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之前每一次杀人不同,陈长帆都是讲究一个快很准,一击毙命,根本不给对方有丝毫反应的机会。
可他今天却是有些不同。
他用的是杀猪刀法,拿的却是一把药铲。
不是尖刀,不是短刺,而是采药用的药铲。
药铲铲尖锋锐,但边缘糙钝,劈石砍土十分好用,而用在杀人,那就是钝刀割肉。
如果用刀的话,对方根本没有机会说话,可那样的话,让他死得太便宜了,而且还脏了自己的刀。
深吸一口气,陈长帆俯下身子,按照惯例摸尸。
在那黑面老者的怀里一阵摸索,取出几样东西。
一块黝黑的木牌,上面刻着“黑风寨”的字样,似乎是这朴狗的腰牌。
一张残破的羊皮地图,似乎就是这青山的地形,只不过在其上标注了许多不同的符号。
他只是大致扫了一眼,就意识到这地图的价值不凡。
“小草符号应该是代表着药田或者珍贵宝药,刀剑符号似乎是周围的山匪势力,利爪符号应该就是代表着那一带有猛兽出没。”
陈长帆快速做出推测,不禁暗暗皱眉。
“想不到这青山上居然盘踞着如此之多的山匪,那黑风寨居然只与小风山隔着两个山头的距离。”
陈长帆回忆起自己之前数次上山下山,居然都没遇到山匪,只能说自己的运气是真的好。
只是这姓朴的老狗为何不好好地在山寨里待着,跑出来混进采药队伍里做什么?
“不对!地图上这一处药田的位置,似乎是我的山头啊……”
陈长帆皱眉思索,他已经将小风山大致探索过了,并没有发现大片的药田,或者有什么珍贵的宝药,这药田的标注难道是……
“人命如猪狗,杀便杀了,他们采药人采的是药的命,老子采的是人的命。”
他回忆起朴老三的话,顿时后脊背一凉。
难道说这小草的标志,代表的并不是药田或者宝药,而是可以劫掠采命的活人。
他目光微寒,“只怕真是如此。”
朴老三应该是山寨中负责踩盘子的那一类人。
踩盘子其实是江湖黑话,就是指事先侦查要劫掠的对象。
那朴老三看上去就是个人畜无害的小老头,还特意混进了采药人的队伍当中,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周围情况摸清,就连自己都不知道,小风山何时被这老家伙给盯上了。
也不知道,这张地图是那朴老三刚刚绘制出来的,还是已经呈报给了山寨。
如果是后者,那麻烦就大了。
自己的根据地还没建好,如果这时候遭了山匪,他几乎没有抵抗之力。
如果只是刚刚绘制好的地图,那就说明自己的根据地还没有暴露,他刚刚将朴老三杀死,也就将消息暂时捂住了。
他翻了翻朴老三的背篓,发现里面居然装满了各种药草,有的药草上还沾染着血迹。
他立刻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难怪走着走着就看不见其他采药人了,原来都是被这老狗悄无声息地给杀了。
朴老三杀完其他采药人,又悄无声息地靠近了芸娘,本想着采人采药,却不想最后栽在了自己手里。
“他应该是掌握着一种潜行的武学,连我的感知都没察觉到动静,这潜行技艺当真不一般。只可惜身上没搜到……”
就在陈长帆拧眉思索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痛苦的呻吟声,他回头一看,芸娘的身子居然动了动。
他赶忙上前查看,发现她胸口虽然受伤严重,可似乎幸运地没有伤及内脏。
只不过失血太多,需要尽快止血。
他取出一直随身携带的金疮药,又从那些草药里挑选了止血藤、白芨等药材,一股脑全给芸娘使上,这才勉强止住了血。
陈长帆又翻出一颗小山参,让芸娘在嘴里嚼着,后者苍白的脸色才恢复了几分血色。
采药人就这一点好,在山里受了什么伤,可以快速依靠手里的药材救治,若是没有这些药材的作用,只怕芸娘真要死在这山里了。
“芸娘,我需要给你包扎一下伤口,你别介意。”
陈长帆从衣服上扯下几根布条,面对着芸娘半裸的上身,略带歉然道。
刚才急着给芸娘止血,不得已将其上衣除去,现在要包扎了,免不了会发生肢体接触。
“你是为了救我的命,我怎会介意?而且陈兄弟生得俊俏,我并不觉得吃亏的……”
芸娘嘴上大咧咧说着,脸颊却有些微红,显然内心并不如嘴上这般轻松。
“得罪了。”
陈长帆也不墨迹,快速用布条缠住伤口,虽然手法有些笨拙,但总算是让芸娘暂时脱离了危险。
“刚才偷袭你那人,自称是黑风寨的山匪,你可认得他?”
陈长帆见芸娘的气色恢复了一些,顿时出声询问道。
芸娘摇摇头,“那老家伙也是刚进队里不久,他只说自己住在山里,我并不知道他是山匪。”
芸娘的回答,让陈长帆更加确信了自己的推论。
“他进队几天了?你们都去过哪些地方?”
芸娘想了想,如实告知,陈长帆思索片刻,心中大安。
他们也是今天才上到这附近来采药,所以那朴老三的地图大概率是今天才绘制上去的,而这地图现在落入了自己手中,也就是说小风山暂时还没有暴露。
“你现在还能起身吗?这山里的山匪只怕数量不少,若是遇上了,你我只怕凶多吉少。”
陈长帆这话倒不是吓唬人,从那羊皮地图上看,周围的山匪数量真不少。
芸娘挣扎着坐起身子,咬了咬牙道。“能!不能也得能!”
陈长帆点头,“我背你下去。”
说着,他将地上的药草装进自己背篓里,实在装不下了,他又往芸娘的背篓里装。
胸前挎着两个背篓,他矮下身子,示意芸娘上来。
芸娘咬了咬牙,搂住陈长帆的脖颈,脖颈都有些微微泛红。
一路无话,两人快速下了山,陈长帆将芸娘送往医馆后,趁着大夫给芸娘包扎的间隙,脚底抹油开溜了。
这一天下来,那芸娘看自己的眼神都不对劲了,他都有点怕对方以身相许,而他并没有这方面的想法。
走在县城的大街上,陈长帆感觉有许多道目光注视着自己,仿佛一夜之间,自己成为了县城里的红人。
“陈家二郎,好样的!猛虎都能打死!”
“这不是打虎英雄吗?有空进来坐坐……”
“陈家祖坟冒了青烟了,出了个大英雄!”
这些人的恭维里,有的是诚心实意,有的却语气微酸,甚至还有些看戏的意味。
陈长帆旁敲侧击打听了一下,这才知道,这一切的变化,似乎与县衙里贴的那张榜文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