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三百五十三 章 行刺
她并不怕给人看病，以她的医术，平常这些小病不在话下，可偏偏找了个没病装病的，这就无异于要叫醒一个装睡的人，能治好吗？
还是那女人就是故意的，专门找一个没病的靠近，趁着她如今身子不方便，来杀她的？
缇萦心头忽地一动。她侧眼瞥向董嬷嬷，随即道：“来人，搜身！”
周兰正在哭泣，不料缇萦一声令下，两个粗壮婆子被几个丫头拥上，按住她上下一阵摸索，最后从她袖子里摸出一把匕首来。
“夫人，就这个。”毛竹托着那把匕首，神色发狠，“别是想对夫人行刺吧！”
缇萦突然想发笑，看来这一孕傻三年，是真的，她竟这般后知后觉。
周兰吓得浑身哆嗦，哭着连声道：“我，不是我，不是我，纵使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是她……是她强迫我的！”说着连连求饶。
“既搜干净了，就带进来吧！”缇萦微笑着转身。
两个丫鬟挟着瘫软地周兰进屋，在离缇萦五步之处重重放下，在两边虎视眈眈地看着。董嬷嬷和毛竹几个又盯在一旁，只等周兰有什么猛烈动作就一脚踢死她。
缇萦端正地坐在正当中，一下一下，慢慢抚着裙摆：“我这董嬷嬷可是府上的老人了，行事最是小心，打她进了这院子，这院子还没带进来过什么东西。你是头次来，就被她记住了，董嬷嬷也算手艺未老啊！”
这个时候还开玩笑，董嬷嬷紧绷的神经都快断了，叫缇萦这么一说，才缓缓松了口气。
“好了，咱们来好好谈谈吧！”缇萦慢慢收了玩笑的神色，调子透着发寒的冷意。
杏儿轻手轻脚地把暖手炉放在缇萦手上，毛竹试好水温正好，缇萦端过来轻呷了一口，放下茶盅，看了看色色站着地周兰，才道：“你生母长得很是动人，是你父亲从外面抢回来的，一直养在府上，没名没份，后来生了你，我说的可对？”
周兰迟钝地抬起头，脸上淌地不知是汗还是泪，也不知是惊还是惧。
缇萦微微一笑，“我那大伯生性风流，可遇到了公主这样强势地妻子，无论是请回来的，还是抢回来的，都没有名分，生下来的孩子都是女孩，都被我那大伯母养着，很有姿色的，都被她送去高官富商，一般的，就如你这般，是一颗随随便便的棋子。”
周兰失声道：“……你怎么知道？”她随即意识到自己失言，赶紧又低下头去。
“你……很不幸。”缇萦笑得慵懒。
周兰面上现出一种屈辱悲愤得神情，嘴唇都快咬出血来。
“我大伯得女儿们很多，但极少有同父同母，而你，却又一个生得极美得亲妹妹，再过一年，她也要及笄了。还不知道会被送到那里……”
周兰抬起干涸得眼，似乎泪水都已哭尽，木木道：“你……你说的句句属实。”
“我知你揣着这把匕首，并非真的要对我不利，那你到底要做什么？”缇萦侧腕端起茶盅，浅啜一口润润嗓，“说说吧，大伯母到底交代了你些什么。”
周兰一脸慌乱，神色为难至极，忍了又忍，掩饰不住矛盾之态。她终究只有十六岁。自小关在内宅，一直都是刘氏说什么她们做什么，从未经过这般阵仗，生母徒有绝世容颜，却被刘氏死死压着，懦弱卑怯，又没什么见识，如何能好好教她？
她心里乱成一团麻，手指几乎将衣角绞烂了。
缇萦淡淡笑道：“你不说，我也能查得出来，何不卖个好与我呢？”
周兰张了张嘴，又闭上，几番犹豫后，脸上仓惶之色依旧未消，似乎不知从何说起。
缇萦倒也不急，一句句地诱导她：“大伯母定是恨透了我，怕是一字一句都是我的坏话吧！”
周兰结巴道：“……夫人说，说你惯会讨好卖乖，装柔弱……看着人畜无害……实际上蛇蝎心肠……”她小心地看着缇萦地脸色，深怕她突然发脾气。
缇萦居然没一点儿愤色，依旧笑得和气：“然后呢？这匕首怎么回事？是你自己要带得，还是伯母得意思？”
周兰低声道：“……夫人叫带的……她说，倘若你给我治病，就装着怎么都好不了，只要好不了，你就会一直给我治，待有了机会，就先刺伤你……然后继续装病不起，到时候，我依旧没事……”缇萦忍不住又点头，笑道：“可如今我死活不治你啊！”
周兰咬着嘴唇，脸色惨白得半分血色也无：“……夫人说，若是你死活不医治我……就叫我一直跪在你家门口，说你你是个大夫，嘴忌惮名声受损，若是你不医治我，就连淳于医苑也会受拖累，到时候，她就会上门讨公道，说你这个大夫是个假货！淳于医苑也信不过！”
屋里众人听了，俱是气愤。杏儿心疼缇萦，气得浑身发抖。当初姑娘为了学医，起早贪黑，严寒酷暑，好不容易有了今日得成就，差点就叫这个小贱蹄子毁了。
缇萦站起来到她跟前，轻轻拍着她，又绕着屋子来回走了两圈，忽回头，对周兰温和道：“你自小也没少见大伯母行事，你真的信用这招，她便能送你妹妹出府？”
周兰低低垂着头，身子忽剧烈颤抖起来，想起自己生母卑微讨好地面孔，妹妹楚楚可怜地模样，她哀哀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缇萦，断断续续道：“不信，也得信，我妹妹，她必须从那吃人不吐骨头地地方出来……”
刘氏霸道跋扈了一辈子，本就身份高贵，上又无长辈压制，这些女孩在她眼里，和蝼蚁毫无区别。
缇萦苦笑着摇摇头，既有威逼，又有利诱，真是煞费苦心。
周兰小心地窥着缇萦地神情——这是她自小养成的习惯，却见缇萦脸上温和平淡，喜怒无辨，她心头反而惴惴不安，双膝一软，跪了下来，泣声道：“求你救救我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