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拂过湖面,吹起圈圈涟漪,沈殊玉看着池上的水波不知不觉间出了神。
李惟清则侧过头去,温柔地打量着她的侧颜。
沈殊玉清瘦了许多,下颌原本柔软的线条变得比往日凌厉了几分,从前眼中熠熠生辉的神采如今也全没了踪影,眉间的心事多了一重又一重。
李惟清轻声问道:“阿殊,你今日叫我来,是要给我答复吗?”
沈殊玉闻言,转过头去看着他,目光倏然间带了一丝歉疚。
李惟清的心思玲珑剔透,只是沈殊玉的一个眼神,他立刻便明白了她心中所想。
他苦笑着问道:“所以,你是要拒绝我了,是吗?”
“对不起。”沈殊玉低声说道。
“你不必与我道歉,喜欢你只是我自己一个人的事。”李惟清虽然失落,但语气依旧温和。
沈殊玉抬起头看着他,“惟清,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做,所以不能和你一起走了。”
“什么事?”李惟清立刻问道,“我能帮上忙吗?”
是我要拼尽全力,甚至可能付出生命的事,沈殊玉心道。
但这句话是不能对李惟清说的。
“是只有我一个人能做的事。”
“那如果没有这件事,你会和我走吗?”李惟清不死心的追问道。
沈殊玉有一瞬间的失神,她的目光落在湖面的水波上,过了许久才轻声道:“也许吧……”
沈殊玉把被风拂乱的鬓发捋到耳后,一时间心中各种情绪激荡在一起,让她不知该说些什么。
离开沈府的时候,李惟清忍不住问道:“你会去找他吗?”
他没有指名道姓,但沈殊玉却立刻明白了他说的是谁。
她含糊地答道:“我也不知道,我第一次这样摇摆不定,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抉择才好。”
“那你怪他吗?”
沈殊玉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叹息一般说道:“我真希望那一年我没有遇到过他,他也从来没来过拂玉山庄。”
他们曾经的每一个决定都为以后的人生埋下了伏笔,如果裴含章当初没有遇到她,没有把她当做自己留在山庄的其中一个理由,他会不会就不会有之后那些莫名其妙的苦难了?
李惟清也终于明白了,沈殊玉是真真切切地爱着裴含章。
不是把他当做自己离开沈家的一根救命稻草,也不是把他当做一个要好的玩伴,她是真的把裴含章当做自己生命里一个十分重要的人来看待。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而后开口道:“去找他吧,虽然前路艰险,但我不想看到你和那些回忆被一起困在这里。”
沈殊玉看着他,不知该如何作答。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登上马车前,李惟清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阿殊,有没有什么事是我能帮上你的?我好不容易来京城一趟,不为你做些什么,我始终心里不安。”
沈殊玉想了一会儿,“我心里倒是一直记挂着一件事,只是一直没想好该托付给谁。”
李惟清立刻来了兴趣,“是什么事,说给我听听。”
沈殊玉便凑过去小声说了几句,李惟清听完后诧异地看着她,但最后还是重重地点了下头。
“你放心,包在我身上。”
-
陈谬接到朱雀派人辗转送来的消息时很是意外。
朱雀这几年一直安安静静地待在拂玉山庄,尽职尽责地充当自己留在那里的一双耳目,能让他主动传信回来,必定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朱雀在信中说有要事要与他相商,地点定在了城外春湖酒家后的树林里。
难道是他们一直在找的东西有了着落?陈谬心中隐隐泛起几分兴奋。
他匆匆带人赶了过去,等到了春湖酒家后身的树林边上时,他看到朱雀果然已经等在了那里。
“你这么着急的找我来,是不是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我?”
朱雀看了一眼他身后的几个侍卫,“四小姐想见你,她说她有你想要的消息。”
“四小姐?哪个四小姐?”陈谬狐疑地问道。
“就是我一直保护的那位姑娘,淳于先生的四弟子,她自小在淳于靖身边长大,与淳于靖情同父女,两人很是亲近。”
陈谬知道朱雀在拂玉山庄里被安排在一位姑娘身边当护卫,他一听这话便皱起了眉。
“怎么,你竟然把我们之间的联系告诉了她?”
朱雀避重就轻地答道:“这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她那里有先生想要的消息,这才是最重要的。”
这话有理,陈谬虽然生气却还是努力压下了心中怒火,“那她现在在什么地方?”
朱雀指了指身后的树林,“四小姐在里面等你。”
陈谬点点头,抬脚便要往树林里走去,他身后的四个侍卫也赶忙跟上。
朱雀上前一步拦在他们身前,他看向陈谬,“这么重要的消息,先生确定要带着他们?”
陈谬略一迟疑,又听朱雀继续说道:“她不过是个弱不禁风的小女子,不能把先生怎么样的。”
这话让陈谬稍稍放下心来,他急切地想要知道玉玺的下落,随即吩咐四个侍卫留下,独自往树林深处走去。
“四小姐,四小姐。”
树林深处并没有什么女子的身影,陈谬于是便喊了几声。
话音刚落,一位袅袅婷婷的女子便从一棵大树后走了出来,到了他面前盈盈一拜。
“这位可是陈先生?”
陈谬点了点头,“你就是沈府的小姐?我听朱雀说你有重要的事要告诉我,不知是什么事?”
沈殊玉走近他微微一笑,“的确是有重要的事,听朱雀说这是先生一直想知道的消息,所以才冒昧请先生过来。”
听到这番话,陈谬眼中立刻迸出兴奋之色。
他知道淳于靖与眼前这个姑娘感情颇深,难不成她已经找到玉玺的下落了?
沈殊玉却在这时忽然看向陈谬的身后,惊讶的喊道:“朱雀,你怎么也跟过来了?”
陈谬顺着她的话向自己身后看去,却没有看到一个人影,正在疑惑之时,一道细丝从后面迅速勒住了他的脖颈。
他喉咙一紧,双手使劲地抓挠着颈部,想要大声叫出来,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怪声。
沈殊玉手腕的力气出奇得大,她从背后一脚踹在了陈谬的膝窝,陈谬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她立时将双膝压在他背上,勒住细绳的双手攥得越来越紧。
片刻的功夫,陈谬挣扎的动作渐渐安静下来,最后变成了一具躺在地上的冰冷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