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当年,一个大将军,得幸娶了当朝贵胄的嫡女,是太后,皇上最受宠的郡主,那一对可谓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啊,不久便生下来世子爷,本该过着和乐融融的好日子,却不知…”
说书先生按照姑姑所教,把皇帝惧怕薛将军功高盖主,设计陷害武夫,谋害数千条的薛家军的事情以故事的形式给说了出来,酒楼的百姓们,刚开始还听的津津有味,很快,一个个脸色大变。
大将军,郡主,说的不正是薛将军和韶阳郡主的故事吗?功高盖主说的不正是当今陛下?
若是酒楼里的客人将今日说书先生的故事大肆宣扬出去,倒霉的可不只是说书先生一人而已啊,这是要掉脑袋的。
堂下交头接耳起来,却不知堂上说书先生也是如芒在背啊,这冬日都汗如雨下,别看他说书顺畅,吐字清晰,其实他紧张的很,在桌下的双腿抖的都不成样了。
眼睛时不时的飘向姑姑那一桌,眼神里面是害怕,可纵使是天大的害怕,也没有眼前的困境来的折磨人。
右手更是不自觉的摸向左手臂,左袖口里还有两腚银子呢,这可是治病救命的钱,否则谁会来说这要脑袋的书啊。
只盼着,能把银子交到亲人手上,能救活一个是一个了。
说书先生犹豫之间,已经脱口而出以往的结束之言。
“想知下文如何,还请听下回老朽慢慢道来。”
哪里还有什么下回,说书先生自己明白,擦着额间的汗,颤颤巍巍的走下了台,酒楼的管事和伙计们早就看傻了,听傻了。
这可是天下第一楼,虽说是建王的,可说白了这就是皇族的酒楼,说书先生居然在这儿说一些违逆皇族的话,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看,姑姑走了。”
容易一提醒,薛韶锋和薛默的目光从说书先生那儿急忙忙的飘过来,在大厅里寻找起姑姑来,她正在往外走。
“跟上。”
薛韶锋率先离开,随后就是容易,最后才是薛默,放下一腚碎银子,忧心忡忡地看了眼说书先生。
他一个老人家,为了点碎银子敢在皇族的地盘公然的污蔑皇族,可见是遇上难事了。
走出了酒楼,薛默过不了心里的那一关,用暗号找来了暗卫,嘱咐了几句,这才离开。
薛韶锋等人跟着姑姑走了一个地方,又一个地方,见了一个又一个的人,几乎可以肯定她在为薛家办事。
“少爷,这位姑姑是谁啊?为什么四处打听咱们薛家的事情,是敌还是友?”
从酒楼到市集,从乡野再到薛府旧址,看着姑姑站在一片废墟上发呆,他们才有机会躲在院门后歇歇。
薛韶锋看着废墟出神,薛府旧址已经荒废了,废墟里的一砖一瓦都见证了当年的辉煌和荣耀,站在这里,闭上眼,好像还能想起当年的盛景。
这里之所以没有被重建,一是因为无人敢提起在薛府建房,都觉得薛府盛载着皇上的怒火,谁敢重建?谁又敢住进来。
二是因为,这里是薛府,大将军和郡主的府邸,在私心上,他们不敢住进来,因为他们自觉不配。
“少爷,少爷。”
容易没等来答案,连叫薛韶锋好几声,还是被薛默给捂住了嘴,一个眼神秒杀了他。
这是哪儿?这可是薛府,是少爷曾经的家,难得来一趟,还是先缅怀一下吧。
容易这才明白过来,可怜兮兮地看着薛韶锋的背影,这地方他们都不会无缘无故前来,甚至就算是来附近办事,都会绕道而走。
暗卫中,不少都是在襁褓中就被送去了雪山练武,还有不少数也是对薛府没有什么印象的,只剩下一小部分的人对薛府有一个模糊的印象,可他们就是很默契的不会前来。
薛韶锋也已经很久没有来了,生怕触景伤情,又不想被往日的风采眯了眼,失了心智,只想一鼓作气把仇给报了。
她来做什么?
伤心了一小会儿,薛韶锋便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姑姑身上,只见她蹲下了身子,背对着他们,好像从地上捡起了什么。
薛府上下左右,里里外外,在十多年前他就跟李叔一起翻过,寻过,这一片废墟之中是不可能再有什么旧物了,而姑姑好像拿起了什么,正认真的看着,这正是他感到奇怪的地方。
姑姑捡起的不过就是一片小小的瓦片,已经看不出它原来的模样了,这地方许多年没有人走过,废墟之上都是青苔,刚才她走过来时都差点摔跤了,正因为差点一滑,让她注意到了这小小瓦片。
“呵呵,这片瓦就如同薛府一样,曾经能挡风遮雨,如今却被踩在脚下,任人随意践踏,可就算是小小的一片瓦,那也是薛家的,容不得任何人来欺凌。”
姑姑的声音不大,却十分清晰的传到了薛韶锋等人的耳朵里,容易本想翻译一下,遭到薛默捂嘴阻止。
他们又不是聋子,怎么可能听不见呢?
这番话说的不过就是个道理,却让他们一个个都心事重重起来,姑姑说的没错,头顶遮风挡雨,如今被踩在脚下,也就是个物件,若是换做一个人,怎能咽下这一口气。
姑姑在废墟之上,走过了每一寸,一步一步缓缓而至,看了院门,又摸了墙角,抚过长歪的树枝,在薛府流连忘返整整半柱香,这才恋恋不舍的揣了一块瓦片往回走。
薛韶锋等人将自己隐藏了下来,待姑姑走后,三个人才出来,直勾勾地看着姑姑的远去的背影出神。
“少爷,这一位姑姑到底是什么身份?是我们薛家人吗?还是说,她是我们哪个兄弟的母亲?”
容易难得的严肃,连他都能想到的问题,薛韶锋却无法回答他,他也希望姑姑是某个人的母亲。
眼神暗了暗,脱口而出道:“不管姑姑是什么身份,由此一遭,她便是我们的亲人,在知道她身份之前,我要你们两个一刻都不离开她身边,不管是保护也好,监视也罢。”
“是,少爷。”
薛默和容易知晓其中要紧,心无旁骛的应下,能保护亲人,对他们来说就是最大的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