘记今天是什么日子,对今天要做的事多了几分信心。
询问叶槐要不要一同去看看兄长。
“不了,本宫还有事。”叶槐拒绝。
她男人还在这里,她给前夫上香,沈遇安会怎么想?
还是算了。
再说了,那是原主的驸马,又不是她的驸马。
都说死者为大,可这死者跟她没有一丁点关系。
她是长公主,她说不去,没有人会勉强她。
就是觉得太巧了,太后让她今日上香祈福,结果赫连今也给兄长扫墓。
叶槐扫了一眼面前的少年,对方锦衣华服,打扮的十分华贵帅气,一点都不像是给亡故的亲人上坟。
面色红润,满脸喜气。
又结合离开皇宫时,太后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让她仔细打扮一番,说是尊重佛祖,现在看来恐怕不然。
就是不知道赫连今哪里来的本事居然能够说动太后,帮忙撮合。
叶槐对他没兴趣,对给不认识的亡夫上香也没兴趣,刚刚还想跟沈遇安在这里约会赏景,如今被赫连今这么一打岔,也没了兴致。
侧头看向身旁的沈遇安,“下山吧。”
“殿下这就要走?殿下是厌恶阿今,不想看见阿今?还是说因为阿今提了兄长,让殿下不高兴了?都是阿今的错,阿今给殿下赔罪。”赫连今好不容易见到叶槐,目的还没有达到,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的放她离开。
今天本来过来跟叶槐见面的不是他,是太傅家的三公子,几人在喝酒的时候对方抱怨,说是太后看中他,想要让他当长公主的驸马。
对方言语间都是不愿意,毕竟长公主的名声在外不太好听,虽然权势滔天,但对大部分男子来说,娶一个贤惠的妻子才是人生乐事。
长公主虽然深受陛下和太后的宠爱,但毕竟私德有亏,行为不检点,荒淫无德,没有男人喜欢给自己头上戴绿帽。
对方不愿意,但赫连今可是愿意的很。
戴绿帽算什么,只要成为驸马,有长公主在身后支持,继承侯府还不是轻轻松松,其他兄弟怎么跟他争,权势比脸面重要。
而且他认为长公主那是没有遇到让她收心的人,他相信只要长公主与他多多相处,一定会爱上他。
到时候,他成了驸马,得了侯府,面首而已,他有的是办法赶走。
他那个病秧子兄长没本事,自己可比对方强多了。
设计让太傅三公子来不了,他借着给兄长扫墓的名义来宝禅寺偶遇。
凭借他的样貌才学,他就不信长公主不会对他动心。
毕竟当初在公主府的时候,他就看出长公主对他还是有些喜欢的,只是碍于兄长,才没跟他发生什么。
“本宫并没有这个意思。”叶槐皱眉。
这人怎么感觉茶茶的,说的话让她听得有些不舒服。
姿态矫揉造作,一点都没有男子汉气概,最主要的是。看着她的眼神十分暧昧,让叶槐很不适。
“遇安,我们走吧。”
“是!”
叶槐不再多话转身离开,赫连今连忙追上去,却被人挡住了去路。
挡住他的护卫,面色黑沉,眼神像是要杀了他,一手放在腰间的短刀上,赫连今吓的后退一步。
只好看着机会离开。
等沈遇安跟上去,望着两人的背影,赫连今不甘心地捶了一拳旁边的枫树。
下一秒,龇牙咧嘴地捧着手。
该死!
白白的机会浪费了。
“少爷,还要去给大公子上香吗?”赫连今旁边的小厮问。
“还上什么香?他配吗?殿下连他的忌日都不记得,早知道就不提起这事,惹的殿下因为他生我的气离开。”赫连今面色难看,“活着的时候假清高,死了还连累我,把祭品全给倒了。”
“……是。”
*
下山的路上突然下起雨,道路泥泞,队伍行驶缓慢。
叶槐皱眉看着下个不停的雨,道路都看不清,得找个地方躲躲雨。
“主子,前方有座土地庙。”沈遇安指着前面的一座破庙说。
叶槐看过去,不远处的确有一座屋子,看着有些破败,也不知道能不能躲雨。
周围都是树木,回寺里更是不可能,这边雨还小点,山上雨看着更大。
看样子一时雨也停不了,索性让众人去前面的土地庙躲一躲,等雨小了再走。
等靠近土地庙,才发现门口已经停着一辆马车。
看来里面有人,能够遮雨。
侍卫准备进去将里面的人给赶出来,被叶槐拦住。
“都是来躲雨的,这么大的地方,又不是容不下,更何况先来后到,没道理将人赶出去,遇安,琥珀,走,进去。”
侍卫闻言,赶紧退下。
里面的人早就听到动静,崔时觉得刚刚说话的女声有些耳熟,却又不太确定,让妻子待在原地别动,他去看看。
“大概是像我们一样淋了雨的路人,夫君,开门让人进来躲躲吧。”崔夫人看向崔时道。
让丫鬟去把庙门打开,别让人在外面淋雨生病了。
“娘子心善,荒郊野岭,为夫就怕是匪徒。”崔时解释。
崔夫人捂嘴一笑,觉得他太过杞人忧天,皇城脚下,还是皇家寺庙范围,哪个匪徒敢出现,让他别紧张,应该是上山祈福的路人,下山淋了雨。
崔时一向听自己娘子的话,没有反驳,却是右眼跳了跳,有点不安。
果然,门一打开,露出让他头皮发麻的那张脸,崔时立刻变了脸色。
在崔夫人不解的眼神中,将她挡住。
“参见荣乐长公主!”
崔时跪拜行礼,崔夫人面色大变,愣了一下,紧跟着跪了下来。
没想到还是老朋友。
叶槐勾唇,脱下披风,开口:“没想到在这里遇到崔大人,这位就是崔夫人吧,久闻不如一见。”
这话一出,崔时夫妇两人心脏紧缩。
以为叶槐要做什么,崔时心中已经想好,要是叶槐真的动手,他们该如何脱困。
结果,叶槐只是与他们错身,语气平淡道:“起来吧。”
“谢殿下!”
崔时扶着妻子起身,崔夫人胆战心惊,紧紧攥着丈夫的手。
叶槐几人安置好,坐在火堆边上,秋雨寒凉,虽然她坐在马车内没怎么淋湿,但门外雨水带来的寒气,还是让她感觉有些冷。
拉了拉沈遇安的袖子,“遇安,坐下来,让我靠着。”
沈遇安二话没说,移开盯着崔时两人的视线,双眸不自觉地放柔,看向叶槐,盘腿坐在地上。
叶槐满意一笑,顺势靠在他的身上。
温暖灼热的体温传到她身上,驱散身体的寒气。
动作随意,仿佛做了千百次。
不管琥珀等人心里有多震惊,叶槐顺便又将自己的双手揣进沈遇安的怀里,暖暖手。
崔夫人见状,瞪大了眼睛,随即不好意思地撇开头。
长公主果真名不虚传,行为豪爽不羁,居然,居然当着众人的面就这么不顾及女儿家的脸面,与男子......
想起长公主对丈夫穷追不舍,朝着自己丈夫望去,只见他没有露出异样,这才松了一口气。
“崔大人和崔夫人不用拘束,本宫也只是来躲雨的,不用担心我会吃了你们。”叶槐睨了两人一眼。
见两人如临大敌的模样,倒是觉得好笑。
也是原主做出的事,给两人留下了阴影。
崔夫人她倒是第一次见,对方长相柔美,一看就是养在深闺中的传统女子,温柔贤淑,一双眼睛带着拘谨和紧张,规规矩矩地跟在崔时身后。
偷偷看她时,也只是好奇,并没有因为原主骚扰自己丈夫,而产生厌恶的神色。
对方还会将身旁的小丫鬟护在身后,明明自己也怕的要命。
这样柔弱又温柔的女人,剧情中,竟然会受到那种侮辱,被救回去后,依旧坚强地活下去,却被原主再一次送入地狱。
自尽而死。
不得不说,原主是个人渣。
叶槐放缓语气,朝着崔夫人友好地笑了笑,“崔夫人,来,过来,这里暖和。”
崔夫人闻言,身子抖了抖,求救一般看向崔时。
崔时拍了拍她的手安慰,开口代崔夫人拒绝:“多谢殿下美意,贱内胆小,不懂规矩,恐冒犯殿下,臣与贱内还是在角落歇一歇,就不打扰殿下。”
“怎么?还真怕本宫吃了你们?算了,既然不领情,本宫也不为难,琥珀,给崔大人和崔夫人生个火。”
“臣绝无此意。”崔时连忙躬身表示歉意,想要拒绝叶槐的好意。
想着自己娘子体弱,刚又淋了雨,秋雨微寒,身上的衣服还是半干,还是需要烤火,便没有拒绝,道谢接下。
叶槐挥了挥手,不再为难他们。
“主子,奴婢看崔夫人样貌十分普通,真不知道为什么崔大人不肯休妻,从了主子,真是不知好歹。”如意小声嘀咕一声,为叶槐抱不平。
“如意!慎言!”琥珀瞥了一眼叶槐,见她没有生气,生气如意真是没规矩,在主子面前就敢说这种话。
也是,最近主子像是变了性子,对他们下人好,平易近人,和蔼好说话,如意忘了,她可没忘,上一个仗着主子亲近宠爱,议论崔大人的翡翠是怎么被杖杀的。
琥珀为如意的话出了一身冷汗,幸好主子正与小五说笑,没有动怒。
刚庆幸地松了一口气,结果,叶槐轻柔的声音传来。
“自己掌嘴。”
“......是,主子。”
如意面色一白,没有给自己求情,她知道越是求情,惩罚越严厉,只是掌嘴而已。
片刻后,“啪!啪!啪!”清脆响亮的巴掌声混合着雨声,有节奏地在土地庙内响起。
主仆三人缩在角落,崔夫人与丫鬟两人靠在一起,被吓了一跳,不敢看向叶槐那边。
崔夫人拉了拉丈夫的袖子,眼神担忧。
“没事,有我在。”
崔时心头一跳,他看出来,叶槐似乎对他或者他的夫人有些不满,只怕这出惩罚奴仆的戏码,就是做给他们看得。
身边有保护的人,崔时没有出头。
却暗暗摸了摸怀里的玉佩,南阳国有这么一位残暴无德,贪权好色,随意惩罚下人的长公主,迟早出事情。
刺杀的事情发生后,崔家人找他想要状告长公主刺杀朝廷命官时,他应该直接答应下来,而不是想到对方给他疗伤圣药,心存感激,而没有将玉佩的事说出来,拒绝崔家人。
如今,已经错失了最好的机会。
就算他现在再交出去,外人也只会质疑他为什么一开始不说,反而隔了这么多天才拿出玉佩。
怀疑他是否想要诬陷长公主。
崔时为今之计,只想要找机会将玉佩还给叶槐,希望叶槐能因此不对他们动手。
叶槐要是知道他真跟崔家人那么做了,为了自己和沈遇安不按照剧情发生意外,也只会轻笑一声,随后让人动手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