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珍月楼客栈,三人直接进了沈非世房间。
沈非世恢复原来的状态后,神色也缓和了许多。
袁书礼倒了一杯水递到他面前:“先喝点水吧!”
沈非世微微颔首,随即抬手执起杯盏,将杯里的水一饮而尽。
一旁两人的眼神直勾勾的看着沈非世,一副欲言又止的反应,似乎有很多的疑惑想询问对方,但又不敢轻易出声。
在蒋府的时候,他们都看到沈非世的一反常态的样子,一点都不像平时的他。
虽然没有明说,但他们并非五感迟钝之人,稍作推断,便能察觉到这件事情的背后一定不简单。
能让一个早已经历过不少大风大浪,无论面对多么糟糕严峻的情况,都能够保持沉着不露声色的人出现如此大的情绪波动。
那将会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
看着沈非世眼睑下日渐加深的乌青色,袁书礼眼底划过一抹浓浓的忧虑,蹙起的眉头就没松开过。
这样的沈非世,让他不由得想起记忆中那个少年的沈非世。
沈袁两家是世交,所以袁书礼从小就与沈非世相识为伴,两人关系就像兄弟一般,有难同当有福同享。
以前的沈非世不是这样的,是从那件事发生后,他才完全变了个人。
那个笑容阳光,一举一动都带着张扬率真的耀眼少年已不复存在。
而那份仅存的温柔也被深深埋藏在心里,任何心事都自己一力扛下,不再像以前那样对身边的人敞开心扉侃侃而谈。
尽管对待他们仍然像以前一样真诚真实,但他嘴角偶尔浮现的那抹若有若无的微笑始终带着一丝疏离,给人一种陌生的距离感。
似乎与任何人都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屏障。
但那个时候大家都没在意,只觉得无论是谁经历了那么悲伤的事,心境上多多少少都会发生变化。或许经过时间的消磨,那份伤痛就会渐渐淡化,以前的那个开朗的沈非世也会恢复以往的模样。
此后,大家都形成一种默契,绝不在沈非世面前提起那件往事。
他们这群算是沈非世身边比较亲密的朋友,都在小心翼翼的关心和守护他,希望他早日走出阴影。
然而,他们都错了。
当知道沈非世不仅没有如他们意料中的那样淡忘那份痛苦的回忆,反而是在独自暗中调查那件事情的真相时,他们感到无比震惊。
第一个发现的是沈父,因为沈非世有一段时间频频外出不在家,偶尔问起便说是跟袁书礼他们出去,并没有说去干什么。
日子一长,沈父觉得事情不对劲。
于是,沈父瞒着沈非世,私下找了袁书礼。
这时,两人才猛然惊觉,他们都被沈非世摆了一道。因为在他们询问起沈非世这段时间都在忙碌什么事务时,沈非世便以跟同样的理由回复两人。
若不是沈父警觉,恐怕他们到现在都要被蒙在鼓里。
幸好那时的沈非世年纪还小,考虑事情也没有那么周到,所以他们尚且还能抓到一个小把柄,如果换成是现在,这招完全行不通。
沈父提出让他收手,不要以身犯险做能力之外的事,却被从不忤逆父亲的沈非世第一次斩钉截铁的拒绝了。
知子莫若父,沈父深知自己已经无法阻止儿子的决定。为了避免沈非世乱来,最后父子俩各退一步,把这件事告知皇上,让皇上做定夺。
皇上本就对沈非世宠爱有加,而且沈非世的能力和决心超乎了他们的想象。
很快,皇上便拟了一道圣旨,任命沈非世为少阁主,以最高的掌权者身份参与这件事情的调查。
这些年,沈非世为了找出幕后凶手吃了多少苦头,付出了多大的代价,他们都看在眼里。
常人根本无法体会他所承受的重担。
内心的执念,已经成为他身体不可或缺的一部分,除非心愿达成。
过了一会,沈非世终于放下手中的杯子缓缓搁置桌上,薄唇轻启,声线带着一丝沙哑:“小的时候,我常常跟在大哥和槿表哥身后去王爷府听课,学习剑术。当时王爷府里有一个剑术非常精湛的剑师,大哥和槿表哥的剑术就是他教的,大家都很喜欢他,之后我也跟着一起学习了两年的剑术。在他的悉心教导下,大哥和槿表哥的剑术很快便在南国名声鹊起,成为很多名门公子争先恐后的学习楷模。当时很多人都想拜他为师,但都被剑师毫拒绝了。”
袁书礼连忙道:“这个我也有耳闻,据说很多人都去王爷府拜访,差点挤破门槛,可惜都被拒之门外。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位剑师不仅剑术了得,还是王爷的心腹,他和王毅号称王爷的左膀右臂。”
沈非世点点头:“没错,但七年前那件事情发生后,再去王爷府的时候,我便没再看到他的身影,我问老王爷他去哪了?他只说剑师母亲生病了,需要人照顾,暂时不会再回来了。虽然觉得这件事情发生的很突兀,也觉得奇怪,因为我在那里学习两年从没有听说过剑师还有家人在老家,我也曾问过大哥,他说剑师跟在王爷身边多年,从来没有离开过京城,而我当时竟然也没有怀疑过这一点。”
骨骼分明的修长手指用力握紧杯子,白皙肌肤底下的青筋清晰可见,若他想,完全可以让杯子在他手中化为碎片或粉末。
原本静静坐在一边听沈非世说话的袁书礼,在听到这句话后的下一刻,乌黑的瞳孔一缩,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仿佛见了鬼似的。
紧接着,他露出一个从未有过的凝重神情。看着沈非世,他做了一个大胆的假设,几乎是一字一句吐出:“等等,我捋清一下。七年前的康亲王,就是现在的老王爷,那个被老王爷视为心腹的剑师跟胡飞同样都拥有极为精湛的剑术。而且你认识胡飞,那是不是代表那个剑师就是胡飞,他当年并没有像老王爷说的那样回了老家照顾母亲,而是成了蒋天洪的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