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长乐转过身,只见一名四十出头的男子站在身后,正激动看着自己。
“阁下是?”魏长乐有些奇怪,自己在神都人生地不熟,眼前这人也很陌生,他怎会知道自己的身份。
“小的伍元启!”那人激动道:“在河东马军当过兵,二爷,真的是你?”
魏长乐一愣。
他知道宿主被贬到山阴之前,确实在河东马军待过很多年。
河东马军之中认识宿主的人确实不少,但自己对眼前这个人却毫无印象。
不过既然是河东马军出身,那也还算是自己人,魏长乐微笑道:“你怎么到了神都?”
“在军中犯了点事,被赶了出来。”伍元启有些尴尬,“不过都是我自己的错,怪不了任何人。离开马军之后,我就来神都投奔亲戚。”
魏长乐笑道:“业有百行,也不是只有当兵一条出路。”
“二爷,能不能赏脸,让小的请你喝杯茶?”伍元启感慨道:“来了神都好几年,日夜都想着以前在马军的日子。今日见到二爷,心里.....心里真的好欢喜。”
“天快黑了....!”魏长乐抬头看了看天色,“而且我刚刚从茶楼出来。”
“二爷,实在有事,小的也不勉强。”伍元启失望道:“只是见到二爷,想起以前的事,心中激动。”
魏长乐见他情真意切,笑道:“也罢,既然是故人,咱们喝杯茶也好。”
伍元启顿时喜笑颜开,请了魏长乐再次回到露雨轩内,要了雅间。
“二爷,这是神都时下最流行的夜清露!”伍元启一边给魏长乐倒茶,一边介绍道:“这露雨轩有两种茶名扬神都,这夜清露便是其中之一,最适合晚间品鉴。”
魏长乐道:“我对茶道不大懂。”
“无妨。”伍元启哈哈笑道:“小的行伍出身,粗人一个,也不懂茶,无非是听别人这样说,学别人的话而已。”
他抬起手,很热情道:“二爷,你尝一尝,看看味道如何?”
盛情难却,魏长乐端起茶杯,饮了一口,品了一下,道:“咱们毕竟是粗人,还真品不出味道。”
“二爷真是爽直。”伍元启开心笑起来,“不如再尝两口,也许能尝出一点味道。”
魏长乐忽然扭头,看向雅间房门,皱眉道:“外面有人敲门?”
“啊?”伍元启一愣,“小的没听见啊。”
他还是起身,走过去,打开门,探头看了看,回头道:“二爷,没人!”
“那是我听差了!”魏长乐放下茶杯。
伍元启关上门,走回来,坐下道:“二爷什么时候来神都的?”
“你说的还真是不错。”魏长乐看着茶杯道:“两口下去,确实有些味道了。”
伍元启忙起身再次倒茶,“二爷如果喜欢,待会儿小的去找他们要点茶叶,二爷带回去引用。”
“那倒不必了。”魏长乐含笑问道:“伍元启,你在河东马军中,是跟着哪位军使?”
河东马军总管之下,设有两位中郎将,四大军使。
魏氏长子魏长欢多年前就已经担任中郎将一职,另一位马军中郎将便是为魏氏坐镇河东南部四州的义子灾虎。
而四大军使,也正是魏氏五兽中的另外四人,全都是魏如松的义子。
除了灾虎之外,其他四人各领一营兵马,河东马军的军士提及自己的出身,往往都直接说自己是哪位军使的人。
“啊?”伍元启一愣,眼中竟是显出慌乱之色。
“怎么,连自己的军使是谁都不记得了?”魏长乐镇定自若,微笑道:“那自己出身哪一营总该知道吧?是火豹营还是夜鸦营?”
“夜鸦营,小的是夜鸦营出身。”
“那就是段元烽的麾下了?”
“正是,小的....小的是段军使麾下。”伍元启明显松了口气。
魏长乐伸手拎起茶壶,轻轻晃动,“你确定是夜鸦营段元烽麾下?”
“确定。”伍元启略有一丝尴尬,“方才小的一时迷糊,话到嘴边,却突然忘记说出段军使的名字。哎,离开了好些年.....!”
“但你方才可还是口口声声说,你日夜都记着河东马军的日子。”魏长乐叹道:“而且夜鸦营的军使也不是段元烽啊!”
伍元启骤然色变。
也几乎是在瞬间,魏长乐抬起手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手中茶壶狠狠砸在了伍元启的脑袋上。
魏长乐三境修为,对真正的高手来说或许算不得什么,但在伍元启眼里,那速度之快简直匪夷所思,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茶壶瞬间碎裂,里面的热茶洒在伍元启头顶。
茶壶灌顶的疼痛还没感觉到,但滚烫热茶的温度却是让他尖叫出声。
“砰!”
房门被撞开,两名大汉已经冲了进来,其中一人手中还拿着一只大麻袋。
“大哥!”
见到伍元启被烫的双手捧头直叫唤,两人都是大吃一惊。
其中一人见魏长乐安坐不动,低吼一声,握起拳头,扑上前去。
魏长乐几乎是同时起身,也如同猎豹般迎上,右手握拳,冲着那壮汉腹部就是一拳。
壮汉的拳头还在空中,便感觉腹间瞬间腾起一种撕心裂肺的巨疼,就似乎自己的内脏已经被撕裂开。
魏长乐另一只手臂却也是勾住他脖子,如此才让那壮汉的身体没有被一拳打飞出去。
只等到壮汉软软瘫坐下去,魏长乐才松开手,看向拿着大麻袋的壮汉,招招手:“你也来!”
那壮汉勉强一笑,摇头道:“我....我不打架!”
“那很好!”魏长乐指了指房门,“门先关上!”
拿麻袋的壮汉乃是识时务的俊杰,乖乖关上门。
伍元启抬起头,见魏长乐正盯着自己,那张清秀的面庞带着浅浅笑意,但一双眼睛却如刀子般锋利。
“你.....你怎么还没倒?”伍元启知道自己碰上了硬茬子,脸上带着痛苦之色,却满是疑惑道。
魏长乐突然噘嘴,口中喷出一道水箭。
伍元启大惊失色,“你.....你没喝下去?”
“你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突然冒出来一位自称是你故交的陌生人,然后热情的邀请你喝茶。”魏长乐笑眯眯道:“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在显露着急切让你将茶喝下去,那么请问,你会不会喝?”
伍元启眼角抽动。
“当然,我擅长一点小戏法,可以让茶水停在喉咙下面,不会真正入腹,这个本事你肯定没有。”魏长乐抬手指了指那麻袋:“茶中下药,将我放倒,等我昏厥过去,装进麻袋里,是这么回事吧?”
伍元启想不到此人年纪轻轻,一脸人畜无害的秀气面孔,却有如此老练的江湖经验。
“都收拾一下,跟我去见官。”魏长乐淡淡道:“谋害朝廷官员,等同谋反,其罪当诛。”
三人都是变色。
“你们现在如果想走,我也不阻拦。”魏长乐含笑道:“你们敢这样做,想来也不是一般人。监察院的大人们如果要搜找你们,应该不会是难事。谋反窜逃,应该罪加一等,可能家眷也会跟着一起上刑场。”
伍元启骇然道:“你.....你是朝廷命官?”
“废话。”魏长乐翻了个白眼,“如果不是朝廷官员,我跑神都来干什么?我是奉旨进京!”
此言一出,三人都是脸色煞白。
“大人,我们错了。”伍元启瞬间怂到底,“我们是拿银子办事,不.....不知道你是朝廷命官!”
“那你怎么知道我是魏二爷?又怎知河东马军?”
“不知道,我以前没听过魏二爷,也.....也不知道什么河东马军。”伍元启苦着脸,“是有人给了我们三十两银子,让我们这样做。你猜得没错,先用蒙汗药将你迷倒,然后塞进麻袋里,送给出银子的大爷.....!”
“人在哪里?”魏长乐脸色一沉,冷声道:“谁出的银子?”
伍元启道:“我也不认识那位大爷,但.....但肯定是贵人,一看就不简单。我们和大人您无仇无怨,全都.....全都是因为拿银子办事,做人.....做人要讲究.....!”
“你的贵人在哪里?”
“就在潇湘馆!”伍元启继续解释,“他说你无官无职,一介白身,到了.....到了神都,狗屁不是.....,大人,这话不是我说的,是他骂你狗屁不是。”
魏长乐冷哼一声。
“所以我们才敢拿银子办事。”伍元启道:“大人,我们错了。他先给了十两银子,等将你送过去,再给我二十两....!”
说话间,伍元启掏出十两银子,双手奉上,“因子我们不要了,求大人不要追究,这事.....这事就这么了了,您看行吗?”
魏长乐并不客气,直接将十两银子拿过来,塞进怀中,“十两银子不够,带我去找你们的贵人,拿了剩下的二十两,我可以考虑放你们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