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三百五十八 章 周胜之
“想来你也知道了,她身子一直不好,整日里病病殃殃的,你那侄媳妇不是号称女神医么,我就去找她给兰儿瞧瞧。”
“你、你……”周胜之指着妻子,颌下的胡须不住抖动,显是气急,“到底她是生病还是没饭吃?你怎么这般蛇蝎心肠!”
“蛇蝎心肠?”刘氏冷哼一声,提高声音道:“我要是蛇蝎心肠,我就不会叫那些女人生下孩子,我还给你将她们养大!我要是真蛇蝎心肠,就应该跟你那大侄媳妇一样,把那些不要脸的女人全杀了!”
想起今日外头对范氏的风言风语,周胜之一阵后脊发凉。
“何况……”刘氏语调一转,软了语气,“我这也是为了咱们家。若是二侄媳妇真治好了兰儿,那她真就是个有本事的,她不是还开设了女子私塾嘛,到时候咱们府上的其他姑娘,也能送到那里去!”
早在决心出那口恶气是,她就备好了说辞:“咱们家这些姑娘的生母都上不了台面,就是遇见有头有脸的门户想结亲,也会一再三思。可你看看那淳于缇萦,如今在长安城中的名声大着呢,虽说也有个上不了台面的生母,可人家凭着自个的手段,不仅在城中开了女子私塾,还一跃成了侯府夫人,你问问,城里的哪个庶女不眼红?”
其实这只是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她怎么可能让那些女子嫁给好人家,这万一有一天踩在了她头上,那她还有什么脸面!
周胜之从头听到尾,脸色一阵清白,一阵红紫,似有些心动,又似恼怒非常,一把胡须抖个不停。“你……你做的好事!”憋半天,他才憋出这句话来,然后把一张纸甩在刘氏面前,“你自己看看吧!”刘氏疑惑不已,缓缓拾起那张纸来,才读了几行就脸色大变。
“兔子急了都咬人,你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吗?”周胜之不住地在屋里走来走去,嘴里骂道:“我就说淳于栋今日怎会约着我喝酒,我与他并无深交,便也没多想,就去了,哪知刚一入座,他就将这陈情书递到我面前,荷儿现在人在哪里?”
刘氏心头一团乱麻,慌乱道:“她……她不可能出去的,她娘还在我手上,她怎么敢!”
“怎么不敢!为何不敢!破釜沉舟也不过如此!”周胜之又气又恨,火直上涌,“你对她们母女三人也太过狠辣,这下好了,偷鸡不成蚀把米,这事真要闹起来,你以为我们还有爵位再护我们一次吗?”
他深吸了一口气,怒火直烧:“那淳于缇萦虽说只是个庶女,可她从小就被老太太养着,长安城谁不知道淳于家个个都是孝子,你碰了那老太太宝贝的人,老太太能善罢甘休吗?”
“那淳于栋看着整日里笑嘻嘻,为官的谁不知道他是个笑面虎,真要认真起来,我们凭什么跟人家斗!”
周胜之越说越气,走到妻子面前,恨声数落:“当年我领了杀人之罪,护你周全,即便失了爵位我也不曾后悔,可这些年,你越发的肆无忌惮,在府中旁人看不见也就罢了,这要真闹到外面……”
刘氏又惊又惧,拿在手中的纸张不住的颤抖,无话可说之下,只能道:“怎么……怎么会这样……”要是早知道,她可能会犹豫犹豫。
周胜之一窒,自打被夺爵之后,他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一来,实在是面上无光,二来自己的这个妻子跋扈惯了,不能再出什么乱子了。
刘氏重重地喘了几口气,眼中阴戾之气更胜,切齿道:“事已至此,既已无法回头,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杀了周兰母女三人!”她忽然想起她给周兰的那颗毒药,到时候,只要拿她娘要挟哄她吃下那颗药,等她死了,再用同样的办法杀了周荷,就可以了,刘氏喃喃起来,不停地说服自己:“对,对。杀了她们,只要她们死了,就没人敢胡说八道了!”
反正丈夫也不敢让她出事,只要她在,这周家还有最后的一点颜面,若是她死了,他周胜之也不好过,他们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啪!一个耳光重重落下,白皙的面颊上迅速浮起一个印子。
刘氏捂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周胜之,哑着嗓子道:“你……你竟敢打我?!”
“蠢妇!”
周胜之脸色阴沉恐怖,放下手掌:“你真以为能要挟到人!刚刚淳于家又派人送来信,周兰治好病后跑了!说什么再也不回周家!”他此刻才明白,这里对兰儿来说,就是人间烈狱!
“你为何会变成这般?难道真要我死了你才甘心!”周胜之咬牙切齿。
“是!”刘氏一个翻身站了起来,尖叫道:“你去死啊!别是舍不得你的那些花花草草,你看看,你去看看,这偌大的宅子都快容不下了!你去死,去找你的青梅竹马,你们在地下去团聚,去啊!”
周胜之大怒:“男子三妻四妾乃常事,你自己善妒歹毒,就休说这那!妻贤夫祸少,就是讨了你这祸害,我才丢了爵位,郁郁半生!若非为了父母之命,我岂会娶你?!”
“周胜之!你只有三妻四妾吗?”刘氏状若疯妇,上前扯着周胜之的袖子,“你个好色之徒披着一张伪君子的皮!你真当我不知道当年的事吗?当年你明明要娶我,还跟丽娘纠缠不清,说什么娶我只是权宜之计,你们若真是青梅竹马,你就不该娶我,我也不会恨她,我不恨她怎会杀她!”
她用力捶打着丈夫,边哭边骂:“你替我定罪,我心里一直都记着,可你呢,你找的每个女人都有她的影子,她们生下的女儿还有她的影子,我每日就像生活在千百个丽娘的眼睛里,我怎么不恨不怨不妒啊!”
“你……你不可理喻!”
周胜之叫她哭缠心烦厌恶,一把甩开她,大步走出屋子,头也不回。
刘氏委顿在地上,捂着脸呜呜哭了起来。她也不知该怨恨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