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非世道:“什么时候?”
“阿娘他们出事的几天前。我们也是后来才瞒着所有人,偷偷进出村子。想着若是阿爹他们要是回来,我们就能遇上。”
沈非世道:“平原村盛传的鬼怪一事,是怎么回事?”
三个少年闻言摇了摇头。
瘦小少年连忙解释:“大人,这事跟我们真没关系,之前我们是有听到过一两次奇怪的声音,但我们以为是山里的鸟兽发出的。”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孙伶突然出声:“鬼怪谣传并非空穴来潮,昨日我们在飞檐山听到的声音,夜深偶尔确会传出,是老身亲耳所闻。”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往她身上看去。
宋雪染惊讶的看着孙伶,之前她发现孙伶似乎对平原村挺了解,心里怀疑过有可能是因为熏麻草的缘故。
作为一名医术高超的草药医师,会对某些特殊珍贵的药材抱有格外执着的念想,这是可以说得通的。
就如同那些喜欢读书,嗜书如命的书生一样。一心只钻研自己有兴趣的东西,不为外界琐事烦恼。
却没想到连这种事情也知道,若是没有深入平原村,怎会知道的这般详细。
既然一开始就知晓这些,那为什么不在第一时间说出来,而是故作旁观者身份?
是另有隐情,还是想试探他们的底细?
但转念一想,她也确实是尽力救治沈非世脱离危险,甚至之后因为他们而遭到黑衣人的追杀。
若不是沈非世暗中安排张晏留下,她极有可能已遭遇毒手。
宋雪染觉得自己的想法前后矛盾,却又相互都说得通。
看到孙伶以那样的语气和表情,说出刚才的那句话后,感觉事情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孙伶不像好事者,不可能仅仅只是因为好奇而去冒险。除非她也是当年案件的当事人之一,只有这样才能说得通。
宋雪染眉心微蹙,沉声问道:“大娘,此话何解?”
房间里氛围静谧,呼吸声稍微重一点,都清晰可闻。
孙伶脸色哀戚,缓缓道:“自从夫君在平原村下落不明,老身就一直在暗中调查这件事。平原村被封村之后,待夜深无人时,老身就会前往那附近一带,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可找?那条小路也是老身这几年来反复摸索和踩踏出来的。但没想到后面竟会有其他人也会发现那条小路,这一切也算阴差阳错。”
“所以大娘才会听到飞檐山发出的奇怪的声音。”
孙伶点头:“没错,老身也是从那个时候发现飞檐山不对劲,但苦于无法靠近。”
宋雪染看了孙伶一眼,语气有些小心翼翼道:“大娘,你可以跟我们详细说说,你夫君的情况吗?这样可以帮助我们梳理案情,找到重要的线索。”
孙伶眼神略微迷茫,却没有拒绝,她一边回忆,一边娓娓道来:“事发当天早上,老身与夫君前往平原村一户人家治病。病人身体虚弱需要观察一个晚上,夫君嘱咐老身先行回去,等明天一早他就回来。”
沧桑飘渺的声音顿了一会,才再度响起:“隔天一早,却迟迟不见夫君回来。心里想着一定是被病情耽搁了,老身便再次前往平原村。可是,老身刚到村口,却看到那里围了一群人。跑过去一问才知道,平原村所有人在一夜之间死的死,失踪的失踪,夫君也不见踪影。明明就是一桩有预谋的谋杀案,可官府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罪名扣到那些生死不明的人身上,来个死无对证。”
沈非世沉声道:“为何如此确定是谋杀?”
“那天老身看到那些被衙役抬走的尸体,她们脸色青黑都是被毒杀的。如果有人提前趁村民不注意,只要在食物里下毒,那岂不是易如反掌。”
在场的人都对孙伶的高超医术有目共睹,倘若经她口中证实,这个案件真的是毒杀,那便是八九不离十。
孙伶语气质疑:“官府见风掌舵,老身根本就不相信他们,所以在看到沈大人和宋小姐你们出现的时候,老身便瞧出你们都是从京城来的贵人,身份非富即贵。但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当时连朝廷都撒手不管,如今就算真的派人过来查这个案子,又能改变什么?”
这种质疑是来自于对官府的不公正,虚报案情,掩盖事实而做出的实质控诉。但比起他们这些年所受的苦难和伤痛,又能算得了什么。
沈非世剑眉蹙起,并没有反驳,依然只关注案件本身相关事宜:“食物中毒和毒杀之间的说法很微妙,这点完全取决于当时办案人的主观想法。但这个案件的最大疑点,还是那些至今下落不明的村民。”
宋雪染道:“村民一夜之间从平原村离奇失踪,至今没有人发现尸体,那他们有可能还存活在这个世上。”
看似平静的假象下,究竟会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恶?如果这些人真的还活着,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
沈非世微微颔首,默认这个说法。
孙伶坚定的目光,久久凝视沈非世和宋雪染他们。尔后,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七年了,老身心怀希望,从没想过放弃。可能是老天爷感应到了老身虔诚的心意,所以才把沈大人和宋小姐你们等来了。”
一旁的沈非世闻言脸色微变,修长手指紧握成拳,指关节处因用力而泛白。
宋雪染轻声安抚:“大娘,我们一起努力寻找真相,都不要放弃。”
孙伶热泪盈眶,连连点头。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那件事已经过去七年,有些人始终耿耿于怀,执着的等待着那遥遥无期的未归人。
待王乾和孙伶等人离开后,屋里就剩下他们几个。
沈非世询问张境:“传出去了吗?”
“回少主,密令已派信卫加急带回京城。”
沈非世微微颔首,侧首看向袁书礼和张晏:“今晚按原计划行事。”
袁书礼和张晏相视一眼,同时拱手作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