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雪染是以最快的速度跑回草屋的。
一进门就看到所有人都围在竹床旁,神色欢喜的说着话。
几缕阳光穿透进来,洒在身体半靠窗棂边沿的男子身上。仿佛全身镀上一层白色光芒,清隽俊雅的侧面带着一丝倨傲,与生俱来的矜贵,总能让他在人群中一眼就被人看见并牢牢记住。
因为生病的缘故,整个人清减了许多。但这无损他的气度,反而看起来更加的沉着稳重。
张晏是第一个发现宋雪染出现在门口的人,随即迈步走了过来,语气轻快:“宋小姐,我们少主醒了,您快过来看看。”
本来是挺平常一件事,但经张晏这么一喊,所有人的目光都往这边瞧,包括沈非世。
宋雪染顿时止步不前,最怕这种突然成为全场焦点的场面,尴尬的她,耳根子瞬间红透。
好在有袁书礼及时出声解围:“宋小姐,大夫有没有说等非世醒来,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
“有的。”宋雪染顺着台阶下,移动脚步往桌案边走去。伸手揭开陶罐的盖子,然后小心翼翼拿出药汤:“这是大娘嘱咐要沈公子服下的药汤。”
汤碗还是温热的,一股青草药香蔓延开来,比寻常的药汤气味要好闻许多。
宋雪染将药汤递给离自己较近的袁书礼。
谁知,袁书礼并没有顺手接过药汤,只是摆摆手,很诚恳的说道:“我们几个笨手笨脚的,怕一不小心会把药汤弄洒了,所以还得劳烦宋小姐辛苦一下。”
宋雪染眉心一跳,虽不知这话有是真是假,但听起来有理有据,令人无法反驳。
手里捧着药汤,一时也不好推辞。而且,沈非世身上的伤她也有责任,喂药也是人之常情。
想通这一点,宋雪染捧着药汤转身,落落大方坐在沈非世的身边,轻声道:“这是解毒素的,喝了身体才会快点恢复。”
沈非世漆黑的眼睛在宋雪染全身上下扫了一眼,声音沙哑低沉:“你没受伤吧!”
宋雪染手上的动作一顿,抬眼与之对视,沉声道:“我没事,沈大人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致命伤,救了我一命。”
沈非世闻言只是风轻云淡说了一句:“人没事就好。”
受了那么重的伤,吃尽苦头。在随时都可能会回不来的情况下,他却只是若无其事的轻描淡写。
心里有很多话想说,却发现喉咙哽咽。还没出声,眼底已经泛起莹莹泪光。
算了,那些现在并不重要,只要人醒来就好。
宋雪染微微低头,用汤勺拌了一下药汤。须臾,才动作轻缓,一口一口喂沈非世。
之后,屋里的氛围陷入一片沉默,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一碗药汤很快见底,宋雪染把碗交给小芹。
这时,竹门传来一声轻响。
袁书礼等人迅速进入戒备状态,视线锁定门口。
院子里突然闯进来几个中年男女,这些人都是村民打扮。
其中一个中年男子浑身是血,是被抬着进来的,似乎受了很严重的伤。
妇女在一旁哭哭啼啼,估计两人是亲人关系。
张晏和几个侍卫立即上前,帮忙抬受伤的中年男子。
老妇应该是在后院听见声响,才急忙跑过来的。
几人一见到老妇就扑通跪了下去,中年妇女眼泪鼻涕横流,双手拽住老妇的衣摆,哭天抢地:“孙大夫,我求求你了,一定要救救我夫君,一定要救救我夫君。”
中年男子一身是血,五官因为疼痛几乎扭曲,嘴里不停呻吟,看起来很痛苦的样子。
这股浓烈的血腥味让宋雪染眉宇微蹙,心里很不舒服,偏头看向别处。
躺在床上的沈非世欲想起身查看究竟,却被刚好望过来的宋雪染抢先一步摁住:“你身上有伤,还不能乱动。”
眼神和语气坚定,这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见状,沈非世只好作罢。
很快,中年男子被抬进屋里。
老妇人看到中年男子的状况后,脸色一沉。把完脉,立即给对方服下药汤,等到出血量渐渐止住,才开始清理伤口。
中年男子遍体鳞伤,衣服破烂,很是狼狈。虽没有受到致命伤害,但大量失血,导致呼吸困难和脉象紊乱。
妇女守在旁边,只顾哭哭啼啼,根本说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老妇蹙眉,只好问询问一起来的另一个中年男子,语气严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些伤口不像是一般人打架摔打造成的。”
在老妇犀利眼神的注视下,中年男子神色犹豫,过了一会才支支吾吾开了口:“我,我们想上山采点药去换点钱用,本来采了一点就要回去的,但我们在半山腰看到了几株熏麻草,就商量着把熏麻草摘了再回去,毕竟可以卖很高的价钱。”说到这里,中年男子脸色苍白,浑身哆嗦了一下,才继续说道:“就在我们快靠近那个位置时,走在前面的阿坚就突然脚下踩空,掉进一个洞里。等我把他救上来时,就成这样了。”
看到同伴血肉模糊的伤口,中年男子的情绪再也忍不住,放声嚎啕大哭,真正的恐惧和后怕在这一刻才爆发出来。
一直没说话的妇女,神情有些慌乱,喃喃自语:“一定是那些鬼魂在作祟,一定是的,看到阿坚去那里摘草药,惹他们不满,所以才这么报复的,这些年在那里出事的人还少吗?很多人都说过,在那里白天能听到女人凄厉的哭喊声,晚上还能看到满山游荡的鬼魂,就连在那里常年居住的村民,都不知去向。”
老妇脸色难看至极,怒喝道:“够了,别在再说疯话了,这世上哪来的鬼魂。”
看似一段毫无根据,甚至有点近似于荒唐的话语,却引起了沈非世等人的注意。
袁书礼刚刚已经查看过中年男子身上的伤口,那是猎户想要打猎动物才会设置的陷阱,与鬼怪根本无关。
而且,他们的谈话的过程,有一个名字引起了沈非世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