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岚亭是洗完澡重新换了身衣裳才回去的。小厮是第一次干这种占人便宜的事,难免有些紧张,殷岚亭看着觉得好笑,忍不住骂了他几句:“这就紧张了?既然害怕,干嘛还欺负那小丫头?不过是个贱籍的奴婢而已,瞧你这点儿出息!”
小厮本来还有些愧疚,被他这么一说,一颗心就突然平静下来。他想了想,觉得确实不是什么事儿,睡了也就睡了,反正就是个贱籍的小丫头而已。更何况,这种事情就算说出来,最后受尽千夫所指的也是那不检点的小丫头,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有少爷顶着,难不成还担心那个小丫头把他告上衙门吗?
这一想,小厮心情瞬间轻松多了。他偷偷看了殷岚亭一眼,看着他脸上毫不在意的模样,再想想那个被占了便宜的李家小姐,心中便忍不住对她生出了几分怜悯。
不过李家小姐也怪不得他家少爷,这事情,根本就是她自己太蠢了!就算他家少爷不出手,就她那打扮,说不得被谁占了便宜呢!
二人回殷家的时候跟平常没什么不同,真要说不同,就是殷岚亭比起前几日来显然心情很不错。
殷家的下人都偷偷松了口气,主子心情不好,他们就得跟着提心吊胆,生怕一个不好,就成了主子的出气筒。
殷岚亭去见吴氏的时候虽然刻意收敛了笑脸,对他了解至深的吴氏还是一眼就看出了他心情不错。她忍不住问道:“今天是遇到什么好事了?看你高兴的。”
殷岚亭淡笑着回应道:“前些日子是儿子不孝,让母亲担心了。今日儿子在外头,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看他们为生计奔波,突然就明白了很多道理。母亲先前说得不错,毓灵公主确实是儿子的良配。”
吴氏倒没多想,她满意地看着‘想通了’的殷岚亭,脸上的笑容止都止不住。还说道:“你能想通这一点就好,我儿子可算是长大了。”
殷岚亭微微笑着,脸上还带着几分羞涩,只是脑海里。他却又忍不住想起了梦里的那个女子——她到底是谁呢?
吴氏没有多留他,说了会儿话就让他回去休息了。殷岚亭回去后,依旧还在想那场诡异的梦境,想到那场梦,他对刚刚有了露水姻缘的李青青便厌恶起来。
要不是她,他或许就看清楚那女子的长相了!可惜只有一晃而过,不知道是不是被吵醒的缘故,他虽然看见了那女子的脸,可她的脸却是模糊的,根本看不清楚!
可诡异的是。他却知道她不是他曾经见过的任何一个女人!
梦中的女子似乎浑身带着魔力,她的周围似乎围绕着什么东西,让他看不真切,却又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
殷岚亭忙着回忆那场迷梦以及梦中的女人,不管是有了几分喜欢的贺云绮。还是跟他有了场露水姻缘的李青青,此时都被他抛在了脑后。
就像他对小厮说的话一样,殷岚亭并没有把睡了李青青的事情放在心上。毕竟是一个闺阁女子,她难道还敢把被人占了便宜的事情宣扬出去吗?更何况就李家那点家底儿,难道还敢跟殷家作对?
然而他不在意,有人却是非常在意的。
殷岚亭自以为已经打点好了一切,却不料这件事已经被某些人知道了。
毓灵公主心悦殷岚亭的事情朝中不少人都知道。只是涉及皇家脸面,这种事情谁也不敢嚼舌根,全都当作自己不知道。皇帝和云贵妃为此没少生气,云贵妃甚至后悔不已,早知道如此,她当初就不该把毓灵公主教育得如此蠢笨!
毓灵公主性格跋扈。做事霸道,她看上了殷岚亭,便恨不得整天缠着他。要不是有云贵妃和皇帝看着,她不知道已经做出了多么丢脸的事情来。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毓灵公主嫁给殷岚亭。自然就成了板上钉钉的事情。只是皇帝一直不肯下旨赐婚,殷岚亭的父亲,忠勇侯殷玄离是个武将,手中还掌握着一支为数不少的军队,在没有找到合适的借口收回这人的兵权之前,他绝不能让殷家投向二皇子!
正好毓灵公主年纪不算大,倒是可以拖上一拖。
然而,不想让毓灵公主嫁给殷岚亭的,却不只是皇帝一个人。正好有这么一个人,看中了毓灵公主的身份,想要娶她为妻,一步登天!
毓灵公主他见不上面,又无法左右皇帝的心思,挑来挑去,只有个忠勇侯世子名头,却没有差事整天瞎混的殷岚亭自然就成了好对付的软柿子。
殷岚亭自认为搞定了一切,却不知道有人一直暗中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贺家父子都在朝为官,不太好得罪,李家却只是个商户,就算事情爆出来,他们也不敢说什么!
于是次日的早朝,就有御史上了奏折,弹劾殷岚亭行为不检!诱女干良家女子!
皇帝正愁没借口拿殷家开刀,这折子一上来,简直就像是瞌睡了有人送上枕头,他当即震怒,在朝堂上狠狠地发了一通火,不仅训斥了忠勇侯殷玄离,还让人彻查此事。
在朝为官的大多都是人精,闻弦歌而知雅意,皇帝的态度一摆出来,他们就猜出皇帝的意思了——皇帝很生气,要发作殷家!
这些人再想到毓灵公主正为殷兰亭着迷,就忍不住猜测,皇帝大概是迁怒了。但也有一些聪明人心里清楚,皇帝是想收回殷玄离手中的兵权!
忠勇侯殷玄离正好就是其中一个聪明人,他意识到这一点,脸上冷汗都出来了,却不敢为儿子求情。他对于殷兰亭的性情还是知道些的,这事情虽然做得荒唐,却绝对是他儿子做得出来的!
殷玄离此时只恨不得当初没狠狠教训殷兰亭,才让他养成了如今的性子!
这时候再后悔,却是已经晚了!他现在唯一能指望的,就是御史胡乱弹劾,并没有这件事。偏偏他心里清楚,这事多半是真的。御史若非有证据,哪里敢胡乱弹劾他儿子?
殷玄离握了握拳,隐约觉得这件事情不对劲。按说他手中掌着部分兵权,一般大臣平时都不敢得罪他,怎么突然就有御史弹劾了?要说不是有人针对自己,他打死都不信!
这件事情,必然是有人在背后指使!关键是,那人是谁?
殷玄离偷偷抬起眼皮,看了御座上的皇帝一眼,心里就有点发冷。这个猜测太过可怕,他不敢再往下想了。
正如殷玄离所猜测,御史手中确实握着证据。殷兰亭昨日的行踪都被调查了出来,还有证人口供。唯一还不确定的,就是他睡了李青青的事。
但是李青青的身份都已经被查出来了,这件事真要查,再简单不过。
皇帝如今正想找机会发作殷玄离,哪里会顾及李青青一个女子的名节?案子交给了刑部审理,刑部很快就派了人去李家,要验明正身。同时,刑部还派了人去殷兰亭买下的那处宅子抓人,把里头的一对中年夫妻给拿了。
就连殷兰亭的小厮,都被刑部派去的人抓了起来。唯一没动的是殷兰亭,毕竟他是忠勇侯世子,没有确凿证据之前,刑部也不敢做得太过分。
刑部的人到李家的时候,蔡依蓝正好在家里。她根本不知道李青青和香草出了事,听说刑部来了人,她吓得脸色都白了,还以为是李岩在外头出了事情。
他们就是小商户,哪里敢拦刑部的人?蔡依蓝作为女眷不好去前头,管家便慌张地亲自开了门请人进来。他白着脸给为首的人塞了一千两银票,见那人收了,才稍微松了口气,颤着声音问:“小人斗胆,代夫人冒昧问一句,官爷来家里,可是我家老爷出了事?”
为首的人年纪不大,就三十来岁,他已经知道了李青青的事,对李家其实挺同情的。不过同情归同情,如今他皇命在身,这件案子是必须查清楚的,只能委屈李家小姐了。
于是他说道:“管家误会了,本官奉命前来,是为了查一个案子,你家小姐正好是这件案子的受害人,我们得对她严明正身。”
管家吓得脸上血色尽褪,心中顿时就有了不好的预感,他强撑着说道:“这……这该不会是有误会吧?我家小姐一直待在家里,平日很少出门,怎么……怎么会是什么受害人呢?官爷……您……您是不是搞错了?”
那人看着他这副大受打击的模样也很是同情,只是听他说自己搞错了,他的脸色就沉了下去,冷肃道:“是不是搞错了,等验明正身候自会清楚!管家且去后院传话吧,女眷回避。许默默跟你一起去,让你家小姐乖乖等着验身!不然若是惊扰了女眷,可就怪不得我们了!”
他说完,身后就走出了一个女人。这女人年纪也在三十多,神色肃然,脸颊上有着两道淡淡的法令纹,更添了几分严厉。
她开口,声音很冷淡:“管家,咱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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