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琬瑢在模糊的血肉里找不到本该待在胸膛里的心脏!
【古元卓】似不在意庄琬瑢正在做着什么,只是往前一靠,趁势抬起双手,搂住了庄琬瑢。
这个姿势,其实毫无色|情。
可庄琬瑢却以为他濒临死亡还在耍|流|氓,不禁大怒。
正要抽手把人推开,【古元卓】却加大力气,将人死死压向胸膛,在庄琬瑢看不见的方向,憨厚汉子的脸突然模糊,渐渐呈现一张绝伦女子的脸来。
眼中含泪,神色痛苦而慈悲。
“你要我的心,做什么呢?”古元卓的声音在庄琬瑢耳边柔柔传来,“到底是日月没将你教好,还是你本来就坏?”
庄琬瑢身体一僵:“什……什么?”
就在这时,她摸到了。
一颗跳动着的滚烫的心!
庄琬瑢目色一狠,一掌推在【古元卓】肩上,另一只手从【古元卓】胸膛抽出,染红的手里抓着一整颗硬硬扯下来的心脏,几根撕裂的脉管耷耷地垂着。
它尚未停止搏动,被庄琬瑢翻手藏进刺绣精美的裙袖间。
【古元卓】一脸死色,跌向山门。
这个过程,若无限放慢,庄琬瑢或许能看见两滴飞洒的泪。
可看到了又如何呢?
庄琬瑢一定会认为这是【古元卓】死前的自怜,而不是对她的怜悯。
当【古元卓】的身体一挨上门,再一次像在罗浮洞时那样,消失了踪迹。
……
……
东皇墟。
离庄辰殊住处瑶华殿不远处,有座瑞云缭绕的阁楼——浩海阁。
浩海阁自称仙门藏书第一阁,藏书十万余,无数仙门术法宝籍残册,此处多有收藏。
如此宝地,自是门锁一道兼一道,还有专门的守门人把守。
其中大门处,便守着两人,精神抖擞,目不斜视。
他们身后的门板上,贴着门神。
门神是个年轻的女子,头戴花环,手提花篮,祥和而慈悲地盯着那些望向她的人。
本来静止而没有活力的眼睛,突然动了。
【古元卓】从门内迈出。
他胸前刚才被庄琬瑢洞穿的衣服已经恢复,伤口无迹可寻,连方才流了满身的血都消失了。
此刻的【古元卓】脸色虽有些难看,却绝不是刚刚遭受了重伤之状。
两个守门人听见动静,齐齐回头望一眼,等他们看见身后平白无故突然出现的陌生人,皆吓得一边后跳一边大喝一声。
“你是谁?!”
林予安不想跟他们浪费时间。
十二个时辰,如今只剩十个。
【古元卓】抬脚便走。
两个守门人突然萎顿,歪歪斜斜躺在地上。
一步踏出的【古元卓】瞬至瑶华殿前。
庄辰殊为了练「道德踪」,作息不规律,晚上常常睡不着,下午却睡长觉。
此刻,她午觉未醒。
当初从万神台带出来三个侍神卫,陈念被杀,柯兰自回神都至今毫无音讯,只得一个孙鸿硕。
今年大比,遴选了十位少年,成了新的侍神卫。
当然,只是庄辰殊口头封的,给了侍神卫玉牌,尚未上神册。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虽然吴志城身死,东皇墟这些年呈现一些颓势,但是三百六十仙府之首的名头还没掉。
大比时,受邀的仙府除了罗浮洞,其他都参加了。
原本以为其他仙府的人都是陪跑,谁知括苍山成为今年最大一匹黑马,来了十人参加大比,生生把侍神卫大比打成成东皇墟与括苍山二府转,最后竟争得五比五的大佳迹。
唯一的遗憾,可能就是何山主首徒沈天锦没有被选上。
这么出人头地、光宗耀祖的成绩当前,括苍山一方上至山主何秋、首徒沈天锦,下至采买老汉伙夫,都表现得不骄不躁,非常低调。
不仅他们低调,被选进侍神卫的五名原括苍山弟子也很低调。
呐,无决、无言、无声、无梦、无情几个,扫地的扫地,打鸟的打鸟,淋花的淋花。
而从东皇墟本土上来的那几位,其中就有原海江波弟子吴艺,原玉篁刹弟子姜奇,原五凤亭门徒李志达,他们听孙鸿硕吩咐,分两批守在殿外,而孙鸿硕本人,守在内室。
【古元卓】阔步走来。
来自白泽的几位少年最先反应过来,立即放下手中活计,左两个、右两个,中间站着无决,挡住【古元卓】去路。
“你是谁?这里是东皇墟禁地,非召不能进!”无言高声示警。
守在中间和内里的侍神卫立即警醒,一个个满脸戒备朝这边看过来。
相比庄琬瑢,林予安对庄辰殊少了一些耐心,甚至可以说,多了一丝火气。
【古元卓】头轻轻一歪,十位新选的侍神卫无一例外震飞出去,砸地不起。
随后伸手冲空中一挥,一道透明的屏障由上到下漫了下来,隔绝了瑶云殿跟外面的联系。
当然,若是有人趴在屏障上看,应该依稀能看得到里头发生的事情。
「嗡」!一声,孙鸿硕飞跃而出,手持佩剑刺来,可刚近【古元卓】,长剑钢身寸寸炸开。
【古元卓】抬起两指一弹,孙鸿硕朝来处射回,砸在庄辰殊跟前!
庄辰殊向来浅眠,从无言第一次示警,她便从床上坐起,黑鞭「惊龙」缠腕。
眼看身边十一位侍神卫全部倒地不起,生死未知,庄辰殊又惊又骇。
她与庄琬瑢一样,是不会将古元卓这种人物放在心上的。
只以为是公孙日月这群反贼派来的杀手。
比庄琬瑢稚嫩的羽鸿步迈出,「惊龙」如黑蛇嘶鸣游来。
眼睛都没眨起,【古元卓】反手便把鞭抓住,连人带鞭一起拉近了身,一手按住了庄辰殊的肩膀。
“你是谁?想干什么?!”庄辰殊的声音都制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古元卓】盯着庄辰殊,似要在她的脸上盯出个洞来。
半晌,他叹息了一声。
【古元卓】抱拳,冲庄辰殊浅浅一揖:“在下来自罗浮洞,请庄姑娘一战。”
“罗浮洞?!”庄辰殊心肝猛颤。
之前,东皇墟举行大比,旨在三百六十洞府择优遴选十少年充实侍神卫,凡有邀请,所有仙府皆有回应,派人参与,唯有罗浮洞只回了一封信。
信中说,罗浮洞有弟子为了能够参与大比,强占凡人药物,乱杀无辜,理应自省云云。
她心里有气,但有正事要忙,便按下待日后收拾。
现在还没收拾,对方竟杀上门来了?
看着实力还分外吓人!
“我要是不战呢?”庄辰殊强撑镇定,苍白而细抖的唇掀了老底。
【古元卓】脖子微微一歪:“哦?你不敢战?”
庄辰殊死死咬住嘴唇,似快要哭了。
欺软怕硬。
她向来如此。
她害怕很多人,很多事。
云熠,她从小怕到大。
她也怕沈阔,那满身血性火气的样子。
却非要强撑神皇帝姬的体面。
在万神台,站在大殿中的那群人,她唯一不怕的,便是娄圣远。
只因为她知道娄圣远是极重尊卑的人,绝对不会慢怠忤逆她。
与这样的强者,战?会死的。
所有害怕的事中,她最怕死。
虽然,对方若是公孙日月那群反贼派来的人,她大概率也得死。
「道德踪」才练到第五层,连「夺运」她都尚不知是什么东西。
她就这么深陷在死亡威胁的恐惧中,突然失声痛哭。
“唉,罢,难为你了。”一声叹息。
庄辰殊眼睁睁看着【古元卓】松了手,走向门户,就此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