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2章 化云
程倩落地后，纤白手指轻掸衣襟上的尘土，月光在她肩头碎成银砂。
她抬眸望向萧天歌，眼底浮动着星云般的复杂光晕。
“跳崖的话……我们大抵还是会遇上灵芸妹子吧？”她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一丝试探与深意，仿佛在试探萧天歌的反应，又像是在暗示着什么。
夜风卷起她鬓角的碎发，声音轻得像叹息：“可真羡慕你们，好些时候都能在一起。”
“我们现在不就在一起了吗？”
萧天歌笑着，目光中带着一丝坦然：“若是有她相助，我的虎卫们穿上她打造的机甲，战斗力可以直接上升一个层次，自保的能力也会大幅提升。灵芸的技艺，确实无人能及。”
他顿了顿，语气中多了一份自信：“若是按照之前差不多的经历，我去了疯人崖后，自保的能力会进一步加强。那之后的事情，也就是顺势而为罢了。”
程倩闻言，眉头微挑，语气中带着一丝试探：“那程家的事情呢？你打算怎么处理？”
萧天歌笑了笑，神情从容而笃定：“程家的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只要我们处理得当，拖到他们分不开手就行了。时间一长，那些对手自然会因为内耗而无力再针对程家。更何况，有我和虎卫在，他们已经掀不起太大的风浪。”
程倩点了点头，眼中多了一份释然。
她依偎在萧天歌怀中，却是越发显得虚弱。
萧天歌已经向她证明了自己的承诺，但她现在所背负的使命与程家一家的生存，却是截然不同的两件事。
如果她不曾记起，或许可以置之不理，但当她记起之后，这一切便再也无法逃避。
程倩轻轻挥了挥手，梦境随之停了下来。
她抬头看着萧天歌，语气平静却坚定：“你不用再问我，也不用劝我。就像你一样，当你记起从前的事情后，那些曾经的承诺、未了的心愿，你能当作不作数吗？”
萧天歌轻轻“嗯”了一声，他心中明白，推己及人他确实无法做到。
程倩见他沉默，继续说道：“那就在这里好好陪我吧！”
她将萧天歌抱得更紧，仿佛要将他融进自己的身体里。
“嗯！”萧天歌也在温柔地回应着，夕阳下是他们相拥的影子。
在这梦境所剩无几的时间里，两人如同一对平凡的小夫妻。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享受着难得的平静与温馨。
他们在梦境的田园中耕种、采撷，享受着难得的平静与温暖。
仿佛时间在这一刻静止，只为让他们享受这最后的安宁。
程倩的虚弱并未影响她对这份短暂的幸福的珍惜，她的嘴角总是挂着淡淡的笑意。
她无比珍惜眼前的每一刻，可惜时间并不是停止的，快乐的时光过去的总是很快。
她的眼神中带着满足与不舍，仿佛要将每一刻都刻进记忆深处。
萧天歌静静地陪在她身边，心中五味杂陈。
他知道，程倩背负的使命和程家的生存是她无法放下的责任，正如他自己也无法对曾经的承诺视而不见。
他轻轻抚摸着她的发丝，低声说道：“程倩，无论未来如何，我都会陪在你身边。你的使命，我会与你一起承担，你的家人，我也会尽全力去保护。”
程倩抬起头，星光在她湿润的眸中碎成万千晶莹。
“就让我再为你卜上一卦吧！”
她将颤抖的手指抵在萧天歌掌心，六片青叶自指缝簌簌坠落，却在触及地面的刹那被夜风托起。
叶片如灵蝶般纷纷飞舞，最终才飞累了般落在了地上，最终排成坎上乾下的卦象。
"；水天需..."；萧天歌捡起叶片，指尖抚过那排列的纹路，笑意在月光里漾开，"；坎险在前，乾健不陷。这是说前路虽有险阻，但只要耐心等待，终有云开月明之时。"；
转过身来，他的话音戛然而止。
一片银杏叶擦着耳畔飘落，带着程倩发间的檀香。
当他转身时，看见她的裙裾正化作流萤般的星屑，在夜风中忽明忽暗地飘散。
她的身影逐渐变得透明，仿佛与月光融为一体。
"；天歌。"；她轻声唤着，伸手想触碰他的脸，指尖却穿透了实体。
此时的程倩正如这需卦一般，云上于天，水在天上终究要化作云。
她的幻影突然贴近，残存的温度烙在他唇上。
"；我会在云海尽头等你。"；
萧天歌怔怔地望着她，心中仿佛被什么狠狠揪住。
而那身影却已完全消散，化作一缕轻烟，融入夜空的云层之中。
他伸出手，试图抓住最后一丝她的气息，却只触到一片冰凉的空气。
而就在最后一片衣角消散的刹那，整座梦境开始崩塌。
萧天歌站在原地，任由那滴泪水滑落，却未伸手去擦。
他的目光穿透了逐渐崩塌的梦境，仿佛能看见程倩的身影在云海中渐行渐远。
四周的景象开始扭曲，山川河流化作碎片，天空裂开一道道缝隙，露出虚无的黑暗。
然而，他的心中却异常平静，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切。
“程倩……”他低声呢喃，声音在空旷的梦境中回荡，却无人回应。
在这片属于他的宇宙中，萧天歌却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
明明他是这片天地的主宰，却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也无法挽留心爱之人的离去。
程倩献祭了自己，换取了九重梦境的超脱。
而能够保留意识到现在已经极其难得了，现在的消散，也算是了却了她些许心愿。
与此同时，远方觉醒后的程倩，此刻正站在一片静谧的星空下。
她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那是梦境的记忆正在与她融合。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那些与萧天歌在梦境中经历的点点滴滴，如同一幅幅画卷，在她的脑海中缓缓展开。
她仿佛置身于一片静谧的虚空，四周是流动的星光，耳边是轻柔的风声。
那些记忆，宛如仙酿中最后一杯酒，醇厚而悠长，带着无法言喻的复杂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