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惟清安静地站在沈殊玉的面前,等待她的答案。
沈殊玉犹疑地垂下眼眸,既没有答应,也没有说出拒绝的话。
李惟清猜想,沈殊玉对这个提议其实是动了心的。
裴家出了那么大的事,甚至连两人的婚约也解除了,沈殊玉面子上过不过的去他不好说,但他知道,她心里肯定是难过的。
既然她一直都向往着京城外的天地,何不趁此机会离开樊笼?
“离开京城后,我要去哪儿呢?”沈殊玉喃喃道。
李惟清深吸一口气。
“你愿意去柏州吗?那里冬暖夏凉,春日繁花秋日落叶都很美,可惜你上次去的匆忙,什么都没有见到,你去了,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沈殊玉抬头,看着他带着期冀的双眼,“你是要我嫁给你?”
李惟清眸光微闪,以退为进,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我知道你只把我当做朋友对待,所以我是真心实意地请你去做客。”
两人的对话顺着风飘远了,躲在不远处偷听的沈瑶华嘴里不住地念念有词。
“我就知道家里莫名其妙来一陌生男人准没好事……他这步棋走得可真好,既向大姐暗示了自己的心意,又让人挑不出错来,啧啧……”
一旁的沈晏清也探出个小脑袋,“二姐,我们是不是要有新姐夫了?”
他回想了一下曾在提亲时来到自己家中的裴含章。
裴含章爱说爱笑,性子十分洒脱,再看看眼前面色白净脾气温吞的李惟清,沈晏清有些纠结。
“大姐会喜欢他那样的吗?他看上去也太好欺负了,而且身子骨看着也不大好。”
“谁知道呢?你大姐那狗脾气整日阴晴不定的……”沈瑶华嘟囔道。
沈殊玉不是个只会一味沉浸在回忆里享受痛苦折磨的人。
她想要出去散散心,忘掉那些让她难受的过往,却又一时割舍不下拂玉山庄,毕竟,这是她和裴含章之间唯一的牵绊了。
“我需要一些时间来想一想。”
“好。”
没有拒绝就意味着还有希望,李惟清不由得开心起来。
“等你考虑好了就告诉我,如果你愿意,离京的时候我可以去和沈伯父说,然后带你一起离开。”
被这样眼神看着,沈殊玉面色微红,不自然地转回目光,“嗯。”
送走了李惟清后,沈殊玉独自靠着栏杆,盯着池塘里的荷花发呆。
“咚”的一声,一枚小石子被投进水里,沈殊玉吓了一跳,一转头看到沈瑶华站在身后不远处促狭地看着她笑。
沈瑶华摸索着手里剩下的一颗小石子走过来。
“我猜,你是不是在想,怎么能说动爹让他准你和那位李公子一起去柏州?”
沈殊玉立刻意识到,她刚刚偷听了自己与李惟清的谈话。
“多大的人了,还学小孩子偷听。”
沈瑶华不理这茬,她靠着另一侧的栏杆与沈殊玉说话。
“你别岔开话题,你先回答我,你是不是想和他去柏州?”
沈殊玉知道她是误会了自己与李惟清,但想了想,还是解释道:“我的确想离开京城散散心,但去的地方可以是柏州,也可以不是。”
沈瑶华不信她的话。
“骗人,这件事就像是你瞌睡了正好有人给你递枕头一样,你上一桩婚事黄了,立刻就有一位门第不低又有对你有情有义的公子迎上来,你会不愿意?你跟我还演什么矫情戏码?”
沈殊玉也不同她争辩,“你信不信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沈瑶华被她一句话顶回去,有些气闷。
“我是来好心提醒你的,你若是不愿意,就别勉强自己答应,免得将来裴含章回来了,你藕断丝连,再和之前一样过些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
沈殊玉有些弄不明白她的立场,“所以你到底是希望我答应,还是不希望我答应啊?”
沈瑶华无所谓地耸耸肩,“你不都说了吗?这事和我无关。”
沈殊玉却好奇起她的答案,“那如果是你的话,你会怎么选。”
沈瑶华很干脆的答道:“我会选和李公子走。”
“为什么?”
“裴含章固然好,但你们俩的缘分已然断了,与其沉溺在他给你带来的痛苦里,还不如去和李公子携手走接下来的路。现在不喜欢有什么要紧的,反正李公子对你情深义重,感情迟早都能培养出来。”
沈瑶华的话听上去太有道理,以至于沈殊玉都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沈殊玉想了想,不再和她争辩。
算了,她和裴含章的感情,旁人又怎么会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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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于靖近来要操心的事情有很多。
谢嫮已经和徐澜知完婚,小夫妻新婚燕尔感情甚好,派人千里迢迢给他送了好多礼物。
没了谢嫮,沈殊玉又不在身边,钧清置办的回礼总是差那么点意思,少不得要他多操点心。
裴守初去世,裴含章也消失的无影无踪,沈殊玉大病初愈,还留在府里静养,一个两个的都不让他省心。
最重要的是,山庄里最近出了贼。
饮尽了杯中的茶,淳于靖走出书房,深吸一口山间的清气,然后叫上钧清,让他陪自己去后山走走。
等走到没人的地方,他放慢脚步等钧清赶上来,“这几日,那人还来过吗?”
钧清环顾四周,见四下无人,才压低声音回答。
“已经来过三次了,去过翠微楼、老先生的院子,连几位公子小姐的屋子都被他翻过了,朱雀说,那人在先生的院子四周转过一次,但他似乎心有畏惧,犹豫之后还是离开了。”
最近一向平静的山庄里出了件怪事,淳于靖发觉翠微楼上锁房间里的摆设有被人挪动的痕迹。
鉴于山庄里没人敢做这么大胆的事,他便让钧清和朱雀在庄里布下了几处暗哨,这一盯便发现了一桩奇事——有人隔几日便潜入山庄四处翻找东西。
或许是因为几位弟子都不在庄里缘故,那人越来越大胆,去的地方也越来越多。
淳于靖显然知道来人的目的是什么——这位恐怕是来找玉玺的。
虽然他和沈殊玉没有对外走漏过玉玺的风声,但难保宫里知道这件事的人不会起怀疑的心思。
他叹了口气,“有千日做贼可没有千日防贼的,不让他来一次,他始终放不下这块心病啊。”
钧清略一思索,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先生是打算请君入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