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让我去，我会用尽毕生所学，将那丫鬟救醒，只要她指认了周阳，那爵位定是你的。”缇萦在屋里边踱步边计划。
忽地又停了下来，正色道：“况且，能救人也是好的。”
周正放下茶碗，一伸手将缇萦拉到身边，满眼心疼的看着她脸上的伤：“还疼吗？”
缇萦摇摇头，话不对嘴的继续说道：“到底发生了何事？”
周正轻抚着她脸上的伤，轻声道：“以后在遇到这样的事就躲着些，那些人手里没个轻重。”顿了顿，又继续说道：“谢大人报到皇上面前的时候，皇上大怒，天子脚下竟敢当街杀人，就派我协助李大人调查，仵作查了尸体，判定应是推搡之间，谢姑娘的头撞到地上的大石上……”
脑血管崩裂，那确实活着的可能性不大。
“那丫鬟是被人刺进了胸口，我回来的时候恰巧遇见郑大人，看他的意思应是无力回天，如今只吊着一口气。从那些人证的口供里看得出，是谢家姑娘被挡在了街角处，想要离开时，被人推倒磕在了地上，那人见出了血，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又将丫鬟杀了。”周正又顺手倒了碗茶，递给缇萦。
“谢家人赶到的时候，谢家姑娘已经一命呜呼，那丫鬟也是侥幸。”周正接过缇萦喝过的茶碗，又放回了桌上，“此事谢尚书极为恼怒，誓要揪出凶手。父亲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
说到最后周正竟有些恍惚，缇萦拉过周正的手，细细恼过他的手心，“清者自清，此事并不是我们能左右的。”
周正反手拉过缇萦，将人抱在怀里，“父亲与谢大人曾在梁王的事上闹得很凶，谢大人是皇后的人。”
缇萦微点头，这样一听，的确棘手。这无异于被死对头拿捏了命脉啊！
“此事……”男人眉头紧蹙，只是一霎那又松开了，“我会好好调查此案，还谢家一个公道。百川院那边如何了？”
缇萦嘟起嘴，大叹一声：“万事俱备，只是不知怎么招‘东风’，正头疼呢！”
周正忽地哈哈大笑起来，刮了刮缇萦挺立地鼻头，“头一次见夫人这般忧愁，为夫还以为这天下就没有夫人做不了的事呢！”
缇萦捶打着周正的坚实的胸膛，怒嗔道：“你竟敢嘲笑我！我……我明日就敲锣打鼓……叫长安人都知道有女子学堂了……”
周正按住女人的手，点了点头，“嗯，倒也是个法子。”
“你……”缇萦挣脱不开，看着缇萦张牙舞爪的样子，周正耐心道：“你开办的是正经的学堂，就是要叫越多人知道越好。我知你心中忧思，怕太过张扬反而适得其反，可若真是有心求学的，那这其中的利弊她们早就想清楚了，你又何须再担心。”
缇萦豁然开朗。
她的顾虑太多了，她一直担心万一有女孩子想学医，可被所有人都知道了，岂不是面上难堪，没有偷摸着学来的安全和隐晦。
可她成立女子学堂的目的就是让女孩子堂堂正正的站出来，而不是一直躲在后宅里，要是躲在后宅里，日后还怎么行医，若是不行医，何苦又浪费时间来学习呢！
缇萦捧着男人的脸狠狠亲了口，男人受宠若惊，愣愣的看着她，眼中满是柔情。
次日一早，缇萦吃过早饭，就到了孙氏的水云居，把广泛招生的想法毫无保留的告诉了孙氏。孙氏先是一惊，随即拍手叫好。
“……原本我还想着去找跟找咱们家有往来的商户，只要他们能来，百川院也能慢慢好起来，如今照你这么一说，是这个理。”孙氏从张妈妈手中接过新鲜果子，放在缇萦面前，“这是岭南那边刚过来的，你快尝尝。”
缇萦也不客气，剥起了皮，这刚下来的橘子就是新鲜，酸甜可口，格外开胃。
孙氏轻笑着看着缇萦，“周阳的事，我也是刚有耳闻，盼着那丫鬟赶紧醒来，也能还他个清白。”缇萦手中的动作慢了下来，她知道在袭爵这件事上，周安的概率很小，小并不代表没有。
缇萦打着哈哈。
这段时间接触下来，孙氏对缇萦还是有所了解的，知道她心中所想，倒也不忌讳，直言道：“侯爷之所以接回三爷，就是没想过安儿，是我连累了他。”
缇萦放下橘子，张妈妈端来水盆叫缇萦净手，又绞了湿帕子擦手。
“安儿他是个好孩子。他曾想跟他父亲上阵杀敌，可……”孙氏顿了下，莞尔一笑，“侯爷跟他说，家中这些生意也需要人打点，他是最好的人选……这些年，他从跟着我四处奔跑，到现在独当一面，也算完成了他父亲的交代。”
孙氏的一番话解了缇萦的疑惑。虽说商贾的位置不高，可孙氏嫁入了周家，她的孩子虽会被人在背后议论，但不至于不能袭爵，今个孙氏这么一说，缇萦才明白，原来她那个公爹早就pUA过周安了。
“侯爷说，周阳日后袭爵离不开兄弟的支持，安儿和三爷日后就是他的左膀右臂，如此，侯府才能长久……”孙氏端起面前的茶碗呷了口，语气平平，却是道不尽的凄凉。
“原来如此。姨娘也不必多想，这周家日后是个什么样，谁也说不清，倒不如叫二哥去做他想做之事。”言毕，缇萦起身告辞，“我今日就把百川院的招生的消息放出去，结果到底如何，我们也能早知道。”
孙氏起身相送，笑吟吟道：“与你一起做事，我自是放心的。”
到了门口，缇萦福身告辞，刚走了几步，又转身说道：“姨娘，若是二哥真的想去从军……想来也是极好的选择。要是有什么我们能帮上忙的，您尽管来浮云居。”
孙姨娘笑着点头。
从水云居出来，缇萦莫名一阵伤感，真是原版是什么样，复印件就是什么样，孙氏一生恋爱脑，事事以周亚夫为先，到了周安这里，依旧是以周亚夫为重。
唉，与周正比起来，周安是享受了父爱，可这样的父爱未免太过‘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