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初。
莫离在FbI待了两个月。
除了第一天，他基本没再被上过电击，每天就是例行询问。
林恩反复地在问题中掺杂过往的问题，莫离的回答滴水不漏，不存在任何破绽。
这种情况一般只会存在两种原因。
第一，他面对的是一个经过专业训练的顶级间谍；第二，莫离是无辜的。
从林恩这些天的审讯看来，他的主观倾向更偏向于后者。
越是和莫离接触，他越觉得这就是个很普通的、很善良的理想主义者，即便身处权力中心，依然散发着理想主义的光辉。
他希望世界能变得更好，希望自己手中的权力运用在对的地方。
他谈吐得体，气质文雅，常年遮掩在镜片后的桃花眼柔软而灵动，笑得时候会弯起来。
不夸张地说，林恩都有点爱上他了。
他的前半生中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莫离是第一个，并且是那种无论换成谁来，都很难不心动的类型。
这以至于林恩既痛苦又快乐。
他苦于那些充满陷阱和侮辱性的问题，也苦于某些时候不得不做的打压和电击，但又期待能和莫离沟通。
十一月三日。
工作人员推着机器进入审讯室，给莫离扣上头盔，调整电流的强度。
林恩看见他眼底的恐惧和不安，眼神微动，余光瞥向监控的方向。
审讯室里四面八方安满了监控设备，他走到椅子前，把记事本塞进胸前的口袋，撑着扶手俯身。
“放轻松。”
他语气平淡，一根一根地掰开人紧握扶手的手指，感受到对方在颤抖。
手指是抖的，肩膀是抖的，呼吸也是颤抖的。
拉近距离后，他压低嗓音，快速地留下一句话，然后直起腰身后退，取出记事本，朝着工作人员点头。
开关打开。
莫离手指再次抓紧扶手，指腹发白，他一边演戏，一边回想刚刚听到的话——
“这是最后一次了。”
林恩已经知道事情出现了变化，在北江调查的周一被传唤回来，当场扭送审讯室。
假饵不止莫离知道，传递假饵的人也知道。
在吴律师和律师团队的努力下，这条线上几乎所有人都接受了调查和审讯，起因是从b国的行动察觉到了不对。
短短两个月的时间。
白玫瑰家族发生动荡，家主之争落幕，新任家主铁血手段清理家族的同时，A国的间谍查到了一些消息。
几番验证和调查，周一的嫌疑开始飞快地增长。
与此同时，FbI揪出了周一的上线，从对方口中拷问出了不少机密消息，然后迅速地将其送上联邦法庭。
一时间，莫离的嫌疑直线下降，几近于无。
他从一个充满疑点的嫌疑人，迅速变成了被冤枉的无辜者，还是个身世凄惨，被FbI折磨了两个月的可怜人。
十一月四日。
莫离来到审讯室，林恩取出钥匙，亲自打开了他手腕上的手铐：
“恭喜您。”
银白色的手铐拎在林恩的手中，他看见莫离手腕细细的红痕，又想起昨天电击后对方的惨样。
就像是一条脱水的鱼被丢到岸上，连挣扎都没有力气，却还是提着一口气顺从地回答问题。
坦白讲，林恩当时的想法并不是很纯粹。
他想做点什么，比如用钢笔挑起莫离的下巴，欣赏了一下他眼神失焦又痛苦的模样，但可惜时机不太好。
莫离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无辜。
他要是希望自己的未来多一些挑战，满足一下自己的想法倒也无妨，可惜林恩还需要这份工作。
莫离离开的当天，议院来了人，给他带了一束花。
过了一阵，他的律师小姐踩着恨天高的红色高跟鞋过来，皮笑肉不笑地扫了一圈人。
吴律师公事公办地浏览各种书面资料，确认后交由莫离签字，一同离开。
上车的第一时间，她说：
“邮箱里的资料更新了，您有需要随时找我。”
她先前收集了一份陷害老板的人员名单，不一定是全部，但也大差不差。
这次跟间谍案扯上关系，她又更新了一下名单，随时等着老板过来事务所，告诉他们准备挨个起诉和弹劾。
“嗯。”
后座响起一声散漫的回应，吴律师没忍住抬起头，看了一眼后视镜。
莫离已经换上她带来的衣服，西装革履，气度不凡。
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细边框的银丝眼镜，他双腿交叠，西装裤微微绷紧，勾勒出笔直的双腿。
镜片后的眼神散漫又冷淡。
吴律师感觉有人要倒霉了——
她老板的确说不上是什么坏得流油的家伙，但也绝对称不上是个善茬。
莫离这个人吧，他特别的小心眼。
——
白色的宾利停到市中心的住宅大楼外。
通体圆柱状的建筑外墙全部由玻璃砌成，在日光下熠熠生辉，独树一帜。
杨秘书早已在门口等待，车刚停下，他就上前一步拉开车门，让开位置：“先生，欢迎回来。”
他嗓音有点涩，和往常一样迎着老板下车，看着他扣上西装外套下方的纽扣。
原本严格按照他身体数据定制的西装明显偏大了一些，不太合身，秘书见他低着头，扣扣子的手指微颤，有点脱力，忍不住鼻头一酸。
“……午餐已经安排好了，议院给您批了半个月的假期，这段时间可以好好休息。”
杨秘书放轻声音，“等您休息好了，我联系设计师过来重新量体。”
“嗯。”
莫离平淡地应了一声，走进大楼。
他比以往话少一些，电梯上秘书一直想说话，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直到下了电梯，他微微笑了下：
“对了，有个惊喜给您。”
莫离按下指纹开锁，清脆的开锁声与秘书的声音重叠在一起，紧跟着，他拉开房门。
宽敞的客厅中装饰得温馨又不显得繁琐，手工地毯换上了和煦的颜色，光照也特意调成橙调。
温暖的木质香味充斥着室内每一寸的空间，莫离这会儿终于有了从联邦调查局回到家的实感。
他身体放松下来，踩着棉拖鞋陷进柔软的地毯里，走进客厅。
宽敞的长沙发上，穿着宽松毛衣的少年坐姿乖巧，怀里抱着一只包装精美的礼物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