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翠把吃饭地点定在市政厅对面的一家取名为“福满家”的酒店。
请客吃饭的事,项玉萍就全部交给翠翠张罗安排,自己骑着助动车去福市第四小学接儿子。
第四小学是官与民合办的一所小学,专门接纳户口在福市郊区和乡下以及外地人来福市打工的子女,每学期需要交一笔助校费。
项玉萍本来生活在郊区,随同高中同学的丈夫租房子住到市里来,开始几年,丈夫靠着帮人安装空调,鼓风机之类电器,挣点钱,生活还能盈余,后来丈夫在一次帮一个富婆更换安装空调时,被在家独守空房的富婆迷上了,也就三天二头住在富婆家不回来了。
一开始,项玉萍丈夫从富婆那儿拿来的钱还给项玉萍娘儿俩花,后来富婆赌博赌输了好多钱,还负了债,就把项玉萍丈夫甩掉了。这样一番折腾,使项玉萍丈夫这样一个本来靠双手挣钱养家的男人,再也不想为一天几百元收入,帮人干脏活和重活了。整天在家待着,只梦想着还能再碰到一个贪图他身子的富婆 ,上街溜达也专门往角角落落里走,拣一些扔在垃圾桶边的富婆重金求子的广告,被骗了几百元,还不死心,多处找人编谎话借钱,搞得所有亲戚朋友避之不及,声名狼藉。
项玉萍忍无可忍就与之提出离婚。丈夫耍无赖,以儿子抚养权相要挟,要离婚,就得把几十万外债分给项玉萍还。后来双方经法官判决离婚,儿子归项玉萍抚养,丈夫所欠的债务中三分之一属夫妻共同债务,必须夫妻共同负担。
离婚后,项玉萍自己回娘家向老母亲借了3000元救命钱,另外租了一间每月租金300元的地下室,娘儿俩先安顿下来。
接下要面对的是找工作挣钱还债,挣钱送儿子上幼儿园。
几年下来,帮人带孩子,做保姆,摆地摊,端盘子,不嫌累不嫌脏,什么能赚钱就去做,好不容易把离婚分担的近10万债务还清,儿子也要上小学了。
项玉萍一打听,像她这样的儿子,只能上城西的半官半民的四小。而且还得多交一笔助校费。儿子是项玉萍的依靠和希望,想方设法都要让儿子上学。偶尔听到有人说,市内一家民办医院收购血浆,为了儿子上学,项玉萍一个月内卖了三次血,总算把几万元的助校费交了。
儿子上小学,通常是早上一大早送到学校,下午放学接回,白天就有了长一些的时间可以做工挣钱。又听一个姐妹说,政府政策放宽了,私家车可以拉客挣钱了,就又凑钱买了一辆姐妺介绍的姐妹的朋友,开了两年想卖了的三手车。
本来一年多开下来,好好的就被人举报,就被交管局交警盯上,要罚一大笔款。
这罚款,项玉萍就是把车卖了,也交不起,不交就要吊销驾照,还要刑事拘留,又只能去借,好在她这几年努力挣钱还钱,落了个好名声,熟悉的几个姐妹,都多多少少借钱给她,也就在上午,总算去交管局把罚款交了,把扣押的车开了回来。
也就在回来的路上,项玉萍又收到了儿子小学班主任发来的信息,下半年的助校费又得交了。项玉萍看了,真不知这种困难的日子何时是个头,又急又累,看不到希望就是绝望,在穿过市中心大街时,没有多想,心一横就与江强的车撞上了。如果不是江强眼疾手快,紧急避险,项玉萍就危及生命了。
没想到,因此碰到了有一副菩萨心肠的王霞老师,一下子把项玉萍从黒暗的谷底,捞到了阳光灿烂的地面。
项玉萍骑车来到四小校门口,儿子早在保安室旁边等她来接。没等儿子出来,一个精瘦的戴无色眼镜的女子出来,先叫她说,明明妈妈,学校又在催了。助校费不交,下半年就不能上学了。总不能一拖再拖,我没法向校长交代了。
项玉萍忙说,谢谢老师您了。钱我有了。明天上午就过来交。
班主任说,你不要再骗我了。
项玉萍说,本来是有了。临时车被交管局扣了,还罚款了。
班主任说,罚款了,哪里还有钱啊。要不就让儿子退学,回乡下小学去吧。省钱。
项玉萍说,请相信我,明天早上送儿子来上学时,就交了。
班主任说,那就说定了。又说,你助动车带儿子可要注意安全。你儿子出了校门我们不负责的。
项玉萍说,知道,放心,放心。
班主任匆匆开车走了。
项玉萍叫儿子出来,搭车向“福满家”酒店开去。
路上,项玉萍想,这是自己第一次在酒店请人吃饭,包里放着刚注册的腾龙集团福市投资有限公司营业执照等资料,心里又是喜又是忧,不知道接下来的生活究竟会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