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低着头,一声不敢吭。
突然,跪在那里的一个人站了起来,指着太子骂道:“你算什么东西?名不正言不顺,大周国早就有新帝了,你不过是个废了的太子。
冀州本来在肖帆大人的掌控下,我们当兵的日子过得爽,肖大人被你们流放了,你有权力流放吗?现在这个背叛肖大人的小人得志,成了冀州的刺史,可他会什么?既没有领兵打过仗,又对我们刻薄,什么要节俭,什么不准抢百姓的。
我呸,老子也是上过南疆战场的人,怎么?我们上阵杀敌,流血牺牲,怎么就不能抢那些蝼蚁小民的东西了,老子保护他们,他们就该孝敬老子。”
肖如松指着那人喝道:“你是谁的老子,殿下面前如此放肆?”
“我就放肆了,不仅是我,你知道整个冀州军里,有几个是听你肖大人的,别以为我们曾经是肖帆大人的人,就会听你的,你就是个小人……”
那人见太子一句话都没有说,以为被他震慑了,正准备再说教一番太子,然后嘴巴刚张着,头已经飞出五丈开外,嘴巴还在一动一动的,看着特别渗人。
谢时晏手中的剑还在滴血,他转过头看向刚才对太子妃不敬的那位守门的士兵。
那人刚才晕倒了,刚刚醒过来,见到辱骂太子的人已经身首异处,顿时面如土色。
“殿下饶命,小人口不择言,小人该死!”他边说边跪下咚咚咚地使劲磕头。
“你确实该死,辱骂太子妃者,灭三族。”他轻轻吐出这句话。
那人这才知道自己刚才有多荒唐。
他磕头如捣蒜,额头已经在往下滴血。
他口中不断的地叫道:“太子饶命,小人知错了,小人不知天高地厚敢骂太子妃。”
“太子妃,这人交给你处理。”谢时晏适时对林思榆说道,他说完并用鼓励的眼神看向林思榆,并再次牵住她的手。
林思榆知道他的用意,这是既给她立威,又让她施恩,恩威并施。
“念你是初犯,也确实不认识本宫,灭三族便算了。”林思榆缓缓说道。
“谢谢太子妃,谢谢太子妃。”那人没等林思榆说完,就激动地大叫道,只要三族不灭,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三族可免死,但你必须死。”林思榆冷冷地说道,“刘从平,动手。”
她话音刚落,刘从平快剑已出,他早就忍不住了。
刘从平剑如闪电,一剑插入那人心口,再拔出,不过是瞬息之间。
在其他人还没看得清的时候,那人已倒了下去。
如果刚才太子杀那个人时,已起到震慑作用,那么刘从平再杀人,场上已没有人敢再起什么念头。
冀州人不了解太子,这十天,太子在冀州府,只让那些士兵觉得太子性格虽冷,不容易接近,但从来没有发过火,连骂人都没听到过。
大家便以为太子很好说话,如今才知道大错特错。
谢时晏见那人已死,刚才阴沉的脸这才缓解了一些,他缓缓开口:“冀州军如今都成了肖帆的私军了?难怪他敢开口想让他的女儿做皇后,他想成为国丈。
小小的冀州军才八万人,就已经这么张狂了,你们还有谁不服的,可以再来挑衅孤,孤今日不怕告诉你们,孤从西北调来十万大军几日后就会抵达冀州。
既然冀州军这么狂,让孤想想……
肖刺史!”他大声朝肖如松叫道。
“微臣在!殿下请吩咐!”肖如松人如其名,不动如山地单膝跪下,在冀州的日子虽然难,但他还是坚守本心,没有学肖帆被当地的那些根深蒂固的老家伙收买。
“冀州军里面有三万新军,三万新军派往信州交给刘武,另五万冀州军一半派往云州,让肖帆接手,一半派往西北,让陈石南接手。
传信给西北军,让他们加速前进,三日内到达冀州城。”
“是,殿下,属下这就去安排。”肖如松这才起身。
“肖大人稍等片刻。”林思榆叫住他。
林思榆这时候从肩上的布袋里拿出先皇留下的圣旨,递给谢时晏,谢时晏打开后看了看,然后递给肖如松。
肖如松激动地看了看圣旨,他也和其他人一样,第一次看到真实的传位圣旨,圣旨在他手中如重千钧。
“刘从平,你陪肖大人拿着圣旨转一圈,看看孤是否真的名不正言不顺。”
“是”
谢时晏又凛然看了看四周,朗声说道:“其实即便父皇没有给孤这道传位圣旨,孤也会靠拳头把这天下打下来,大周的先祖皇帝不就是如此吗?”
“你们说,是也不是?”
谢时晏的话刚落,士兵里面有人高呼一声:“太子殿下威武,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然后所有人都跟着高呼:“太子殿下威武,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大家平身吧。”谢时晏这才和缓下来,他其实刚才也很紧张,牵着林思榆的手心都是汗。
林思榆反手握住了他。
谢时晏一怔,林思榆还是第一次这么主动关心他,于是心头一喜,含笑看了看林思榆。
另一边,刘从平手持寒光凛凛的宝剑,跟在肖如松身侧,在人群里走了一圈。
“天啦,真是传位圣旨,原来殿下才应该是大周的新帝,被贼人抢了先。”
“殿下应该在北境称帝。”
“我们拥护殿下在北境称帝,杀到江南岸去,杀了窃国贼子,统一大周。”
……
人群开始传出各种声音,这一刻,彻底改变了谢时晏在冀州的声望。
“殿下,既然冀州这边的人是这样看殿下的,不如顺应民意,也遵从先皇帝的遗愿……”她说着,指了指圣旨,名不正言不顺确实也有点。
漠北军打过来的时候,大家不在意太子这名正不正。
江南岸水军打过来时,大家也不在意。
因为那时候大家想要活命。
只要有人能让他们活命就行,能保住这些人的利益就行。
但北境现在安稳了,各种想法都出现,现在开始计较太子之位来得正不正,整个北境由太子管合不合适,如果由太子管,是不是自家也要分点利益……
所有牛鬼蛇神都出来作怪,之前很多问题现在也不断地浮出水面。
刺史府里里外外都是看热闹的百姓和冀州军,见太子妃拿出明黄的圣旨,大家都很好奇。
人太多,只有少数人看到真的圣旨,但这已足够。
“原来先皇帝留给太子殿下的传位诏书是真的,而不仅仅是传言。”
“殿下要打漠北军,要打突厥人,所以才没空争皇位。”
“太子和太子妃一起打突厥人,太子妃也是好样的。”
“没有殿下,我们北境哪有现在的好日子。”
“太子殿下在北境登基吧!“
“求太子殿下登基为帝!”
“杀到江南岸去!杀了乱臣贼子!”
“夺取永安城!”
人群里有几个人悄悄地退了出去,向各个府里跑去。
冀州军里有不少他们的人,往日他们和肖帆利益一致,整个冀州府有钱大家一起赚,苦的是百姓,当官的哪个不是富得流油,为所欲为。
肖帆简直就成了冀州城的土皇帝。
这些人怎么也没想到,拉拢不了肖如松,更拉拢不了太子,本来想借题发挥,为难太子,万万没想到,反而成就了太子。
冀州军所有的副将和各级将军都被肖如松解除了职位,有龙骧军在一旁盯着,没有人敢说一句不字。
就这样冀州军被分成三路,离开了冀州,分别去往云州,虎头关和信州。
两日后十万西北军抵达冀州,由白成功带领。
三日后谢如晏在冀州称帝,称北周国,年号建宁,称建宁帝,林思榆为皇后,嫡长子小星儿,大名谢君承为太子。
建都冀州,原本选择青州的,但冀州这个位置好,暂时以刺史府为行宫,当年冀州刺史肖帆为人好奢华,刺史府修建了如同宫殿一样,如今正好便宜了谢时晏。
但谢时晏并没有命人建新的宫殿,他心里盘算着带兵打回江南岸,夺取永安城。
北周国建国消息传到江南岸,正为炸药无端消失大发雷霆的永兴帝当场气得吐血。
顾昱澄也懵了,明明仓库里装满了,足以炸死所有的苍狼军,可一觉醒来,只剩下一小半,最麻烦的是制造炸药最重要的原料之一硫磺全部不见了。
那可是永兴帝费了很大力气才搜集到的,一时半刻也找不到了。
而得到炸药配方的苍狼王正命人抓紧赶制炸药。
只不过此时的顾昱澄为了保住荣华富贵,改善了排弩的技术,又命人赶制了很多连弩。
苍狼军攻打永安城暂时停了下来。
江北的刘武正从沿海各地请了很多工匠正在造船。
“林大将军回来啦!”这个消息如同给沉寂的永安城打了一针强心剂。
百姓们来到街头迎接林大将军,林思月在宫中更是激动不已。
顾昱澄是林思月请来的,他的本事林思月是知道的,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顾昱澄明明是个有本事,却次次结果都不如意。
“顾先生啊顾先生,你怎么回事,你既然知道那些人不是正统的皇家军队,为何还要帮他们造攻城车,投石车这些大杀器来攻打京城?
为了让你安心造出什么炸药,我把所有人都派出去帮你,十几天过去,你就造出那十几包,就毁了叛军几台投石车,几台攻城车,还杀了叛军几百人。
这有什么用?”
顾昱澄在心里吐槽:被一个丑女人骂骂咧咧一上午了,现在才知道北境那位才是正统皇室继承人,这位所谓的皇帝才是窃贼。
昨天被狗皇帝骂了一天,今天被丑女人骂了半天。
这日子没法过了,可若是现在去投北境的皇帝,人家肯不肯接受还是一说,北境他也过不去。
于是只能硬着头皮在这儿待下去了。
林思榆每天趁谢时晏招集大臣议事时,就会从空间来到江南岸,看着顾昱澄造排弩和连弩时,连排弩的技术她也学会了。
又把顾昱澄造的排弩和连弩收走一大半。
北周国建成后,北境才算真正安定下来,现有的一切行政军政都不变,尽管如此,谢时晏还是忙得瘦了不少。
晚上只有切切实实地搂着林思榆时,谢时晏的一颗才觉得落到实处。
“榆儿,谢谢你。”谢时晏轻声地说。
“谢我什么?”林思榆笑道,她空间里的很多炸药,看在眼里排弩,连弩,还有很多从齐家拿的银子,这些都还没跟谢时晏提过。
“谢你给我一个家,我其实更愿意带着你和星儿找一处小院,过着自由自在的生活。
可……”他说不下去了。
林思榆轻轻地拍着他的背,“我懂,如今这个世道不太平,若是没有你,外敌再入侵,大周国哪里还能找到这样一个世外桃源。”
林思榆想起她刚来冀州的第一天,那是他们两个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同房。
她振振有词地对谢时晏说:“情爱短暂,亲情长久,我们不如就只做星的爹和娘,我一定会帮你打下这江山。”
而谢时晏的反应出乎她的意料,他一点不像君子,直接搂住了她。
他把头埋在她的头发里,带着无赖的口吻说道:“我不要什么亲情,也不在乎你帮不帮我打江山,我只知道你是我的妻子,我的女人。”
我只知道你不在我身边时,我思你若狂。
我只知道你掉下悬崖时,我差点丧命。
我只想好好和你在一起……
林思榆并不知道谢时晏心里是这样想的,但她能感受到谢时晏在面对她时,炽热的心。
知道自己很不争气,她就受这一套。
就冲谢时晏那张俊脸,趁现在他身边没有其他女人,好好爱一场,也值得了。
将来的事将来再说。
她想起了谢时晏点点滴滴的好,想起小星儿的那些玩具,想自己发上那根他亲手雕刻的簪子。
想起知道她掉下悬崖晕倒后,再次醒来还是坚持回北地寻她。
想起在青州时,他打脸其他女人……
她更想起自己为何会天天发上插着他给的那根簪子。
罢了,随心吧。
想到这里,她便迎了上去回应谢时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