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如墨，明月与星辰被乌云遮掩。
此时的湟水县大火，已经慢慢熄灭，那漫天的焦臭，十分刺鼻。
王行之此时正指挥着贪狼卫在湟水县内击杀着漏网之鱼。
同时，湟水县上空，不时的会传来翅膀扇动的声音，时不时的会有飞鸟经过。
“好大的胆子。”
刘法眼神一凝，张弓搭箭试图将天空中的飞鸟一一射下。
他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天空之上的飞鸟，是有探子在传递信息。
“老刘——”
不过，王行之却是直接伸手拦住了刘法。
“大人，这是为何？”刘法停下，不解的看着王行之。
王行之却是微笑着解释道“老刘，湟水的消息拦不住，并且将消息传出去，对我们好处很大。”
“至少宋夏开战之前，无人敢来招惹我等。”
“可是大人，这对你的声誉……”
刘法彻底放下弓箭，担心的看着王行之，先前一战他们屠城，恐怕就名声差到了极点。
这一战火烧湟水，更是将数万人斩尽杀绝，就是降卒也没放过。
这要是再传出去，对王行之的名声肯定是个极大的影响。
哈哈哈——
王行之却是不在意的笑道“老刘，恐怕我下令屠城的消息，早就传播出去了。”
“相比之下，这火烧湟水又算得了什么。”
“你担心的无非是那些个卫道士的口诛笔伐。”
“但我告诉你，我并不在乎。”
“而且，我就是要告诉世人，我王行之弑杀，是一个人屠，是一个恶鬼。”
“若是敢与我为敌，就要做好被屠杀的准备。”
刘法一听，也回过神，相比于屠城，火烧湟水反而不算什么。
毕竟火烧湟水是两军对战，对敌人斩尽杀绝，也算是正常。
周围的一些人，自然也听到了王行之的言论，真正的贪狼卫倒是没什么，反倒是经过王行之这么一说，有此等恶名倒也不是什么坏事，反而觉得有些威风。
而那些个探子却是感到背脊冰凉，心想着以后被发现，王行之会如何炮制他们。
在王行之不远处的刀白凤却是更加畏惧王行之，因为此等不重名头，又狠辣果决的人，做事会更毒更绝。
曹青禾却是更加沉默，之前她虽然产生了离开王行之的念头。
但还是担忧王行之两次屠戮，会被所有人唾弃。
却不曾想，王行之不仅不介意自己弑杀的恶名。
还想着推波助澜，传播出去。
不出意外的话，王行之这番肯定会被传播出去。
这让她心里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王行之在筹谋着什么。
看着众人的反应，王行之嘴角勾起一抹邪笑，他就是故意的，因为他十分清楚，从他下令屠城的那一刻，就注定不会有什么好名头。
既然如此，王行之自然就将错就错，没有好名头，那就堆积恶名。
因为在他看来，不管是好名还是恶名，都是一种辅助。
好名声确实能让他获得更多的支持。
倒是，他迟早要反出大宋，名声早晚会败坏。
因此，这好名声最多拥有一时。
但是，恶名却是不一样。
恶名虽然让人畏惧，但何尝又不是一种震慑。
凉州之地被西夏占据百年，凉州的胡汉早就被同化成西夏人。
他若是强占凉州，必然得不到认可，可能会造成诸多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他这弑杀的恶名若是传播出去，对他日后占据凉州后，作用要比好名头大得多。
毕竟在这个时代，普通百姓遵从任君。
但同样，也畏惧暴君。
而王行之也知道，自己从屠城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做不了任君。
所以，他才会在此刻推波助澜，就是为了让自己的恶名更甚。
————
熙州，临洮府衙。
蔡卞、林原、曹评、以及李清臣和刘成恩坐在府衙大堂当中。
他们的面色都十分难看，甚至有几分惨白。
若是仔细看去，刘成恩、李清臣以及蔡卞双手微微在颤抖。
而曹评与林原虽然手臂没有抖动，但是整个人却是显得无比的僵硬。
过了好一会，蔡卞深吸一口气，面色凝重的说道“各位……大人，现在当如何。”
蔡卞声音颤抖，语气中带着浓浓的畏惧。
昨夜与今晨，他连着收到两封传书，传书中记录了王行之铸就的血案。
这让他感到无比的恐惧，十分后悔因为一点私仇，而选择来熙河路与王行之作对。
但是现在已经为时已晚。
所以，他在收到两封书信后，就迅速叫来了林原与曹评，以及刚从吐蕃出使归来的李清臣与刘成恩商议。
看看现在，怎么来对付王行之。
刘成恩一听，好似想起了什么，赶忙问道“蔡大人，你可将此事传书于官家？”
其他人一听，也齐齐看向蔡卞。
蔡卞苦笑“这等大事，本官岂敢隐瞒，今晨便传书去了汴梁。”
“不过，熙河距离汴梁很远，就是百里加急，恐怕也要数日。”
说着，蔡卞话锋一转，面色一正，严肃道“可王行之此次杀戮过重，我们若是不处理，恐怕会影响我大宋的名头。”
“让诸国以为我大宋都是些血腥屠夫？”
“所以，我想问问各位，此时若是我严惩王行之，各位是否同意。”
说完，蔡卞紧张的看向众人。
蔡卞在收到两封书信后，便想着尽快对付王行之，因为王行之给他的压力太大了。
总觉得，若是不及时处理王行之，那么他的项上人头，早晚得搬家。
众人闻言，曹评身为王行之明面上的老丈人，第一个开口“各位大人，本官与王行之乃是翁婿，有着姻亲关系，因此此事不便参与，本官做旁听便是。”
众人点头，也没有强逼曹评。
虽然，大家都知道，王行之曹家的姻亲关系名存实亡。
但曹家地位不凡，再加上曹评现在也是一方统帅，曹评以此为由明显是不想掺和此事。
所以大家都默契的没有去逼迫。
毕竟，得罪了曹评，可就相当于得罪了曹家。
这对他们任何人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而刘成恩是一个宦官，若不是皇帝近臣，又恰逢其会，连参与这种事的资格都没有。
再加上刘成恩也是个人精，直接当了鹌鹑，闭口不言。
林原虽然有资格，但他一介武夫，也没什么主意，因此也没有开口。
这样一来，大家的目光，就齐刷刷的落在了李清臣身上。
毕竟，李清臣可是参政同知，朝堂一品大员，新上的三相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