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青看着窗外热闹繁华的景象,心情极为复杂。
这种复杂的心情,从去年得知商锦秀被钦点为大皇子正妃的时候就有了。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比商锦秀差,奈何商锦秀比她会投胎,以前倒是还不显,随着商士功官位越来越高,商锦秀的身份也水涨船高,她们之间的差距竟是越来越大了!
李青青万万没想到,商锦秀才到京城没多久,竟然就被钦点为大皇子正妃,她怎么配?唯一能让李青青安慰的,大概就是大皇子虽然身份尊贵,却已经被皇帝所厌弃,再也没了翻身的可能。
之后商锦秀跟着大皇子去了条件恶劣的交州,让李青青心中大为畅快,她甚至忍不住恶毒地希望,商锦秀去了之后会水土不服,可惜眼看着一年过去了,交州却并未传出交州王妃身子不好的消息,李青青心里失望之余,又忍不住觉得商锦秀运气太好。
眼看着她年纪渐渐大了,李青青心里又着急起自己的婚事来。她向来心高气傲,又因为商锦秀的关系,心里总存了一份念想,不愿意被商锦秀给比下去。不过她心底也明白,以她的出身,是万万不可能嫁入皇家的,要想把商锦秀给比下去,简直就是做梦!
即便如此,李青青也不愿意太委屈自己,她跟爹娘软磨硬泡,好不容易才说服了爹娘举家搬入京城。京城毕竟是皇帝脚下,王孙贵胄不知凡几,李青青觉得,以她的才情容貌,就算不能嫁入皇家,总能嫁个不错的人家吧?怎么说也比待在青州城里强多了!
她的这份妄想,蔡依蓝和李岩看在眼里,多少都猜到了些,二人都活得到底比她更长。见识得也比她更多,他们都觉得李青青是在痴心妄想,可到底是自己的女儿,纵然看了出来。二人却也无法狠下心肠戳穿李青青为自己织就的美梦,旁敲侧击地提了几次,得到的回答却往往让二人忍不住叹气。
李青青几次三番提议搬进京城,蔡依蓝和李岩考虑良久,最终还是同意了。他们倒是不敢有大的奢望,只是李青青毕竟是他们的亲骨肉,自然不忍心她日后嫁得不好。
二人想到,商士功和李淑华毕竟在京城算是扎稳了根,商士功又在朝为官,总有几分面子。他们举家搬进京城。只要能求得商士功和李淑华帮忙,不说生意的事情好办,就算李青青的婚事应该也能有个好结果。
只是一想到心高气傲的李青青,不管是蔡依蓝还是李岩,都忍不住觉得心虚。为人父母的。就算李青青有这样那样的毛病,他们始终还是觉得自己女儿千好万好,但二人并非毫不讲理之辈,他们觉得李青青好的同时,也发现了李青青的问题。正是这样的发现,才让二人觉得心虚。
这种心虚从离开青州城后就一路伴随着他们,进入京城后。便越发强烈起来。
蔡依蓝的马车就在李青青的马车前面,比起李青青过于精致秀雅的马车,蔡依蓝的马车要显得低调朴实得多。她此时也正透过窗子看外头热闹繁华的景象,只是她并没有李青青的好心情。
比起李青青心中的期待,她心中更多的是忐忑和羞愧。
李青青年纪不小了,再有一年就该及笄了。是该议亲的时候了。在青州城的时候,倒也有不少人来说亲,毕竟李岩买卖做得不错,认识的人不少,很有几分脸面。
可他买卖做得再好也是商户。前来议亲的人也大多都是商户,心高气傲的李青青怎么可能看得上?拒绝的次数多了,私下里就有些不太好的话传开。蔡依蓝和李岩为此不知道操碎了多少心,赔了多少礼。
可李青青毕竟是他们亲生女儿,她不愿意,他们又能如何呢?还能逼着她去嫁人吗?这样可就不是结亲,反而是结怨了!
这次来京城,蔡依蓝和李岩都希望能借着商家的脸面帮李青青定下一门好亲事,可这事说得容易,还得看商家肯不肯帮忙!夫妻二人最担心的,还是商家愿意帮忙了,可自己女儿不配合,到时候得罪的人可就多了!
京城可不比青州城,商家平日里走动的人家也跟他们平时走动的人家不一样,这要得罪了,他们家在京城也不用混了!
蔡依蓝皱着眉头,只觉得整颗心都是苦的。李岩的心情并不比她好多少,不过他看着京城热闹的景象,心里又多了些别的心思。京城比青州城要热闹繁华得多,在这里做买卖,赚得自然要比青州城多,还更有脸面!
若是换了以前,来京城做生意他是不敢想的,毕竟没个关系的话,要想做买卖可就难如登天了,光是疏通就得耗费一大笔银子。可商家在京城,情况可就不同了!
至于李青青的亲事,李岩倒是比蔡依蓝狠些,他们家做买卖还得靠商家,所以商家是不能得罪的。商家若是愿意在李青青的亲事上头帮忙,那他感激不尽,若是不愿意,那他也不强求,决不能因为任性的女儿把人给得罪了!
蔡依蓝平日里毕竟在内宅,不比他整日在外面应酬,见识总归有限。蔡依蓝看明白的事,他早就看明白了,甚至蔡依蓝没看明白的,他也都看明白了。
……
李岩早已经派人在京城里置办了宅子,宅子都修缮布置好了,进去就能住人。李家车队进入京城的时候已经夕阳西下,进入新宅子安置好,就到了傍晚的时候。
宅子是四进的,地段虽然说不上最好,但也算不错,花了李岩不少银子才置办下来。不过他们毕竟是商户,周围住的人也都差不多是些商户,跟商家住的地方可不能比。
商家刚到京城的时候,住的还只是御赐的三进宅子,不过商锦秀赐婚的旨意下来后,皇帝就把他们隔壁的一座空宅子赐给了商家。中间打通再稍作修缮后,整个宅子就显得宽敞了很多。
商家此时已经不比刚来京城的时候,李岩派人在京城置办宅子的时候,商士功和李淑华就已经知道了,还特意派了人留意。于是李家车队才刚进入京城,他们就收到了消息。
用过晚饭,商士功陪着李淑华在院子里散步,李淑华说起李家就皱起了眉头。
虽然他们搬到京城才一年多,两年的时间都不到,李淑华和商士功却都成长了很多,尤其是李淑华,她如今接触到的内宅妇人可比以往接触的要复杂得多,所谓绵里藏针口蜜腹剑,她都见识过了。
如今得知李家来了京城,她心里就忍不住想得多了些。对于李家的感情,李淑华其实很复杂。曾经,蔡依蓝是她身边忠心耿耿的婢女,即便嫁了人,依旧不忘在她身边伺候。
李淑华感念她的衷心,对蔡依蓝和李岩便更加信任,后来李青青一直养在商家,她对李青青也是十分优待,吃穿用度并不比商锦秀和商锦云差多少。
却不想她的优待,不仅没让李青青感恩,反倒挟制起她的女儿来!那一次李青青哄了商锦云,逼着商锦秀帮她说情拜兰琪为师,李淑华知道后实在气得不轻。
然而当她把李青青送回李家,之后两家的关系就渐渐远了。逢年过节的时候,李家虽然也会送上节礼,可两家始终还是远了。
如今李家举家搬进京城,李淑华心里就忍不住想得多了些。她算了算,李青青跟她的秀儿同年,甚至比秀儿还要稍微大些,正到了该议亲的时候。她不确定李家会不会找上门来,心情就变得复杂起来。
商士功听她唉声叹气,知道她在想什么,就拍了拍她的手背以作安慰,同时说道:“想那么多做什么?他们若真的上门求助,能帮的咱们帮一把也就是了,若是不能帮的,就是拒绝了,谁也不会说咱们的不是,你何必纠结?”
李淑华一听,却是这么个理儿,就长长呼出一口气,将心中的郁结都排解了出来,转过话题说道:“秀儿都去了一年了,也不知道如今怎么样了。”
商士功忍不住摇了摇头:“你啊,就是个劳碌命!整天不操心这个,就操心那个。秀儿的本事你还不知道吗?更何况大殿下的为人你难道还信不过吗?他不会亏待咱们秀儿的。”
李淑华也是接触过安东华的,自然知道商士功说得在理,可哪个做娘的不担心远嫁的女儿?更何况商锦秀去的还是交州那等恶劣凶险的地方!她怎能不担心?
她转头看商士功,见他脸上竟然毫无担心之色,反而一脸淡笑,她顿时不满了,趁着没人注意,就偷偷伸了手掐住他腰间的软肉拧了拧,口中骂道:“你到底是怎么给人当爹的?秀儿的信可是好久都没来了,你说她不会有事吧?”
商士功轻轻“嘶”了一声,脸色都扭曲起来,他拽住李淑华的手不让她作怪,同时目光往周围一看,见没人看见他刚才丢脸的模样,这才松了口气,无奈地看着李淑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