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顺悄无声息杀完牛,结束了老黄牛最后的痛苦。
他抹了一把泪,亲眼看着老黄牛眼角流下了最后一滴泪,偌大的眼睛不甘地闭上了眼。
龚顺心中默默道:
“老黄牛,我一定会找出害你的凶手,为你报仇!”
这老伙计,春耕秋收都少不了它的出力,龚顺一家早都将它当成了自己的一家人,还专门给他修了牛棚,每日割最新鲜的草,隔段时间还会给它洗澡,清理皮毛,因此,老黄牛养的油光水滑。
看着死掉的老黄牛,龚顺百感交集,老黄牛一身都是宝,皮毛可以卖个好价钱,有专门收牛皮的地方,制作甲胄皮鞭等,牛角可以制作梳子号角,就连牛筋也可以制作弓弦……
龚顺耐心地将牛皮一点点剥离下来,再小心地分割牛肉。
老黄牛流了很多血,浓烈的血腥味引来不少苍蝇。
见状,龚顺连忙用土掩埋血迹,驱赶苍蝇。
忙活了半天,地上的血迹总算是掩盖了。
但是这么大一堆肉,该怎么处理?
之前去西厂报案的时候,萧大人给的免罪声明,算是已经报备了耕牛的死亡,可以自由分解售卖,只不过得等案子结了再说。
龚顺在家忙活的时候,有一只眼睛总是若有似无地略过他家门口。
不过,这双眼睛的上方,有两个玄色服装的人也在盯着他。
这两人是萧尘派来调查的西厂军士。
他们武艺高强,潜伏在龚顺家房顶,没有一人发现。
是夜,万籁俱寂。
趁龚顺一家老小睡着后,一道身影悄悄潜入了龚顺家的院子。
这道影子先是去了牛棚,四处摸索完,没有发现老黄牛,又到了别的地方翻找了一遍,在牛棚不远处,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然后又在后院水井口找到了一大堆解剖好的牛肉。
做完这些之后,这道身影才悄悄地翻墙而出,没有惊动主人家,像是从未来过一般。
不过,这一切都尽收西厂军士眼底,动静消失后,其中一人悄声叹道:
“萧大人真是料事如神,还真有人在龚顺家附近晃荡。”
“这割牛舌案,看来是有人故意为之,就是不知这背后之人,做此事到底是何目的。”
“大人让龚顺杀牛,看来将幕后之人钓了出来,盯紧了,看看这人最后去了哪里。”
其中一人微微颔首,没有再说话,他轻点脚尖,不紧不慢地跟着那道身影。
直到看到他左顾右盼进了离龚顺家不远的民房后,西厂军士也悄悄跃上了房顶,盯了一夜,再无动静。
第二日。
民房中的人很早就出门了,他心中盼着这一天很久了,却没想到这天来得这么快!
龚顺,你很快就将为自己的小气付出巨大的代价。
他之前问过龚顺借牛,却没想到被对方狠狠拒绝,愤怒之余,他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既能祸害了龚顺的牛,又能让他为自己的小气付出代价。
他原本计划的是盯几日,等龚顺的老黄牛一死,就去报官告他私自杀牛,却没想到,龚顺愚蠢至此,居然自己把牛杀了,这不是主动给自己断活路吗?
简直是自寻死路!
此人早早地出了门,直奔目的地。
这回,他一定要让龚顺死无葬身之地!
西厂的人也跟了上去,最后见他走进了京兆府。
西厂军士回到西厂,将事情一并禀告,萧尘已经准备好了。
听闻真的有人在杀牛后潜入龚顺家,萧尘心中了然。
现在看来,的确是有人对龚顺怀恨在心,想要一石二鸟,一是害了龚顺家的耕牛,二是趁机利用耕牛的死做文章。
事不宜迟,萧尘对西厂军士下了几道命令,兵分三路,将相关人等都带到西厂。
动作最快的当属龚顺房顶的牛大头。
昨日出发前,萧尘就给他交代过,一旦发现了龚顺家有人偷窥,便将龚顺带到西厂,自会有人自投罗网。
因此,自从那个鬼鬼祟祟的影子离开了龚顺家后,牛大头便跳进龚顺家中,将还在迷瞪的龚顺从家中带走了。
另一边,京兆府接到报案,有人在家偷杀耕牛,证据确凿,报案人不仅拿到了牛身体上的一些碎骨头,还能准确地说出私杀耕牛的人家。
报案者自称崔广胜,杀牛者为他的邻居龚顺。
崔广胜言之凿凿,称亲眼看到了龚顺在家偷杀耕牛,猜测是其馋肉了,想要杀牛吃肉,多的肉和皮毛都可以卖个好价钱。
现在牛肉还没来得及处理,去得快肯定能人赃并获。
这还了得?
大秦重视农耕,耕牛的宰杀有严格的规章制度,“禁止私杀牛马,牛用耕田,有宰食者,杀无赦!”
京兆府尹张启良十分重视,他没想到在天子脚下,还能发生私自杀耕牛的案件,当即就要下令抓捕犯人。
为了树立典型,他专门带了一队官差,前往龚顺家中拿人。
正走到半道上,与一群飞鱼服军士面对面碰上,刚要擦肩而过,便被拦住了。
张启良心中不虞,西厂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过,想到萧尘的威名,他还是耐着性子问道:
“不知这位同僚有何贵干?”
牛大头冷冷地指着带路的崔广胜道:
“此人乃西厂捉拿的嫌疑人,本将要将他捉拿归案!”
跟随萧尘久了,牛大头也变得杀伐起来,不再是之前在军营的愣头青。
张启良压住火气,看了眼崔广胜,他刚要去捉拿崔广胜举报的杀牛嫌犯,西厂就要来拿他,有这么巧?
他问道:
“不知此人所犯何事,要劳动西厂前来捉拿?”
“自然是有人举报他为了泄私愤害了自家耕牛一事!”
张启良的脸色也变得不好。
西厂有些欺人太甚了吧?
这是抢案子抢到他头上了,左右他没有什么把柄抓在西厂手里,他怕个球!
他拦在了崔广胜前,没看到后者脸上一闪而过的惊慌,也硬气了起来。
“本官不知西厂听到了什么风声,但这崔广胜举报有人私自杀牛,本官正要去拿下那人,崔广胜还需给京兆府带路,等到了地方,他做完该做的事,西厂再想抓人再说!”
看来没人给京兆府上过课啊!
牛大头冷哼一声,“噌”地拔出佩刀。
“噌噌噌!”
他身后的一队飞鱼服士兵也齐刷刷抽出佩刀,现场顿时变得剑拔弩张,不对,杀气腾腾。
因为,西厂的气势单方面碾压了京兆府官差。
西厂的军士身姿挺拔,佩刀闪烁着寒光,眼中杀气乍现,每个人都是见过血的,巨大的压迫感笼罩着张启良一行人。
牛大头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温度,更不是征询张启良意见。
“西厂办案,任何人不得阻拦!挡我者,杀无赦!”
说着,佩刀带着凛冽的罡风,直指崔广胜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