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听说了吗?”
“深海研究所抓到了一条鲛人!”
“是那条吗?死亡禁区那条?”
“必须啊,你也不想想我们牺牲了多少研究人员和军官。”
“传说竟然是真的……也难怪顾长官从那片海域回来后,那么多人效仿。”
“哎,你们说顾长官见过那条鲛人了吗?”
“不知道啊,他从不参与这些事。”
“听说很美,天仙一样。”
“……”
走廊里的议论声忽然安静下来,几位小将瞬间“啪”稍息立正,满脸肃穆:“长官!”
顾晏随,一级军官,负责四海军防。
“东海辖区内发生暴乱,二队整理武器着装,五分钟后战舰集合,立刻行动!”
顾晏随脚步未停,剑眉锋利,五官冷硬,眼底闪烁着寒星般的光。
“是!”
几人作鸟兽散。
“等等。”男人脚步一转,回眸,最后一人反应较慢,见同伴一溜烟儿消失在拐角,战战兢兢转身站直。
“长、长官有什么吩咐?”
顾晏随蹙眉。
他向来都是冷眼示人,冰冷狠戾,身材精壮。
191的身高给人极强的压迫感,浑身上下甚至连脸部的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攻击性。
孟洋颤颤巍巍,在顶顶顶级上司的视线中一点点软了双腿,还不忘露出一抹亲切的微笑——尽管那和哭脸没有任何区别。
“您您您……”
“你们说的鲛人,在哪?”
“听听听说在深海研究所,最高级别实验室里。”孟洋心里一松,“近期所有专、专家都在那儿……已、已经好几天了……”
顾晏随颔首,“去吧。”
孟洋如蒙大赦:“是!”
没跑两步,又听男人问:“你是结巴?”
孟洋一个踉跄,差点摔了个大马趴。
好在副官邬笙匆匆赶来,及时解救小兵于水火。
“将军,天眼最新监测结果!东海海域出现大量海洋生物,袭击过路航船,恰逢邻国船只陷入攻击包围圈,两方交战,引起暴乱。”
顾晏随一愣,“袭击?”
“对!”顾晏随脚步生风,邬笙紧紧跟上,面色十分不好看,“属下猜测,应该是为那条被捕的鲛人,鲛人属海洋高级生物,与其他海洋生物之间肯定存在某种紧密的联系。”
军部和研究所关系密切,也互不干涉。
二者向来就不对付。
在正常人眼中,那群疯子科学家简直有病。
但即便顾晏随是最高级别长官,仍无权干涉他们对海洋的研究,对方捅出篓子后偶尔还要负责给他们善后。
就比如今日这一出暴乱。
“加派两队出发,控场。”
顾晏随几乎能想象到鲛群的出现,会给那群疯子带来怎样的轰动,“事发地点往四周辐射50海里,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闯入。”
“擅闯者,就地格杀!”
寒意凛冽的嗓音,邬笙却听得通体舒畅,得到消息后憋在胸中的闷气终于散了,他立正敬礼,语调铿锵。
“遵令!”
战舰飞驰,海浪汹涌,海面甲板传来如泣似怒的呜咽咆哮。
顾晏随身着黑色作战服,戴着黑色皮质手套的手搭在护栏上,眯眸眺望远方的混战圈。
瞳孔深处倒映出那日的深海。
波涛汹涌,比眼前的更深邃。
仿佛深不见底的黑渊,从地狱伸出双手,拉扯着,将他拽入黑暗里。
顾晏随外出执行任务,返程途中遭人暗算,战舰被摧毁,被迫紧急降落禁区深海。
队员和救援搜寻三夜,始终无法涉入险区。
那是顾晏随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顾晏随并不知道救自己的是条鲛人。
更不知对方的名字。
可身边的人都在说,他们亲眼目睹了鲛人的身影。
天神一般出现在海岸前,抱着他们的将军,用氧气泡将人送上沙滩。
从没有人能活着离开那片海域,顾晏随是第一个。
非是没有感恩之心,只是顾晏随不认为对方愿意因此接受人类的贸然靠近。
否则,不会在他醒来前就离开。
深海研究所……
“仅凭研究所那些疯子,没有能力抓捕鲛人。”顾晏随眼神微眯,“军部有人出手了?梁骁?”
梁骁,海防二级军官,与顾晏随同校毕业,因凡事都被压一头而对他格外敌视,被顾晏随的手下戏称为万年老二。
“不,将军。”副官邬笙沉默片刻,道,“主要是因为他们利用了孩子。”
顾晏随闻声侧目,目光森寒:“什么意思?”
“您被救回来之后,关于鲛人的言论被有心之人扩散,相关人员立即开展项目,尝试对其进行抓捕。”
“据属下调查,近一个月,已经有不下百起案例。”
“他们伪装成过往船只,冒死闯入禁区,无一例外都以覆灭告终——于是有人提出效仿您当时的重伤……不知为何没能引起鲛人的注意。”
“那些疯子越来越疯,苏芸那个女人甚至以自己的女儿作饵,布下天罗地网……”
说着,邬笙语气顿了一下,愤懑不平之余,还有些后悔,“抱歉,属下近些时日没有及时关注上报。”
顾晏随脸色凝重,此事没那么简单。
能瞒过他这个四海军防负责人,上面若没有大人物牵头,他名字都可以倒过来写!
“通知各队,对海洋鲨群以驱散和安抚为主,不得主动出击。”
“是!”
……
深海研究所。
最高级别实验室位于研究所顶层,占据整个大平层,里面摆放了各种实验仪器。
落满导管和导线的纳米水箱内,锁着一条冰蓝色鱼尾的鲛人。
这条梦幻般漂亮夺目的鱼尾,此刻已被血染成深色,正不断往外渗着血。
破损和毁坏的仪器噼里啪啦地冒着电,几位身穿白色研究服的人类瘫倒在血泊里,生死不知。
实验室里的一切,都在无声昭示实验体方才的激烈反抗。
苏芸站在水箱前,活动了下手腕,被玻璃割伤的手臂鲜血淋漓,深可见骨。
“实验体目前能承受的最强电压为98.7伏,相较于一周前提高了10%,耐力增强了14%。”
女人冷漠的声音响起,旁边的研究员捡起地上碎裂的记录板,无奈改成纸笔记录。
听她冷声吩咐,“加压。”
负责操控的研究员迟疑道:“t94目前承伤200,已经超过可承受的阈值,继续加压可能会导致无法挽回的后果。”
身为人类目前捕获到的唯一一只鲛人,这个实验体价值不可估量,不到万不得已,不应该冒然破坏实验计划。
然而苏芸不为所动:“继续。”
“苏老师……”
“你没发现吗?”女人无视身上见骨的伤,看向学生的眼神残忍平静,和那晚哭喊着要救女儿的母亲判若两人。
“愤怒值能提高他的能力,包括身体各方面……”
“啪”的一下,鲛人手掌拍在水箱壁,指骨微微凸起,眼底的恨意无遮无掩。
几道目光随之重新落在水箱。
密闭空间,其实是听不见里面的声音的,可量子锁链穿过肩胛骨,随水波晃动的时候,甚至连轻微的水流碰撞声都无比清晰。
恨和伤痛具象化,透过水箱传达给人类。
“……拿自己的孩子为诱饵,丧尽天良,禽兽不如。”
时卿咬着唇,唇色惨白,目光冰寒蚀骨。
“待我出去,必要你们人类付出代价。”
苏芸勾唇,对方眼底的情绪令她非常满意。
“加压,到110。”
研究员立刻执行。
时卿微微蜷缩起身,搭在箱壁的指腹压紧,“我要见顾晏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