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林恒进来,张广田紧紧的拉住他的手,哽咽着说:“林主任,怎么会是这样啊!还不如我去死了,张局长德高望重,局里离不开他,家里离不开他,他是为了案件死的,他是英模,是烈士,应该号召全县干部学习他的事迹。”
林恒拍拍他的肩膀:“把张局长的后事办好,理顺干警的情绪,工作要平稳的推进。”
“你放心好了,昨天我们开了党委会,强调了纪律,我们将化悲痛为力量,把西陵的治安工作做好。”
又有县级干部过来,陈广田说着同样的话。
在会场碰见欧宝,欧宝的眼睛也是红红的,但是眼神坚定,像有火在燃烧。
林恒在一棵松树下吸烟的时候,欧宝凑过来:“林主任,好久没有见到了。”
“我在臻河水库上防汛,去了三个月,刚结束。张局长到底是咋回事?”
“不清楚,当时车上只有张局长和司机,司机受伤了,人好像吓傻了,只说正常行驶,拐弯的时候突然窜出来一辆吉普车,临时处置已经来不及了。司机很自责,口口声声说是他害了张局长。”
“人在紧急避险的时候,会本能的先把自己置于安全地方。司机多大年龄?”
“三十多了,部队转业回来,一直跟着张局长开车。你怀疑司机?”
“这是一起普通的交通事故吗?”
欧宝猛吸了两口烟:“张局长一直在调查秦三宝的死因。”
“秦三宝死几个月了,张局长咋突然对他的死因感兴趣了?”
“秦三宝死的时候,他就怀疑,当时一直没有线索,可能最近获得了证据。”
“有人杀人灭口?”
“局里好多人都怀疑。他死的太蹊跷,再有几个月就可以颐养天年了,却倒在工作岗位上。林主任,还有一件事一直想给你说,怕你忙,打扰你的工作,就没有去找你。”
“有啥事直接说,不要拐弯抹角。”
“几个月前你让我带几个人手收拾几个跟踪关书记的人,后来那些人一直查找制造车祸的皮卡车,我给修车店的老板了几个钱,让他出去躲了一阵子,想着几个月过去,没事了。修车店的老板回来了,回来没有几天,突然失踪了,这次是真的失踪,他老婆把能找的地方都找了,一直没有他的消息。”
“跟踪关书记的真是宏昌黄四的马仔?”
“是,当时我调查的是那样,不知道修车店老板的失踪会不会和黄四有关系。”
林恒觉得更冷,张长河出车祸,还没有火化。要是再有修车店老板遭遇不幸,西陵一点没有平安啊!制造车祸收拾黄四的马仔,是林恒的授意,他们受牵连,林恒心里不是滋味。
“皮卡车是你借出来的,你也要小心。”
“这两天我一直小心着,我带着枪,一般人不敢怎么着我!”
“这事咱们回头好好捋捋,想办法找到修车店老板。”
一阵鞭炮声响。追悼会要开始了。
主持追悼会的是县政法委书记何坤,第一项是默哀。
第二项是陈广田代表局党委致辞,陈广田来到话筒前,掏出几页纸,抑扬顿挫的念了起来,两人都是参加工作就在西陵公安局,从普通民警走上领导岗位。
陈广田从二十多年前的刚入警开始回顾,他参加工作的时候,张长河是副所长,年轻时候,追捕逃犯,最多的一次三个月没有回家,审讯犯人最长的时候七天七夜没有合眼,出差的时候进入大山,没有吃的, 没有喝的,一个好心的山民给点吃的,出了大山,在当地派出所的资助下才赶了回来。
有一次,几人抓逃犯,张长河和陈广田一个小组蹲守,突然下起了大雨,那时候通讯不方便,和其他警员没有联系上,两人一直蹲守到黎明,逃犯回家的时候,被两人抓个正着,把逃犯捆好以后,押着他往回走,路过一个山坡的时候,陈广田滑倒,脚踝崴了,张长河一手拖着他的屁股背着他,一手拿着枪押送逃犯,就这样走了几里地,逃犯被安全押回,陈广田被送到医院里住了一个多月。
说到这里,陈广田声泪俱下,好像年轻时候张长河身体余温仍在,一个兄长,领导的音容笑貌仍在。
整个追悼会肃穆,不光是女警员,还有好多男警员都泣不成声。和平年代,最可爱的人是谁?尽管队伍里有蛀虫有败类,但是每一个警员都有过激情燃烧的岁月,都有在激情燃烧时候凝成的血色友情,这种友情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有感觉,堂堂七尺男儿,生死看淡,但这种用生命有血汗凝结的情愫,无论过去多久,哪怕到耄耋之年,弥留之际,回想起来,依然热泪盈眶。
最后 ,陈广田擦擦眼泪,坚定的说, 在以后的工作中,将会以张长河为榜样,以他的精神为鼓舞,团结广大警员,坚守初心,牢记使命,为西陵的安全稳定贡献自己的心血和汗水,打造平安西陵和谐西陵。
致辞完毕,默默的退后,回到队伍中。
接下来是家属代表发言,走上来的是一个带着黑色袖箍的大男孩,男孩穿着笔挺的警服,是一名刚入职的大学生。
男孩的眼里没有泪水,或许眼泪已经流干,有的是刚毅和森森的阴鸷。没有发言稿,男孩说了几句怀念父亲的话,表示将会以父亲为榜样,无愧于头顶上的国徽和盾牌,然后是深深的鞠躬。
瞻仰完死者遗容后,来吊唁的人陆陆续续散去。
步履沉重的回到办公室,想起在河堤上的谈话,张长河好像意识到什么,才说了那番话。他知道林恒不会泄露案情,也担心自己退下来后,一些真相永远不会见到天日。
点上一支烟,手机响了,是关雎打来的,好久没有单独见过关雎,让她主动给自己打电话,真的有点不好意思,赶紧接了。
“你来我办公室一趟。”
“现在吗?”
“当然是现在。”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