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国之战,唯有以死博生!
慕容子站在武修关之上,遥望着远处的大草原,身边是两位将军,盔甲之上,还散发着浓重的血腥味。
武修关,是江天府最后的屏障,一旦武修关陷落,那索呼河的铁骑将逼近江天府,若江天府失守,那远明帝国的西大门便会彻底打开!
到时,索呼河便可率领骁勇善战的铁勒精骑纵横在远明万里平原大地,烧杀抢掠,直捣帝都!
武修关,必须要守住!
可守住一个不算高,不算险的关隘,呵呵,又谈何容易?
这武修关虽是关,却不过是两处突出丘陵的凹处而已,地皮上能挖出几块石头都可以数清楚,想在这种地势上守关,需要多少战士的血肉来填!
看来,需要动用底牌了。
索呼河遥遥地驻守在鸡冠岭,鸡冠岭也并非是山岭,只是一处丘陵的高处而已。两军在二十里外对峙。
索呼河此番动用了三十万大军,在草原上布置的营寨便覆盖了方圆十余里。
索呼河从内心深处是反对这一次进攻远明的,但却并没有表露出来。
决定国家生死方向的,不是喋喋不休的大臣,而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
权利,才是世俗的真相!
索呼河清楚,铁勒国想要赢下强大的远明几乎是不可能的事,若是没有六国举世攻明,索呼河一定不同意带兵出征。
索呼河还记得十几年前兴元大战时,罗泰初只凭着三十余人,便敢于追击铁勒的三千军队,结果还俘虏了铁勒八百余人!
那一战,罗泰初凭着兴元大捷,名声大振,成为了远明的一代名将。
只可惜,蒋年因记恨罗泰初没有将战利品全部上缴,而是瓜分了一部分给部下,设计将罗泰初及其子陷害。一代名将受辱,屈死之魂,如何能安息?
罗泰初冤死,索呼河并没有因为少了一个劲敌而欢喜。相反,索呼河一度为罗泰初伤感过。
名将,死也要死得有尊严!
死也得死在战场之上!
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这才是名将的死法,怎么能死在被人陷害之中?
前几年,罗泰初一案昭雪,罗泰初之女罗梢月成为了明月楼的大掌柜的,这让索呼河又是兴奋,又是忌惮。还好,明月楼只是平静的发展,成为了玄灵天门遴选灵根子弟与优秀后人的大基地,明月楼并没有依仗自己的权势与力量左右大局。
天下太平!
这是明月楼的功绩!
可如今,自己却被逼着与远明开战,逼着与明月楼开战!
我的大王,你到底在想什么?
一旦明月楼毁灭,你认为叶长天会罢休吗?三年前他可以一手创建明月楼这个超级帝国,可以一手改变天地,三年后,他会成长为一个怎么样的存在?
如此将宝压在别人身上,赌上一个国家的命,真的划算吗?
索呼河犹豫了,攻城拔寨,杀伐争掠,斩敌酋于万军之中,覆灭远明,恢复大夏国,这是自己的梦想!可现在的情况,不像是在打仗,更像是送死!
慕容子回来了!
曾经叱咤天下的慕容老将军竟出山了!传闻之中慕容子不是去了修真界了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听闻南方战报,赵无仞竟也出现了,这意味着什么?
难道说,明月楼幕后的叶长天也回来了?!
索呼河思索着,自己的身后是数十万大军,这些人中,有年轻人,也有老人,有曾经的老兵,也有第一次参与战争刚刚长成的年轻人。
匆促之间,老幼不分,举国之力,只是为了打一场看不到胜利曙光的战争?
慕容子看似退守了,但谁能相信,慕容子只是凭借着五万兵力,便硬生生地拖住了自己三十万人?慕容子不愧是曾经的一代名将,领头的几名将军,竟也都是骁勇善战之辈。
纵然自己的战阵再厚,对方也会在运动之中找到薄弱点,犹如一柄利剑一般,刺穿自己的军阵!
连日来作战,索呼河真正认识到了慕容子的可怕。
元月,寒风萧萧,天地之间一片苍茫。
雪又落了。
索南伦是铁勒国一位刚满十八的青年,听闻有战事,便参了军,来到了这战场前线,成为了一名骑兵。
看着空中的雪花,一片片雪花落在脸上,化作冰凉。
索南伦紧握着手中的钢刀,极目远眺,远处,有一条黑线蠕动了起来。
索南伦听闻到了号角之声,牵过身边的一匹黑马,一踏马镫便飞身上马,跟随着军队,踏上了一处高坡,看着远处的黑影。
“那是远明的骑兵吗?骑兵就应该急如烈火,如此速度,简直是侮辱了骑兵两个字。”索南伦十分鄙视着看着远方,眼神之中满是不屑。
远处的黑影越来越清晰,阵型也在缓缓变化,形成了一条粗壮的锋矢阵形,但速度依旧很慢。
索南伦听到了一级警备的号角,不由地深吸了一口气,将钢刀架在马背上,只要凭借着马的冲击,自己便可以腰斩对方!
索呼河疑惑地看着远处的军阵,那前面的一员老将,莫不是慕容子?
远处的军阵停止了,慕容子竟带两人从军阵之中跑了出来,对方想要做什么?索呼河很不明白,自己与慕容子打了几日了,怎么现在突然要求对话?
索呼河没有多想,慕容子是一位将军,不是一个刺客,没有什么可以担忧的。带了亲卫两人,索呼河便骑马奔向慕容子。
慕容子喝住身边的大将,一个人骑马赶了过去,索呼河见状,也只好留下亲卫,喊了一声驾,便骑马走向慕容子,两人在距离三十步的位置勒住缰绳。
慕容子爽朗一笑,大声喊道:“铁勒索呼河,果然名不虚传,慕容子特意前来拜会,是想给你送礼的,不知道你有没有胆量接礼?”
索呼河皱着眉头,喝道:“慕容子,我索呼河从不接受远明的礼物,若是我需要,我自会带人抢过来!”
慕容子哈哈大笑,翻身下马,信步走向索呼河,索呼河不解地看着慕容子,在军阵面前下马,这简直是找死的行径,只要身后大军一动,纵然是慕容子有十条命,也会被千军万马踩踏为肉泥!
索呼河看着得胜钩上挂着的长枪,自己一动身,便可以将慕容子刺死在这里吧!只是索呼河犹豫了。慕容子站在索呼河外三步远的地方,轻轻地说了几句,索呼河浑身一颤,震惊地看着慕容子。
风雪很大,吹散了两个人的声音。
慕容子说完之后,看着索呼河,认真地说道:“索呼河,信与不信随你,这一战,我将会不留余力,彻底击败你!”
索呼河看着慕容子回身上马,索呼河也拨转马头,回到本部军阵,脑海之中不断回想着慕容子的话。
这不是国与国之间的战争,而是修士与修士之间的较量!
所有的士兵,只不过是棋子?
一个为了毁灭叶家与明月楼的棋子?
为什么会选择士兵作为棋子?
为什么会选择举世攻明?
只是为了逃避外圣门的追究!
说到底,这是一场突发的诡异的不该发生却发生了的战争!
索呼河想起来朝廷中死去的官员,能做到这件事的,也只有那传说中的仙人吧!大王没有如此残忍,也没有如此大的魄力!
索呼河很想撤退了,这不是一场属于军人的战争!
索呼河很想知道,慕容子是不是在骗自己!如今两军对峙,想要一方安然撤退,这是不可能的事。几十万人的调动与离开,不是一两个时辰可以做到的!
索呼河不会放弃自己的族人,不会放弃自己的士兵!
慕容子,来吧,让我看看你说得是不是真的!
索呼河举起手来,猛地一挥,身后无数铁骑便踩踏着积雪,杀向了慕容子方向。
慕容子看了看铁勒冲杀过来的骑兵,轻轻地说道:“开始吧!”
身后将军听闻之后,猛地举起黄旗,身边的骑兵纷纷向两侧移动,而身后的步兵则推出了一辆辆床弩,而在床弩身后不远处,更有五千手挽长弓的军士,将弓箭斜着射向了空中!
弓弦嗡地一声,一团黑云便飞向了天际!
箭矢为三棱,破空声犹如死神的风。
“小心弩箭!”
弩箭飞升至高空,咻咻落下,犹如点点流星一般坠落!
“呃啊!”
凄厉的惨叫从骑兵之中传了出来,一个个骑兵从马背上摔了下去。
索南伦看到一只锋利的弩箭贯穿了旁边骑兵的左眼,强劲的力道直接扎穿了头颅,一滴殷红的血浆从森冷的箭矢之上滴落。
地下的雪,红了。
人跌落了,马踩过了。
索南伦将战马催到极致,远明的弩箭阵从来都是难缠的,但这些人也是脆弱的,只需要冲入战阵,这些人将会任人屠戮,不堪一击!
“嗡!”
一排巨大的声浪传荡了过来,长三尺五寸,粗五寸,以铁叶为翎犹如标枪的长箭成排的扫了过来!
“远明帝国什么时候有如此多的八牛弩了?还都是四个人操纵的?这怎么可能?”
索南伦看着前面的骑兵直接被长箭带飞了出去,马匹也死伤无数,不由地惊慌了起来。
八牛弩不是需要三十人才可以操纵的吗?
八牛弩不是被远明帝国当做宝贝,守在城墙的吗?
什么时候开始用于野战了?
还有,一辆八牛弩的造价不是高达百贯的吗?比一条命都贵了!
什么时候远明帝国打造了如此多的八牛弩?这需要多少钱?
索南伦迷茫了,身边一个个骑兵死去,那致命的弩箭从天而降,犹如长枪的长箭更是直扫而来,留给骑兵的,只有死亡。
索南伦看到一群弓弩落了下来,手中的钢刀也缓缓地落了下去。
马嘶残卧,血流如泊。
索呼河见慕容子两侧的骑兵开始冲击过来,而那些八牛弩更是被士兵不断推动,八牛弩竟然有了轮子?
还会跑了?
我靠,八牛弩都会跑,谁能干得过?
索呼河看着无数的弓弩再次覆盖而来,不得不喊了一声撤退。
便在此时,有人竟不顾军令,大声疾呼着冲,足有上百人,竟手持长剑,轻飘飘地便扫开了那致命的八牛弩-弓箭,手中长剑脱手而出,形成了剑雨,直杀向慕容子……
修士!
自己的军队之中竟然有修士!
慕容子没有说错!
这是修士的仇怨,不是两国的战争!
索呼河看着死去一地的士兵,不由地流下了热泪!
这些人,死得毫无价值!毫无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