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吗?夷陵老祖他老人家和含光君结道了!”一个身穿紫色校服的云梦弟子笑嘻嘻的说。
“自然听说了!这可真是珠联璧合,且不说老祖和含光君的功法并肩,就说老祖当年救了仙门百家,粉碎金光瑶的阴谋,这样的高风亮节,也只有那位逢乱必出的含光君能与之匹配!”另一位满脸向往的说道。
“诶,我听说,老祖从前是咱们云梦江氏的子弟,是咱们师父们的师兄呢,听说从前未入鬼道,就是一位极其耀眼夺目的少年,咱们祖师爷还想过成全已逝的金小夫人和老祖,可惜二人只是姐弟之情,这才作罢···”这名弟子话音刚落,突然被一道灵气激的呕出一口鲜血。
众人回头看去,当时变了脸色。
江澄冷着脸,手握紫电远远站着,一双杏眼竟然惊人的冷淡。
“忘了莲花坞的规矩了吗?”江澄眉眼俊朗,周身气势却惊人,怪不得人家的得尊号是一个三毒圣手。
“弟子知错!”弟子们纷纷下跪认错,不敢有人反驳分毫。
大意了。
本来这几年,所有人都觉得,江澄似乎不再那么排斥魏无羡了。
毕竟,已经很久没有人看见他独自一个人坐在江氏祠堂里,手里拿着姑苏的名酒,一喝就是一整夜了。
但是谁又能想到,原来自家喜怒无常的冷面阎罗,依旧是这么痛恨叛出师门的夷陵老祖啊···
不过,索性后天,夷陵老祖就入了兰氏族谱,成了人家蓝二公子的道侣了,和云梦自然也没什么关系了。
九月初八,宜嫁娶,宜移居。
仙门百家好信的都前往云深不知处讨了这杯喜酒,就算实在挪不开身,也都会派人来送贺礼。
毕竟当年诬陷夷陵老祖的,含光君那里都记得明明白白。
“清河聂氏 宗主聂怀桑!”
魏无羡闻声抬眼,聂怀桑摇着扇子,穿的很是喜气,打扮的精致极了,估计这一身就直接去婚礼也没什么。
“聂兄!”魏无羡笑着招招手,蓝忘机点点头,算作打了招呼。
聂怀桑也不计较,熟练的和各个前来讨好的家主打了招呼,就留在魏无羡身边,替他招呼。
“诶呀聂兄,能邀请到您这位风头正盛,翻云覆雨的大家主帮我照看,魏某三生有幸啊。”魏无羡闲散的坐在一边,一边喝酒一边调侃已经忙成陀螺的聂怀桑。
聂怀桑这个号称仙门第一智谋的大宗主,遇上魏无羡这种混不吝,也只有叹气的份。
谁叫自己欠了魏无羡那么大一个人情,活该自己一辈子玩不过魏兄咯。
聂怀桑想起前年自己特地上山请罪,被魏无羡抓着进屋灌酒,醉醺醺的被醋意朝天的含光君扔出云深不知处。
可怜他聂怀桑一个声名显赫的宗主,在这二位面前依旧是当年求学时被玩弄于鼓掌的小老鼠。
求学···
聂怀桑突然想起那个冷着脸的少年,不禁展开折扇,轻轻摇了摇。
恩多怨多,是是非非,局外之人看不清,局中之人理不尽。
都说不如相忘于江湖,可是忘的真的是应该忘记的吗?
聂怀桑看着魏无羡一身红衣,俊朗非常,一边笑,一边饮酒。
只是目光有意无意的瞟向大门口,不禁无奈的轻叹一声。
“吉时已到!”聂怀桑站在高处,和出关的蓝曦臣并立在二位新人两侧,一起高声呼喝。
“一拜天地!”二人皆着灼灼红衣,面容严肃,躬身敬拜天地神明。
“二拜高堂!”二人转身,默契的对视一眼,面对两对灵牌,双膝跪地,严肃的磕了头。
“道侣对拜!”所有人从这两个风光霁月,令人神往的男子眼中感受到了千帆过尽,仍然只有对方的坚定和决绝。
这让人忍不住想起来,在当初天下人指责夷陵老祖的时候,当时和他只有同学之谊的含光君却站出来维护夷陵老祖,老祖重生,对所有人都满是戒备,却能放心的留在含光君左右。
所谓的神仙眷侣,实在是不过如此啊。
江澄拎着天子笑,寒夜寂寂,慢悠悠的进入祠堂,锁上大门。
面前,是自己爹娘,姐姐,和江氏先祖冰冷的牌位。
“阿爹,阿娘,阿姐,是我来了。”江澄慢慢饮了一口天子笑。
口味醇香,却有一股逼人的辣热。
江澄喝了十多年,也没喝出这东西有什么值得魏无羡那般痴迷的。
“今天是个不错的日子。”
“我查过黄历,宜嫁娶,宜移居,宜出行,是个万事顺遂,难得的好日子。”
江澄注意到一个角落处,一个不起眼的牌位沾了灰,上前挽起外衫,用柔软的内衬仔细擦干净,又坐回原处。
“你们知道吗?魏无羡今天,和蓝忘机结道了。”
“当初在蓝家听学,他就喜欢粘着人家,如今也算如愿以偿了啊,蓝忘机随便他粘着。”江澄唇边一抹笑意,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但又很快抹去。
“我没能看见他们的样子,我没去,我没敢去,但蓝忘机待魏无羡极好,想来绝不会亏待他,金凌和我说,现场很热闹,聂怀桑主持的很好,宾主尽欢,是一场难得的盛事。”
“阿姐,你说,能否及得上你当年的婚礼?”江澄轻轻问着,忍不住想起当年,魏无羡一脸自信的叫嚷,“我要给师姐找到全天下最好的人,师姐要有一场轰轰烈烈的婚礼,让全天下都啧啧称奇。”
江澄不愿意承认,在某一个瞬间,他是真的希望魏无羡和自己姐姐之间,不是那么真切诚挚的姐弟之情。
“阿爹,阿娘,阿姐。”江澄笑着端起酒杯,撒在地上。
“这杯,算作是他给你们的喜酒。”
“你们在天之灵,保佑他这辈子平安和顺,此后再无风涌波澜,和蓝二好好的,别被蓝家丢出来。”
一滴泪和地上的酒融为一体。
江澄漂亮的杏眼盛满泪水。
“那样···魏无羡就没地方去了啊。”
不管什么时候,他们二人都清楚,他们之间,拥有着无与伦比的默契和一同长大的情谊。
那段彼此依偎,互相依赖漫长的岁月把两个人的骨头都连在一起,哪怕是魏无羡换了一副皮囊,却依旧隔不断这份沉甸甸的惦念和近乎于本能的亲近。
但他们之间隔了太多东西。
十多年的怨恨,十多年的误解,十多年的心结。
他们都未成仙,没办法豁达的一笑而过。
江澄缩在祠堂的蒲团上,这么多年第一次,哭的像一个孩子。
他答应过我的···
他说过···云梦有双杰的···
他说过,永不背叛江家···不背叛莲花坞···
什么狗屁的夷陵老祖···
那分明,是云梦的大师兄啊···
江澄哭得撕心裂肺。
脑子糊涂就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要是能回到过去。
要是我在有能力保护他的时候选择信任他。
要是我早早的知道这一切,早早的站在他面前,就像当年阿姐站在魏无羡身前,替他挡住所有怨恨嫉妒的目光。
或许今天,自己就能眉眼含笑的看着魏无羡一身红衣站在蓝忘机身边,就能大马金刀的对蓝忘机呵斥道。
“这是我们云梦江氏的大师兄,是我江某人最好的兄弟,别以为和你结道你就能拿捏住他,只要我师哥受了半点委屈,我就是硬抢,也要带着魏无羡回家!”
最后失去感知的那一刻,江澄恍然大悟。
其实云梦双杰的梦想,自己也曾经毫不犹豫的放弃过。
就在自己因为旁人三言两语,以保护莲花坞为借口,答应了魏无羡假意叛逃的提议的那一刻。
云梦双杰,就只能是梦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