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非世道:“可是跟能导致人的心神涣散的药物有关。”
老仵作点点头,神色凝重几分道:“没错,但若只是寻常的迷幻药所致,并不会有如此毁灭性的药效。”
见他话中有话,沈非世索性沉声道:“不管确认与否,只要有存在的可能性,您但说无妨。”
虽说查案讲究实物证据,但线索也很重要。有时候在案件的推理过程所产生的重要论点,更是尤为关键。
所以只要出现对侦破案件有利的新方向,他们就有必要沿着这条线深入探寻,直到发展成可用证据并加以佐证。
老仵作点点头,这才大着胆子道:“那小的就斗胆献丑了,若有说的不对之处,还请大人见谅。”
沈非世微微颔首,示意他继续说。
“死者虽然只是口吐少量白沫,但身体的皮肤底下却是损伤严重,可见这种药物极具破坏性。再者是,如果当时整个人是完全陷入幻境里的话,那她的面部表情应该是安详正常的。最后一点,从死者身体的僵硬程度来看,临死前她全身的知觉应该是处于麻痹的状态几乎动弹不得。”
老仵作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会才接着道:“所以小的推测,死者在服用药物后,虽然陷入迷幻的状态。但在潜意识里,她却是清醒的,极有可能在中途有向其他人求救过。然而,在大量药物的控制下,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快速走向死亡而束手无策。可想而知,她当时的心情有多么的绝望。”
说到后面,老仵作的语气颇为沉重,犹如大石一般压在人的身上。
经这一番严谨详细的分析,林大人和身旁的老鸨脸色苍白,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一边清醒着拼了命的想要求生,却无人对她伸出援手。一边又切身的感受着无尽的痛苦,在求助无门的情况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与死亡越来越近。
那种极度恐惧的心境,光是想象。就已经让人头皮发麻,后背一阵寒意陡生。
沈非世眼睛微眯,清冷的目光蓦地一沉,静默片刻后才缓缓道:“如此说来,倒是有一样药物的药效符合死者当前的死因。”
老仵作闻言,眼神极为惊讶的看了他一眼,随即拱手作揖:“小的愿闻其详,还请大人不吝解惑。”
一旁的林大人听到后,神情一震,也跟着拱手作揖:“下官愚钝,也想听听大人您的高见。”
沈非世嘴角紧抿,淡淡的视线扫过地上的尸体,沉声道:“高见谈不上,只是碰巧罢了。有一种只有特定土壤和环境才能存活的珍稀药草,其药效与这种症状有几分相似,但并不完全相同。若是结合刚才的分析来看,这药极有可能是被人混入了其他药引,才能达到这种效果。”
老仵作点点头,他是认同这个说法的。
林大人道:“大人的意思是,有心怀叵测之人在暗中私自配制这种丧尽天良的毒药,来作为害人之用?”
沈非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淡淡道了一句:“究竟是与不是?一查便知。”
还没等林大人继续询问,张晏等人便陆续出现在房间里。
张晏走到沈非世身边,低声道:“少主,我们已经对楼下所有人进行过排查和询问,并没有发现可疑人员和有用的线索。他们的口供都差不多,没有事先串通过的痕迹。”
沈非世听完张晏的汇报后,淡淡的嗯了一声。旋即目光才扫向那群以赵立旭为首的纨绔子弟,那答案便在这里了。
这几个人都是官宦子弟,父亲或多或少都有着一官半职的头衔。
出生在富裕人家过着锦衣玉食,饱读诗书的他们原本都应该成为一个行得正坐得端,知法守法洁身自爱的人。
可现在却成群结队的出现在风月场所,先不说他们的父母是否知晓?单是他们刚才的一番言论,就已经说明一切。
在他们的认知里,人的身份从一开始就有着高低贵贱之分。仗着自己的出身有几分分量,便私下胡作非为。
即使今天在这里闹出了人命,他们也仅仅只是在一开感到惊慌,之后又恢复了不可一世的气焰。
更何况死者只是青楼里的一个风尘女子,那就更不值得一提了。
只要找父母求救,然后花一笔钱打发便不了了之。
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会跟赵立旭这种二世祖混得这么好的人,自然也是一丘之貉。
但今天,他们将要为自己愚蠢的行为受到出生以来最严厉的惩罚。
随着沈非世的脚步越发靠近,赵立旭等人的神色就越惶恐,身影不断的往后退去。
那股无形的压迫,在房间里渐渐弥漫开来。
沈非世淡漠的黑眸看着角落里的一群男女,冰冷的语气犹如一把开了刃的刀,寒意森森:“她临死之前曾向你们求救过,你们为何见死不救?”
面对如此犀利的质问,赵立旭等人都低着头。汗水不停划过脑门滴落地面,却仍然是紧闭嘴巴不敢抬头直视。
然而他们的这点小伎俩,很快就被沈非世看透。
但他没有戳破,而是将视线往如伶馆那几个瑟瑟发抖的红牌姑娘看了一眼,语气淡淡的:“既然你们都无话可说,那就只好去一趟刑部了。那里有的是办法让你们开口,恐怕到时你们想说也没机会了。”
说着,准备转身离开。
“大人,我说,我全说。”
“大人,我也愿意把今天的事情都说出来,一定知无不言,还请大人能高抬贵手绕我们一命。”
“求大人饶命。”
看到沈非世动真格真想要把她们都送进刑部后,几个如伶馆的红牌姑娘顿时连爬带滚地跪倒在沈非世面前不断磕头求饶。
“快把你们知道的都说出来,再不老实交代,你们的小命就不保了。”
不等沈非世再度开口,老鸨因着急而显得略微尖细的声音,已经气急败坏的脱口而出。
站在一旁始终提心吊胆的她,早已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之前因为不敢在沈非世面前胡乱插话,才一直没有吭声。
此时,看到还不说重点的姑娘们,她几乎快要跳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