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似红似黄橘光烂漫,非情非爱女儿长谈
唐真一动不动。
。。。
当日头西落,明月初升,车队并没有能达到望舒城,甚至也没有到达所谓的白玉宫,夜晚的山路过于难行,最终众人决定暂且在官道旁休息一夜,明早再启程。
车厢里还算宽敞,红儿与念娘躺在车厢两侧,车外的篝火映在车窗是橘红色,不时可以看见守夜人长长的影子一闪而过。
“红儿姐,我们明日是先去那个白玉宫,还是直接前往望舒城?”念娘开口问。
“魏成不是说如果赶不到,就去望舒城等他们吗?那便去望舒城吧。”
念娘翻了个身看向红儿,发现红儿也侧着身正看着那橘红色的车窗发呆,于是微微挪动靠了过去小声道:“等到了望舒城,我看咱们还是找个钱庄吧,先把这些金银珠宝兑成银票,这样方便带在身上,不然这么多东西,也没个地方安心存放啊!”
红儿笑了笑没有说话。
念娘再次往前凑了凑,“红儿姐若是信得过我,可以交给我来办,现在你身边也没个人手,这么大的数量又不可能存进一家,我让管家帮你处理。”
“好。”红儿没有犹豫,点头道:“谢谢。”
“唉。。。”念娘叹了口气,也不再多说,她在替红儿着急,但对方似乎没有什么危机感,还是那副平平淡淡的样子。
看着被窗外火光映成橘红色的红儿脸,好看,眉眼温柔,唇色微淡,但终究算不得绝色,美的不够妖也不够艳,气场不够强也不够弱,似乎少了点特色。
于是藏在心底很久的问题终于下意识的从嘴里滑了出来。
“红儿姐,我能问问真君是个什么样的人吗?”念娘说出口,又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如果不方便就算了。”
红儿一愣,她看向念娘,发现对方已经支起了身子,眼睛里装满了好奇与八卦,几乎要亮出光来。
谁能不好奇呢?这可是天下最大的瓜!前几天魏成一直在,念娘总有些心理压力。但如今魏成走了,而她就躺在其中一位当事人的身旁,像是闺蜜夜话,如果不开口大概会后悔终生吧!
红儿觉得有些好笑,伸手先让念娘躺下,然后想了想开口道:“他啊,在我眼里和天下的传闻并不太相同。”
念娘连连点头,一副你继续说我在听的模样。
“我眼里的他是个很怕事的人,即便他可以解决很多麻烦,但当麻烦出现时,他还是会很苦恼。”
念娘表情有些精彩,真君怕事?你是说那个骂整个南洲,挑衅大半正道的唐真吗?
“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已经不是那个他了,那时候他就像是一个凡人,活的疲惫,但是越疲惫越开心,似乎这样便能没有烦恼。”红儿知道念娘在想什么,她对着车厢顶伸出手,像是想抓住什么。
“你们说的真君,我也见过,但那已经不是我认识的他了,对我而言那就像是一个陌生人一样。”红儿的声音平稳,讲的并不悲伤,像是在讲一段遥远的回忆。
念娘忽然瞪大眼睛,她惊觉自己似乎发现了这个天下最大的瓜竟然可能要有反转?陌生人是什么意思?难道。。。
“红儿姐。。你们的恋情,最近发展不太好?”她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问的很小心。
“我们。。并没有恋情。”红儿偏过头,看到了一张震惊到失语的脸,她失笑着伸手轻拍对方的脸颊,“喂,喂!怎么了?”
“可。。可。。天命阁的榜上说你们。。”念娘脑子有些乱,难道是天命阁搞错了?
“只是他们以为罢了,我从未和他述说过情谊,他也从未和我有过感情方面的约定。”
似乎是因为念娘过于浮夸的表现,以至于红儿说起这些倒并不悲伤,更像是在用自己的悲剧来逗一个孩子玩。
就像身有残缺的人,见到小孩子后,会露出缺处笑着问孩子,“看!害不害怕?”
如果孩子问他,“疼不疼?”
他还会伸出手拉着对方的小手来抚摸断处,“不疼哦!不信你摸摸!”
孩子或许会有些心疼,又或者会害怕。
但在我们这些大人眼中,便只看到了一个经历过足够苦难却没有被击倒的人,肆无忌惮的嘲笑苦难。
念娘先做了孩子,但她毕竟是大人。
于是在震惊过后,她又忽然露出几分难言的怜悯,“是因为。。桃花崖的那一位?”
红儿轻轻点头,然后笑着道:“也不全是,还有地位、修为、寿命等等,这些是我尚且能看到和理解的,在这些背后还有很多我甚至没有听过的东西吧!”
“可。。他是真君啊!”念娘皱着眉,她觉得这些不该是红儿姐的问题,那位神通广大,天下无敌的真君不该解决这些吗?
“可他也是男人啊。”红儿的笑带了几分洒脱,“我并不是第一个遇见他的人,也不是第一个帮助他人,更不是第一个陪着他的人,如果非说是什么的话,我猜可能是第一个亲他的人?我并不清楚,只是猜的,因为他。。。”
念娘的嘴巴张的大大的,似乎可以塞下一个鸡蛋。
“吻技很差。”红儿说完自己咯咯笑了起来,像是得意的小母鸡。
“你们亲过!那有没有。。。”如果可以,念娘希望自己的脑子能转的快一些,好劲爆!好刺激!
“没有。”红儿摇了摇头,“最多只是亲吻罢了,而且是我强吻的他。”
“啊——!”念娘控制不住的叫了一声,有些激动地抓住了红儿的手,来回的摇,“强吻!?”
“嘘——”红儿示意她小点声,别惊动外面守夜的伙计。
“哦哦!!”念娘小鸡啄米一样的点头,她凑过来小声问:“真君吻技。。真的很差?”
红儿想了想,确定的点了点头。
“可都亲过了,怎么会觉得是陌生人呢?”
“就像是忽然发现熟悉的人变得不熟悉了的感觉,不是那个人变了,而是他周围的一切都变了。”红儿想到了一个比喻。
“就像是一个孩子被带入了满是大人的酒席中,无论做什么,甚至站在哪里,都是不对的,我够不到茶壶 ,也爬不上椅子,喝不了酒,甚至不会使用筷子,什么都需要他来帮我,可大人还要应酬,所以即便他再努力,也不可能同时兼顾所有人。”
“我只能学做一个乖孩子,坐在那里不哭不闹,也不吃不喝,如果有其他大人来‘逗’我,我还要露出笑容,最好能说两句‘俏皮话’,免得让他难做。”
红儿抿了抿嘴继续道:“可是一场两场酒席尚且可以如此度过,但他最近很忙,有很多酒席,要处理很多事情,哪有总照顾我的道理,他开始尝试教我如何自己夹菜,但最终我第一次夹菜似乎打翻了菜碟,他忙着收拾,我却一个人在酒馆里迷了路,找不到了自己的桌子,然后也找不到他了。。。”
话虽尽,语未休。
“红儿姐。。”念娘没有想到天命阁大榜上的人物原来也会经历这些,这奇怪的比喻让她想起了自己刚刚开始陪酒时的遭遇,那些不适应、那些不痛快、那些不开心都是独属于在某些方面弱势的人的共同体验。
不过念娘已经走出了那个童年,如今她已经是炼神境的修士,不用再敬酒,不用再赔笑。
但红儿姐的童年可能无比漫长,甚至是永远长不大。
因为修为是天下最难的道路,也因为天赋是天下最无情的门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