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凭川没发怒，也没对他说什么重话，但夏眠能感觉到，他在生气，比以往每一次都要严重。
接下来他还要见孙律师，按理来说，他不能跟周凭川走，他得遵守成年人世界的规则。
他也不想跟周凭川再有任何瓜葛，都快离婚了，多见一面，就多几分牵挂。
可危险来袭的强烈直觉，以及从上到下每个毛孔都在警告他，一定要答应周凭川，否则后果很严重的！
“……呃……那个……”夏眠梗着脖子，嘟囔了半晌，到底没敢说拒绝的话：“您带路吧。”
周凭川瞥了他一眼，夏眠被看的脊背发凉。他仔细复盘，依旧觉得今天没做错事。
怎么就惹到这尊活阎王了？
真是要了小命！
周凭川没走远，出门左转，直接进了隔壁包间。
夏眠有多慢走多慢，磨磨蹭蹭跟在他身后。当看到走廊里“罚站”的孙律师，和除保镖外空无一人的大堂后，恍然大悟。
怪不得孙律什么材料都不要，只再三强调不许放鸽子、不许迟到。
今天这次会面，根本就是孙律和周凭川设的局！
妈的，你个老登！夏眠恨恨舔了下牙龈。
孙律被他吓的一个激灵，心虚低头，眼观鼻鼻观心。
在他们两个眼神交流间，周凭川已经在包厢坐定。夏眠知道拖不过去，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吱嘎”一声，孙律在外面关上门，静谧的包间顿时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夏眠被孙律这狗腿子气的直咬牙，跟周凭川说话倒瞬间切换成细声细气：“三爷叫我来，有什么指示？”
周凭川手肘撑在茶台上，双眼微阖，似是累极了：“说说我不如周霆的地方。”
“？”夏眠满脑袋问号，想不通这人怎么突然要跟周霆较劲。
但周凭川问了，他就得答。夏眠开动脑筋，说周霆长得英俊？
作为本书主角攻，周霆相貌是那种大众意义上剑眉星目的帅，但以夏眠审美来说，其实周凭川更吸引他，成功又成熟的男人魅力才是后生仔最最仰慕的优点。
说周霆温柔？
诚然，周凭川算不得温柔，可周霆优柔寡断，是不是又温柔的有点过了头。
说周霆年轻？
这确实是跟周凭川比起来，周霆唯一占有绝对优势的地方。但其实，男人年纪大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保养。周凭川身材、样貌、品位、思维......没有一点比年轻人差。
某些方面......他体验过一部分，也超强，特别强，相当强。
“......他的职业比较酷！”夏眠绞尽脑汁，终于扯出来一个答案。
周凭川皱眉：“再给你一次机会。”
“就是职业啊，没别的。”
周凭川显然觉得他在敷衍：“你喜欢教授？”
“教授多好，满腹经纶，教书育人，不过......”夏眠听出他话里的漏洞，“他的职业跟我有什么关系？”
看着夏眠装傻充愣、避而不谈的样子，周凭川耐心彻底告罄。
他撩起眼皮，望向夏眠：“我再问最后一次，你到底喜欢周霆什么。”
......操！夏眠这才反应过来——周凭川误会他，居然以为他在和周霆私会，怪不得刚才表情那么差。他心里委屈极了：“别乱扣帽子，我不喜欢周霆！”
说谎，回避，说明夏眠忌讳他，还没爱到可以为周霆奋不顾身的地步。思及此处，周凭川满腔怒火消减几分。
转瞬之间，又燃的更盛——他怎么会生出这种想法？
前段时间在巴黎，他对感情束手无策，摔杯泄愤，已经是一种无能的表现。现在他居然又因为夏眠没爱周霆到极致而欣慰。
疯了！他疯了！
罕见地，周凭川没压住音调，不知道是对夏眠，还是在和自己较劲：“夏眠，你以为婚前我没做背调么。”
夏眠愣了下，对，原主对周霆有情，这是他永远抹不掉的过去。可周凭川凭什么用以前的事去恶意揣测他！
“所以你就觉得我是那种朝三暮四、心里藏着白月光跟你结婚，然后婚内出轨的垃圾？”
周凭川一直看着他。
他没说话，夏眠却真实感觉到了质疑。两个月没联系，一路纠缠到现在，不满已经积攒到极致。此刻，充满质疑的眼神犹如导火索，让夏眠终于忍不住，砰地爆发。
“周凭川，别以为抓到我以前的把柄，就能抹黑我的人格！我再怎么不靠谱，只要决定进入婚姻就会一心一意，就要对另一半对婚姻负责，比你这个抢侄子老婆的人强多了！”
周凭川眯了下眼：“抢侄子老婆？”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喜欢夏明昭？我一步步退让，主动提离婚，甚至什么财产都不要，换来的却是倒打一耙。你可以不喜欢我，但请别把我当傻子，好不好！”
语毕，夏眠反手捂住眼睛。妈咪告诉过他要优雅，可今天，身处如此难堪的境地，和第一次爱的人撕破脸，他真的、真忍不住了。
周凭川表情相当精彩，消化许久，才消化掉那段话：“......所以，你是因为我喜欢夏明昭，才疏远我，跟我提离婚？”
“对啊，我自动自觉退出，不给你们添堵，我够懂、懂事了吧？”
哭的太厉害，夏眠已经开始抽噎。周凭川心头那股无处发泄的愤懑随着眼泪瞬间消失无踪。
他摸摸左胸口，2024年春夏交接之际，里面那颗心脏，终于重新恢复了跳动。
忽然有点想笑。
又......有点想哭。
是啊，早该想到的。夏眠明明对他有情，明明喜欢他，怎么可能突然抽身，要跟他离婚呢？
其中肯定有误会。
他竟然还为此与自己的后辈比较，像着了心魔一般，殚精竭虑，夜不能寐。
真是当局者迷。
越爱，越是不得要领。
最主要的，他竟然把他的小朋友惹哭了，哭的那么伤心。周凭川连手杖都忘了拿，迫不及待地起身迎向夏眠。
听到声音，夏眠下意识回避。他后退一步，周凭川踉跄着向前一步，后退一步，周凭川踉跄着向前一步。
直到这个男人艰难地走到他面前，将他稳稳拥入怀中：“对不起，我为我刚才的话道歉。但你也误会我了。眠眠，我......”
“我喜欢你。”
“只喜欢你。”
“我们不离婚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