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娘擦了擦嘴角,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郑府?你说的不会是那个郑大人家吧?”
她竖起一根手指,隐晦地朝天上指了指。
沈殊玉抿着嘴,点了点头。
好家伙,一来就来个大的。
说到郑涣的儿子郑朗,丽娘露出一言难尽之色。
“是有这回事,郑大人这个儿子年纪也不小了,他家大孙子都快能娶媳妇了,可他这个儿子还是喜欢和我们楼里的年轻姑娘厮混,他夫人也管不住他。”
“这位爷要是光在秦楼楚馆混也就罢了,可他还欺男霸女,之前为了抢个女人还打死过人,我听说他为了建宅子还圈了京郊好多良田……”
沈殊玉喃喃道:“要不是有他爹还有燕王在,陛下又怎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容他如此放肆!”
郑涣着实是打了一手好算盘,他知道依他女儿在先帝后宫的地位,他外孙六皇子是够不上太子之位的,于是他先是坐山观虎斗,继而选了更有希望的赵明宣,扶持他坐上太子之位。
等先帝一死,他外孙燕王顺顺当当去了封地,而他仍然能坐稳朝中头一把交椅。
若不是他早有谋划,让燕王收敛锋芒,搞不好赵明宣继位后,燕王就得和赵明瑛落得一个下场。
丽娘附和着说道:“是啊,这郑家就没一个好东西,上梁不正下梁歪。”
沈殊玉想了想,低声问道:“那你有没有什么法子,能帮我混进郑府?”
丽娘立刻瞪大了双眼,“小姐,你去郑府做什么?”
沈殊玉抿了抿嘴,微微垂下双眸,“我不能说的太多,说多了我怕连累你。”
丽娘便立刻明白过来,这位小姐要去郑府,显然别有用心。
她心中着实有些为难。
不帮忙的话,对不住沈殊玉当初为自己尽心尽力,可若是帮忙……郑家真要是出了什么事,到时琼玉楼恐怕要有灭顶之灾。
她起身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心中摇摆不定。
沈殊玉知道自己的要求实在是强人所难,于是也没有催促,只是沉默地坐在那里,等丽娘给自己一个答案。
半晌后,丽娘终于下定决心。
“小姐,这忙我帮了。”
沈殊玉十分高兴,她起身握住丽娘的手,连连向她道谢。
“多谢你,你要多少银子我之后都会给你。”
丽娘却摇了摇头,“你问问京城里的人,有多少人都看不惯郑家,我也如此,他家倒霉,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拍手称快。”
她想了想,又道:“这样吧,小姐再等我两日,我去打听打听,然后给小姐一个答复。”
沈殊玉点点头,“那好,有劳你了。”
-
城外,春湖酒家。
杨问心焦灼地等在屋子里,一会儿去窗口看看,一会儿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直到听到房门被敲响,他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打开门,门外的人如一条游鱼般轻巧地闪了进来。
“见过大小姐。”杨问心行了一礼。
沈殊玉点点头,“一路过来,辛苦了。”
杨问心请她坐下,自己也坐到了她的对面。
“不辛苦,山庄难得有用上我们的时候,大家自当尽心尽力。”
他和沈殊玉解释道:“我这次把精锐都带了出来,共有三十六人,他们现在在不远处的林子里落脚,骆老爷子没来,洛京那边需要他盯着。”
“嗯。”沈殊玉应了一声。
杨问心略带急切地问道:“大小姐,庄主他,他真的去世了吗?”
他不敢随意靠近拂玉山,一来没有接到沈殊玉的命令,二来他对京城这边不熟悉,也怕自己不慎漏了行迹被人盯上。
沈殊玉垂下眼眸,轻轻地点了点头。
杨问心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杨问心其实没有和淳于靖接触过,不过他知道老庄主这个儿子,年少有为,却早早遁出朝堂,如今连他也不在了,杨问心不由得想起淳于晟,心里愈发觉得不是滋味。
他望着眼前的茶水,然后端起来一饮而尽,“小姐,我能不能去祭一祭庄主?”
“那是自然。”
杨问心见她满腹心事,便心疼地说道:“先前,骆老爷子知道小姐定亲时高兴得不得了,都开始给你打压箱底的首饰了,结果谁能想到没多久裴家就出事了。”
他叹了口气,“老爷子十分担心你,既想让我写信问你,又怕惹你伤心,我们正不知道该怎么办呢,结果朱雀兄弟的信就到了,没想到连庄主也……。”
他最后慨叹道:“真是世事难料。”
沈殊玉如今已经异常平静。
事情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眼泪解决不了问题,她没有那么多的时间用来伤心。
“这次叫你们来,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
杨问心立刻打起精神问道:“小姐请讲。”
沈殊玉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起来。
“山庄对外说先生是旧伤复发而亡,实际上他是被人毒杀,和这件事有关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郑涣就是我的其中一个目标。”
虽然还不清楚孟庭芝在淳于靖死亡一事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但没有皇帝和郑涣站在背后,他一定没这么大的胆子。
动不了皇帝,她还动不了郑涣吗?
沈殊玉的话还没说完,就见杨问心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什么?是郑涣那个老东西杀了庄主?”
沈殊玉略略一顿,继续说道:“除了郑家,或许还有……”
“还有谁?”
杨问心此刻一副杀气腾腾的模样,仿佛下一秒就要按照沈殊玉的指令拎着刀出去砍人。
可沈殊玉却面露踌躇之色,她想起了淳于靖最后没有说完的那句话。
“还有一个人,我不知道先生是否打算处置他以及如何处置他,所以也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
她说的人自然就是孟庭芝。
虽然弄不明白孟庭芝为什么会知道玉玺的事,但他毕竟是站在郑涣与皇帝这边的,先生要自己小心他也无可厚非。
那么,先生最后没有说完的那句话,到底包不包含孟庭芝,亦或是先生看在师徒一场的份上饶过了他……
至少到现在,沈殊玉想破了脑袋也没想明白淳于靖最后的那半句话。
杨问心适时地开口道:“想不明白,那就先放到一边,既然庄主有令,那郑涣那个老东西的人头我是要定了,不杀了他,我绝不回洛京。”
沈殊玉无意识地用指尖敲了敲桌面。
“也罢,我也怕平白无故冤枉了他……”
她最终下定决心,“那就先处理郑家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