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青回到马车上后脸上带了几分亲切的笑容就渐渐淡了,她看了眼贺家马车离开的方向,不屑地嗤笑了一声。
她身边的大丫鬟香草将她的变化看在眼里,心中一惊,嘴上却说道:“这为贺家小姐的架子摆得可真大,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家,架子却比摆得比谁都大。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公主呢。”
李青青听着这话觉得极为舒心,却还是斥责了一句:“慎言!你说她也就罢了,公主身份尊贵,哪里是你能编排的?”
香草仔细听着,知道她并未真的生气,便作势轻轻打了自己的嘴巴,轻笑着说:“是奴婢不好,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
李青青又警告道:“贺家的肮脏事情不少,这些你知道就好,可不能拿出去说。贺家老爷可是做大官的,得罪了他小心你的小命!这位贺小姐,你日后若是见了,敬着就好,可千万不能得罪了她,咱们家要在京城立足,说不得还得靠她呢。”
香草将她的警告记在心里,听到这里却忍不住问道:“大小姐,咱们家不是跟商家有旧吗?只要求上门去,难道商家还能不帮忙吗?怎么会靠贺家这位小姐呢?”
李青青听她说到‘商家’,心里就老大不痛快。自从当年被商家赶回家,她就把商家所有人给恨上了。她一直觉得自己并不比商锦秀差,偏偏商锦秀处处都能压她一头。出身就不说了,居然还拜了个厉害师父!
李青青很不甘心,她自认资质比商锦秀好太多,偏偏兰琪对她总是视而不见,反而把始终修练不出内力的商锦秀当成个宝贝!她不过是想拜兰琪为师,商锦秀不肯答应也就罢了,还直接将她赶回了家!
真当她乐意待在那里受人作践吗?要不是看在她爹娘的份上,她才不会待在商家。只是商家赶她出去也就罢了,竟然还找了由头将她爹娘也一起赶走了。她爹娘为商家任劳任怨那么多年,最终得到了什么?就因为商锦秀的一句话,就直接被夺了手里的差事!
最开始的时候,他们家过得相当艰难,一家人都不得不节衣缩食,后来她爹的生意有了起色,家里的日子才渐渐好起来。
这一切的苦难,全都是商锦秀造成的,她怎能不恨?
香草对于这些纠葛却并不清楚,她看着李青青扭曲的面容,心中便是一颤,她却不敢表现出来,而是飞快地垂下眼眸,掩去眼底的惧意。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见李青青不屑地嗤笑了一声:“商家可靠不住!”
话是这么说,可李青青回去之后就去问了蔡依蓝:“娘?咱们什么时候去拜访商大人家啊?好几年不见,女儿可想死云儿了。”
蔡依蓝正拿着绣绷绣花,闻言就放下了手中绣了一半的花样,脸上闪过一丝局促,又飞快掩饰过去,笑着问道:“青儿你回来了?今天去哪儿逛了?快让娘看看,你都买了些什么。”
李青青脸上挂着的笑容就变得淡淡的,声音中带了几分埋怨:“娘,您还没回答女儿呢,咱们什么时候去看云儿啊?”每次她说起商家,蔡依蓝的表情就变得怪怪的,时间长了,李青青心里不是滋味儿,对商家自然就更加不喜了。
只是她也明白,自己和贺云绮不过是萍水相交,贺云绮会不会帮她且另说,就算贺云绮真的肯帮忙,单靠她也是不行的。反正商家在京城也算立了足,何不利用一番呢?本就是商家欠他们的。
蔡依蓝哪里看不出李青青的心思?她就是看了出来,才越发觉得尴尬。当初李青青做下那种事情被商家送回来,她就觉得面上无光,连求情都觉得没那么大的脸面。
之后李岩的买卖能越做越好,其实也少不了商家的帮衬。可她也想不明白李青青到底怎么回事,总是执拗地认为商家这不好那不好,偏偏还觉得商家帮忙是理所应当,让蔡依蓝更加觉得面上无光。
到了京城后,她甚至连商家都不敢去,本来想暂且等等,哪知道才一天的功夫不到,李青青就坐不住了!
蔡依蓝忍不住说道:“青儿,咱们刚来京城,家里都还没有收拾妥当,哪里就好上门拜访呢。且等等吧,这事总要好好准备准备。”
李青青不以为然,她直接反驳:“娘,您呀就是喜欢操心,这有什么好准备的呀?咱们是上门拜访,又不是请客人到家里来。您和商夫人也那么多年没见了,她肯定也想你呢。如今咱们到了京城,却不上门拜访,岂不让人觉得咱们没礼数吗?”
蔡依蓝说不过李青青,她皱起眉头,还想再劝:“青儿,这事儿不能急,咱们还是从长计议吧。”
李青青却是直接把拜访的事情给敲定了:“娘您想哪儿去了,不就是去拜访吗?还用得着什么从长计议?咱们这次来京城不是带了不少青州的土产吗?直接带去不就行了。商大人和商夫人来京城这么久,肯定也想青州的土产了。依女儿看呀,咱们明日一早就去吧,总不好让人觉得失礼了。”
她把这事一敲定,蔡依蓝张了张嘴,惊讶地看着她,想再说点什么,李青青却推说逛累了,要回房歇息。蔡依蓝看着她的背影愣神,等人走远了,才颓然地落下泪来。
她想不明白,好好的一个女儿,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呢?难道她当初将女儿放在商家养,竟然是做错了吗?
都怪她当初贪心,觉得留在商家条件总归好些,却不想竟然将女儿惯出了一身的毛病!
傍晚的时候李岩回来,蔡依蓝便跟他说了这事,李岩听了,虽然觉得生气,却还是同意了李青青的提议,第二天就去拜访商家。他在外头跑了一天,见了不少人,才发现要在京城做买卖实在不容易,要想把铺子开起来不知道要打通多少关系撒出去多少银子。
于是他回来的路上就已经想过了,还是去求商家帮忙,商士功就在户部,他若是肯帮忙,事情自然就能容易很多。
不过他还是特意叮嘱了李青青,让她注意点分寸,别做出失礼的事情来。李青青面上乖乖应了,私心里却有自己的打算。
她说要去商家拜访,可不是随便说说的,她这次去主要的目的,还是想把商锦云给笼络过来。一个贺云绮她始终觉得不放心,反倒是曾经对她言听计从的商锦云要让她安心得多。只要能把商锦云给笼络过来,他们家的事情还担心商家不肯帮忙吗?
若是以前她或许还没这个把握,可如今惹人厌的商锦秀已经远远地嫁出去了,商锦云在家里必然孤单得很,要想把她笼络住可就容易得多了!商士功和李淑华又疼她,只要商锦云一句话,他们家的事也就不是事了。
李青青觉得自己一番心思都是在为家人打算,很是自得,就算李岩和蔡依蓝都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不可莽撞,可她却并不以为然。
一夜很快过去,李青青精心打扮了一番,用的是‘国色天香’里贺云绮送她的那套胭脂,胭脂是‘国色天香’推出的新款,李青青一用,顿时觉得跟普通的胭脂不一样,不仅颜色更为自然,质地也更为细腻滋润。她用的水粉也是‘国色天香’里挑选的,抹在脸上皮肤似乎都娇嫩了许多,又白皙又自然,丝毫看不出抹了粉的痕迹。
李青青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暗自得意,打扮完了,她便叫香草取了昨日买回来的一套妆粉带上,准备送给商锦云。这套妆粉同样是在‘国色天香’里选的,虽然不是顶好的,价格却一点不低,李青青一想到要送给商锦云,就觉得肉痛。
只是转念一想,以商家的家底,商锦云的好东西应该也不少,她此番送了礼,以商锦云的性子必然是要给她回礼的,东西应该不会差。这一想,她的心情才好了些。
一家人收拾妥当了,就坐着马车带了礼物往商家而去。礼物里除了从青州带来的一些土仪,李岩又加了一些贵重的摆件、布料、首饰在里头。
路上,李青青和小弟李青书跟蔡依蓝坐了一辆马车。车上,李青青忍不住问蔡依蓝:“娘,咱们送的礼物是不是多了点儿?女儿怎么看着装了好大一车。”
蔡依蓝心情本就不好,一听这话脸色就直接拉下来了,她冷眼看着李青青,语气比平时严厉了许多:“青儿!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商家于咱们有大恩,送这么点东西算得了什么?你若是不满,大可不必去!”
李青青的眼圈顿时红了,委屈道:“娘您说的这是什么话?女儿就是好奇罢了,纵是有错,您也不必如此呀!”
李青书倒是很尊敬她这个姐姐,见她哭了立即拿出身上的丝帕要替她抹泪,口中还说道:“姐姐不哭,娘没有怪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