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四周,此刻已经被官兵团团包围。
四周还有无数涌来的百姓。
“不是说官府补偿粮食吗?怎么还没动静?”
“别急!再等等!这么多人都来了,肯定假不了。”
“听说是官府和锦绣布庄安排的,以后咱们养的蚕茧都卖给锦绣布庄,这次粮食补偿也是锦绣布庄出钱购买的。”
“……”
现场嘈杂一片。
远处的街头,还有更多百姓正在涌向这边。
不远处的阁楼中,张齐泰正看着这边的情况,神色复杂。
这时,门被推开,张书梅走了进来,“爹!”
林墨紧随其后,也向着张齐泰问候了一句,“见过知府大人。”
张齐泰看了自己的女儿一眼,转头又看向林墨,“这些人都是你弄来的?”
他所谓的这些人,自然是下面的百姓。
“难怪你要划分区域,原来是为了这批粮食,用刘家的粮食来补偿锦绣布庄所负责区域的百姓,这就是你的打算?”
林墨连忙道:“大人误会了,划分区域确实是为了新政更好的推行,其中利弊,大人必然心中有数。”
“至于眼前,不过是顺带的。”
“而且,这并非刘家的粮食,刘家自己都没认,这是衙门缴获的反贼粮食,锦绣山庄出钱买下,用以支持新政推行,补偿百姓。”
“当然,对上自然是衙门的名义。”
这话的意思很清楚了,这批粮食就是脏粮。
对布商来说,这批粮食被锦绣布庄买下,用来补偿百姓,但对于朝廷,自然是衙门的名义。
如此一来,衙门不光捞到了缴获反贼的功劳,还捞到了好名声,另外,购买粮食的款项……
张书梅明眸闪亮,诧异地看着林墨。
张齐泰面色则有些古怪,道:“那锦绣布庄准备怎么购买?”
林墨其实是准备先斩后奏,把百姓召集来,就是因为此,等粮食分下去再谈,反正粮食没落到自己的口袋,而衙门又捞到了诸多好处,没道理拆后台。
只是没想到张齐泰这么鸡贼,已经在这等着了。
当即试探道:“一半如何?”
张齐泰眼神犀利,“你的意思是说,这批粮食一人一半?”
“所以,你这是在贿赂本官?”
张书梅似乎察觉到不好,一个劲地朝林墨使眼色。
“大人说笑了,朝廷要推行新政,却又拿不出银子,后续还不知有多少要用钱的地方,如今缴获了一批反贼物资,大人是自己留着,还是留在衙门以备不时之需,完全取决于大人。”
“而锦绣布庄,也只是支持朝廷政策,购买了一批粮食而已,至于仓库内,不就只有一半粮食吗?”
林墨表面淡定,但其实内心虚的一批。
毕竟拿捏不准张齐泰的想法,虽然之前在衙门商议时,对方一直配合,但会不会突然翻脸,谁也不知道。
就怕碰到那种清流一根筋,那就乐子大了。
当然,这段时间的接触下来,他不觉得张齐泰是这样的人。
张齐泰眼眸深邃,林墨的意思他自然再清楚不过,仓库内有多少粮食,还不是二人说了算。
而且,衙门得尽好处。
先是缴获反贼窝点的功劳,然后又是补偿百姓的功劳,最后还能捞一笔。
关键是,一点风险都没有,刘家迁怒也只会是对方。
见张齐泰迟迟没说话,林墨越发没底。
不过倒是不慌。
就算失败,他也没什么损失,打击刘家的目的已经达成,当然,若是能补贴一点自然更好。
“你是一个读书人!”
张齐泰终于开口,“那首石灰吟写得多好,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为什么要把自己弄得满身铜臭?一心读书不好吗?”
他眼中像是有着一抹惋惜神色。
林墨道:“因为人生在世,离不开这些,国家亦如是,否则朝廷也不会想尽办法弄钱。”
张齐泰道:“所以说,你将来也准备当个贪官?”
林墨道:“在下无心步入官场,而且,清官贪官有区别吗?”
张书梅脱口道:“怎么没区别?”
林墨道:“清官图名,贪官图财,不过所图的东西不一样罢了,在我看来,为官一方,治下百姓的生活才是最重要的。”
“若是百姓食不果腹,就算清名远扬又有什么用?若是好过,即便贪一些又何妨?”
张书梅一时僵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像有些道理。
张齐泰眼眸则越发深邃,半晌之后才终于道:“六成吧!刘家的怒火都被你承担了,衙门也得尽了好处,本官也不占你便宜,六成归你,但必须用来补偿百姓,剩下的四成,两成归衙门,另外两成你自己拿去孝敬曹大人。”
“记住!别小瞧了其它人,刘松还嫩,还曹大人是个人精。”
“堵了他的嘴,这件事才算真正坐实,之后锦绣布庄和临安织造的合作也会变得更加顺利。”
同意了?
而且还主动让了一成?
不!确切地说是三成,还有两成给了曹大人。
这个老张能处,林墨连忙道谢,“多谢大人!”
张齐泰哼道:“谢就免了,趁着现在还没有人知道里面到底有多少粮食,赶紧去分了,记住!以后别再整这种幺蛾子,不然本官饶不了你……”
“是!”
林墨连忙装乖宝宝,老张这么够意思,装一下不过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张书梅明眸闪烁,“爹!你竟然答应了?”
张齐泰道:“不然怎么办?难道还给刘家?刘家自作自受,被这小子摆了一道,是他们自己活该,本官没找他们麻烦就算好了。”
张书梅嘿嘿一笑,道:“我以为爹会黑吃黑,全部扣下来。”
张齐泰瞪了自己女儿一眼,“留下来也保不住,各大布商本就不愿意掏钱,若得知这批粮食,必然会让衙门先用粮食补偿。”
“除此之外,上面一旦得知,还不知好了哪些蛀虫。”
“与其如此,倒不如趁着百姓都来了,依那小子所言,到时就算上面问下来也合情合理。”
“那小子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才把人叫来,才敢这么干。”
张书梅闻言眸光大亮,仔细想想,好像是这样。
所以,一切都在对方的算计之中?
“以后少和那小子往来。”
张齐泰这时突然说了一句。
张书梅莫名其妙,不依道:“爹!为什么?你说过不干涉我……”
张齐泰哼道:“我是怕你被人卖了还在帮人家数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