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了赐婚的圣旨后,商锦秀彻底淡定不了了。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伸展开啊?本来她刚刚才在京城里火了一把,有了‘愚钝’的名声,照理说,短时间内都不会有人打她主意了,甚至于以后的亲事也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可是,谁来告诉她?她不过睡了一觉,怎么就被赐婚了?赐婚的对象,还是安东华那个倒霉蛋!
商锦秀愁,商士功和李淑华也愁。交州是什么地方,就连李淑华一个深宅妇人都知道!本来,宝贝女儿能嫁出去她还是很高兴的,可是,为什么对方是废太子安东华?
最让李淑华无法接受的是,商锦秀才十三岁,两个月后就得跟安东华完婚,完婚后就得去混乱的交州。在那个混乱的地方,她的宝贝女儿能活多久?
等传旨的人一走,李淑华就红着眼圈抱着商锦秀哭了起来。她将商锦秀紧紧地抱进怀里,仿佛只要这么做了,商锦秀就不用跟她分开。
商士功看着已经完全呆愣的女儿和伤心不已的妻子,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他怎么也没想到,皇帝竟然会颁下这样的旨意。他一心往上爬,就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妻儿子女不受人欺负。倘若知道会有这样的一天,他宁可不做什么左侍郎,而是跟妻子儿女一起待在小小的青山县做他的小县令。
然而圣旨以下,再无更改。一旦抗旨,那就是全家杀头的罪名!他死死地握着拳头,抬着头看着碧蓝如洗的天空,将泪意和哽咽全都逼了回去。
他是一家之主,他不能哭。
这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兰琪突然说道:“你们不用担心,我家就在交州,等秀儿到了那里,我就把她带回家。决不让她受苦!”
她这句话成功让李淑华和商士功的眼睛亮起希望的光芒来,李淑华更是紧张地看着兰琪,求证道:“琪儿,你说的是真的?你真能带秀儿回家?”
兰琪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那是当然。姐姐你放心吧,秀儿是我的徒弟,我不会让她受半点苦的。等我把她带回家,就想办法给她换个身份,等她长大了,再帮她寻一门好亲事,让她开开心心地嫁出去。”
李淑华先是松了口气,接着却又伤心起来:“那样的话,秀儿以后是不是再也不能回来了?”
兰琪知道她的顾虑,却说道:“这有什么?过个几年。等所有人都把她给忘记了,我再秘密带她回来见你们不就行了?”
商锦秀觉得兰琪越说越离谱,忍不住说道:“娘,不用这么麻烦,我自己能解决。”
李淑华并不相信商锦秀的话。她责怪地看了商锦秀一眼,苦口婆心地说道:“秀儿你别任性,现在可不是任性的时候,交州是什么地方?交州王到了那里就是活靶子你明不明白?你一个小丫头,这些事情哪是你能解决的。”
商锦秀却有自己的主意,纵然突如其来的赐婚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可商锦秀觉得。这未必就不是她的机会。她如今年纪还小,就算跟交州王完了婚也不可能跟他圆房。交州王虽然失了圣心,可他是交州的王爷,这就是他的优势。
商锦秀也有自己的野心和抱负,她想做很多事情,却碍于身份不得不束手束脚。只能小打小闹。若是跟交州王合作,有了交州那么一大块地盘来发展,她能做的事情可就比现在多多了。
交州王被废了太子之位,母族又蒙受了天大冤屈遭到屠戮,辛皇后也死得不明不白。她就不相信,交州王心里会没有一点想法。他现在最需要的,恐怕就是她这样的合作伙伴了。
就算交州王真如传言那般已经彻底废了,她也可以把这个人作为手中的傀儡。
这样好的机会,她怎么能够放弃?
于是不管兰琪和李淑华怎么说,商锦秀都不肯同意她们的劫人计划,只说自己心里有数,让她们不要担心。兰琪和李淑华劝她不住,纵然心里担心,却也只能暂时放下这件事,用全部的心神来置办商锦秀的嫁妆。
赐婚的圣旨以下,不能抗旨,那么这婚是必须得成的。因为赏菊会的事,商锦秀已经被人看不起,李淑华不希望再委屈了自己的女儿,就想让她嫁得风风光光的。
商锦秀看着她拟出的嫁妆单子就觉得眼晕,赶紧劝说李淑华收敛点。嫁妆实在太丰盛,可商家在京城是个什么地位?如今正该低调的时候,真要按照嫁妆单子来,到时候不知道要招多少人的眼!
李淑华并不肯答应,她们当初要不是为了低调,商锦秀怎么会有那样的名声?她实在受够了窝囊气,如今宝贝女儿出嫁,哪能再窝囊下去,让她再一次成为全京城的笑柄?
商锦秀只得劝她:“娘,咱们家有多少家底,自家人知道就好,何必闹得人尽皆知?至于嫁妆,明面上的东西过得去就行,可不能再招人的眼了。咱们已经忍了这么久,再忍一回又何妨?您要怕我委屈,私下里给就行了。”
李淑华想了想,觉得是这么个道理,反正她私下里多给一些装在箱子里就行,没必要拿出去招人眼红。
又商量了好几次,最终的单子才算是定了下来。只是看着最终出来的单子,李淑华就觉得对商锦秀愧疚不已。‘一品鲜’、‘木器坊’、‘养生堂’,还有各处的田庄,这些都是商锦秀自己的产业,只是商家人和兰琪在里面都有股份,每年都能拿不少分红。
这些产业一开始并不在商锦秀名下,就怕被有心人查出来惹人怀疑。这一次趁着商锦秀和交州王的婚事,李淑华就将这些产业都给了商锦秀,甚至提出把她和商士功的股份也都给商锦秀,毕竟那些本来就该是商锦秀的。
商锦秀虽然接收了产业,可股份的事情她却没有同意。她又不缺银子,那些股份是她给家人的心意,哪里能收回来?
她不仅没有同意,还打定主意,日后再有了产业,也会分出一部分作为给家人的股份。
她执意坚持,李淑华只得作罢,心里越发对商锦秀愧疚起来。
因为要去交州,路途遥远,李淑华便没有给商锦秀准备家具,否则长途跋涉的也拿不过去。
转眼两个月就过去了,到了婚礼的日子。
皇帝给安东华在京城里赐了处宅子,宅子以前一直没有住人,比较老旧。修缮了两个月后,总算能见人了。
这个破旧的宅子,也再一次坐实了皇帝厌弃交州王的传言。
婚礼就在这里举行。
头天晚上,李淑华就拉着商锦秀说了不少话,她担心交州王万一禽兽起来商锦秀会吃亏,交代了商锦秀不少事情,一直说到半夜,才跟商锦秀一起睡了过去。
次日一大早,商锦秀就被人给叫醒,木偶一样让人收拾。嫁衣是宫里准备的,虽然交州王已经被皇帝彻底厌弃,可毕竟是皇子,商锦秀又是他的正妃,总不能落了皇室的颜面。
嫁衣很是繁复,不过大概是交州王失了宠的原因,用的并不是最好的料子,不过在商锦秀看来,已经非常华丽了。
嫁衣有好几层,穿在身上更显得庄重,好在如今快要入冬,气温已经降了下来,不然商锦秀简直要被逼疯。
换上嫁衣后,又是梳头打扮,整个过程李淑华一直站在一旁看。她看着年纪尚小,却已经展露出绝世姿容的宝贝女儿,眼泪便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
这是她曾经差一点就要永远失去的宝贝女儿,总是乖巧得让她心疼,从小就极有主见。可是这样优秀的女儿,却要嫁给交州王,还要到交州那个混乱的地方去,成为z治斗争的牺牲品,她就觉得痛不欲生。
她甚至恨不得把女儿永远藏起来,那样就再也没人能伤害得了她。
可惜,她根本做不到,她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眼睁睁地看着女儿一步步走进交州那个火坑!
商锦秀看着泪流不止的李淑华,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她很清楚,她的那些劝说,李淑华根本没有听进去,李淑华根本不信,她在交州也能过得很舒服。
可惜,她根本不能把自己的底牌告诉李淑华让她放心。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用事实告诉李淑华。
商锦秀微笑着看向李淑华,走过去握住她的手,轻声说道:“娘,您别哭了,我会过得很好的。”
李淑华含着泪点了点头,却不是因为相信了商锦秀的话,她只是不希望在这个时候让商锦秀难过。
这时候,商锦云突然跑过来紧紧抱住了商锦秀,红着眼睛哽咽着说道:“姐姐,等我长大了一定保护你,你一定要等我!”她想说的,其实是等她长大了就把商锦秀救出火坑,可是她知道,这样的话,绝对不能说出来。
商锦秀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这一次商锦云没有躲开,她目光坚定地看着商锦秀,心中第一次清楚地知道自己以后要走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