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莺不急不躁的将来意一说,二爷看着她便笑了。
云莺被二爷这笑弄得摸不着头脑。“您是觉得我这安排有些多余么?”
二爷啧了一声,“那里是多余?简直是再仔细周全没有了。怪不得丁姑姑一直在我跟前说你的好话,铁了心要任你做管事。原来你做管家,确实更细心周到。对比你这管事思虑的这么周全,随云他们之前管家时,那真该说是敷衍了事。我没罚他们,真是我这做主子的宽宏大量。”
云莺懵逼,二爷这是在夸她吧?
可是夸她的同时,为什么还要拉踩上随云?
这不明摆着给她拉仇恨值么?
云莺看向随云,随云一言难尽的看着二爷,“属下也不想管家,是您硬要属下管的。之前您还说,只要大面上不出错就好,如今您倒是换了话锋。二爷,过河拆桥应该就是说的您了。”
云莺“噗嗤”一声笑出来,二爷则斜睨了随云一眼。
随云却全然不怕的模样,只冲二爷拱拱手,“二爷大人大量,应该不会介意属下说几句实话。”
云莺赶紧侧过头,抿紧嘴巴,面上的笑意却更灿烂了。
她倒是没想到,沉默寡言如随云,在二爷面前竟是这么个模样。
不过倒也不是太难想象,毕竟从之前随雨敢在二爷面前爆笑,就能看出二爷这个主子应该只是面上严厉,对几个贴身的属下还算随和。那随云在二爷面前这么“胆大”,似乎也不是什么太让人吃惊的事儿。
二爷幽幽的看着随云,又幽幽的看向云莺。云莺不想被迁怒,赶在二爷开口之前赶紧告辞。
二爷本想说,他也结束晨练了,两人一道走。但话出口之前,二爷猛地想到,云莺要去车马院,两人去的不是一个方向,他只能住了嘴,颔首让云莺去忙她自己的。
云莺这一忙就忙了小半天。
安排去接人的车马都出发后,她又看客房都清扫的如何了。
秋宁领了这个差事,干的尽心尽力。见云莺来检查了,她就摆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好在秋宁是个很好的监工,准备好的客院在她的监视下,也都洒扫的干净整洁。
被褥等也都准备了簇新的,连带着茶壶茶盏等,也都一应俱全。
云莺见整体没有大毛病,便将秋宁夸了又夸。也多亏秋宁不是只小动物,不然被云莺这一夸,指不定要高兴的摇尾巴。
出了客院,云莺又去灶房看菜肴准备的如何了。
今天不是摆宴的日子,但后厨却忙得热火朝天。
被云莺选中的大师傅带着几个徒弟,在后厨忙得团团转。
他们看见云莺过来,赶紧过来给云莺见礼。云莺让他们都起来,快忙自己的去。
大师傅们的任务也是很重的,除了要为明天的宴席做初步的准备,还要准备今天到来的岐叟和乡绅们的饭菜。
好在都是很有经验的大师傅,虽忙得团团转,但还算井井有条。
云莺又看了看菜肴准备的都算干净仔细,便离开这里往府里西侧那片空地上去了。
那片空地之前是当做花园子的,二爷过来后,懒得打理,再加上干旱,那花园子的花就死的七七八八。
丁姑姑还在时,倒是想将花园子重新打理起来。
还是二爷说,不用费那事儿,直接将花园子填平,以后天气晴好时在此处宴客。
丁姑姑也和云莺嘀咕过,说那花园子那么大,摆个三、四十桌没问题。县衙确实没有能一次容纳四、五十桌的宴会厅,但是等闲谁会宴请那么多客人啊?
丁姑姑言犹在耳,可如今这宴会场就被用了起来。
值得一提的是,场地大,来赴宴的人自然也多。
云归县下辖村镇并不少——镇子有一、二十,每个镇子下边还有十五左右的村子。乡绅耆老总共加起来,人数将近三百人。
就这还是因为,现如今这年代缺衣少食,百姓大多不长寿,等闲三五个村才有一个年过六十的老者。不然若日子好过些,今天来赴宴的,就绝对不止这点人了。
闲话莫谈,只说云莺去了宴会场,就见木槿在这里。
她穿着一身鹅黄色的夹袄,配一件月白色的马面裙。乌鸦鸦的头发挽着低髻,发上只插了一支珍珠钗。
这打扮倒是简单低调,细看很有韵味。
但木槿面上的神色却很严肃,她一副管事大娘子的做派,倒是骇的那些做活的丫鬟婆子一声不敢出。
看到云莺过来,木槿只冲她微颔首,别的根本没说。
云莺也没介意就是了。
她打眼扫过,就见这边被简单布置过。
其实只是一片空地罢了,根本也不需要怎么布置。但木槿有巧思,就让人弄了些红色的小灯笼挂在旁边的树梢上。这看着就多了点喜庆和热闹,让人心头都热起来。
再就是那些被擦干净的桌椅上,木槿正派人往上边放桌布和椅垫。
云莺问起这些东西是从哪里来的,木槿矜持的说:“早先瑞珠和齐家有些来往。”
木槿说的隐晦,可她一提点,云莺就将事情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齐家给瑞珠塞银子,导致瑞珠有了“挣钱”的想法,之后再有人求上们来,瑞珠来者不拒。这才有了之后的“中毒”,以及瑞珠被带回京一事。
瑞珠没落着好,按说齐家也难脱身。
但齐家做什么太过恶劣的事情了么?
并没有。
他们只是如同别的做买卖的生意人一样,削尖了脑袋想得到贵人的青眼,好往上爬的轻松罢了。
这不能说是错的,再加上齐家人虽油滑了些,做生意还算本分,且经由瑞珠的手送往京城的东西,也确实是好的。
由此,二爷最后只是免了齐家继续往县衙送干货这件事。
但念着齐家的干货勉强还算看的过眼,齐家又是云归县治下百姓,他们生意好好了,县里会多许多税收进项。鉴于此,二爷就给了齐家一道门路,让他们收来干货,只管往西北某个地方送去。只要东西能送到,送去多少那边人都会收。
齐家人感恩二爷,便在整个县里宣扬二爷仁德。
这不,知道二爷要宴请县里的岐叟和乡绅,齐家就想尽所能帮些忙。
往县衙送吃食他们可不敢了,可他们打听到,县衙买了许多桌椅,却没准备桌布和椅垫。
齐家人打听到这件事,就火急火燎的给安排了。于是,就有了眼前这一幕。
云莺只猜到了前半段,后半段还是木槿给补充的。
云莺的眉头当即就蹙起来了,木槿见状就说:“是他们硬送上门的,又不是我派人索要的。再来,他们已经送来了,咱们不用他们拿走也是干放着。还不如咱们留下这些东西用一用,等宴席结束,再把这些东西送回去,顺便给他们些租金好了。”
木槿一副“只当这东西是租用来的,咱们付了租金,之后两不相欠的”语气,云莺见状眉头蹙的越发紧了,但她没和木槿多说什么,和木槿打了个招呼后就转身走了。
云莺离开后,伺候木槿的小丫鬟如珠凑上来和木槿说:“姑娘,云莺姑娘怕是不太高兴。”
“她啊,清高惯了,不爱占人便宜。可这送上门的便宜,不占才是王八蛋。”木槿语气郁郁,“这也就是我和秋宁点背,当时一道跟着中了毒,不然,这管家的差事能落到她头上?”
木槿觉得云莺固执、迂腐、不灵通、不圆滑,就这还想管事,这也就是府里急缺人用,不然云莺绝对上不了位。
木槿还想说些云莺的闲话,可她谨慎惯了,眼下又人来人往的。她也怕那些闲话传到云莺或是二爷耳朵里,她不怕云莺,可她怕害了在二爷那里的印象。
木槿心里盘算着,如何巧遇二爷,在二爷面前表功的事儿。
云莺则边走边和穗儿说,“回头等宴席结束了,你记得提醒我一声,把齐家送来的那些桌布和椅垫给买下来。”
穗儿点头,“姑娘,我记下了。”
她就猜到姑娘不会占齐家的便宜,但也只以为,姑娘会将给齐家的租金给的厚厚的,却没想到,姑娘会想到这么个“釜底抽薪”的办法。
不过买下来也好,今后县衙少不得再办宴席,届时就不用去为此事烦恼了。
况且,这办法不仅不失厚道,还会敲打那齐家,以后不用再往县衙里钻营了。那到底犯忌讳,这次是小事儿主子不计较,可若是别的大事儿上他们还继续钻营,指不定那一日就丧了命。
云莺和穗儿回了院子,可还没等歇上片刻,丫鬟就跑过来说,又有从京城和西北送过来的年礼。
这次的年礼不多,两地的年礼加起来也就三辆马车。
雷霆让丫鬟转告云莺说,其中一车年礼是二爷的师兄送的,另两辆则来自二爷在京城的好友。
小丫鬟还给云莺送来了两张礼单,云莺一看上边涉及到吃穿住用的许多东西,先就麻了一会儿,随后不得不感叹:二爷的人缘貌似还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