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捞啊捞的日子过得很快,顾常每天两眼一睁就是干,根本不记得过了几天。
顺便吃吃那仙露。
不得不说,那仙露是真难吃啊。没有任何词语能真正形容出仙露难吃的味道。
总之就是两字——难吃。
也难怪那些纸上写的最多的就是难吃。
每天干活也就算了,吃的东西又不好吃。而且鬼界没有太阳,整日阴沉沉的,在这个环境下,活人不疯都算好的。
顾常面无表情的咽下果冻似透明的仙露,然后去院墙那拿第三个竹竿网兜。
前两个竹竿已经报废。
等顾常到老地方的时候,就看见一个高大的青年正和方清浅说着话。
那人的气质一看就是反派。
反派温长殊披着黑色绣有银纹披风,苍白瘦削的脸仍无法掩盖他的俊美容貌。
“你还记不记得你救过一个小乞儿?”温长殊的声音有些低哑,他唇型饱满红润,到与他白皙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
方清浅眨了眨眼,只觉这人精神不大好的样子,像是很少睡觉,黑眼圈也挺明显。
听到温长殊的问话,方清浅开始回忆。
顾常也开始一旁看他们对话。
反正一到这时候,像他这样无关紧要的人也没什么戏份。
“哦,我想起来了,你是那天夜里差点饿死的小乞丐,你怎么来鬼界了?”方清浅回想起那时,她不过十岁。那天晚上,她与她爹在街上不慎走散,慌不择路的她就走到一个巷子口。
看到一个面黄肌瘦,营养不良的小乞丐蹲在巷子口,她拿出身上全部的银钱给他。之后,她爹也找到她了,后来她也逐渐忘了这件事。
温长殊勾唇浅笑,只是眸底宛如深潭,“真的记得吗···”
方清浅疑惑看他,“我没必要骗你。”
“确实。”温长殊半垂着眼,又问:“你在这做什么?”
“额···清理忘川河的污秽。”方清浅看着这人说。他都没回答自己的问题,自己干嘛要老实回答他的问题啊?
“他也是?”温长殊侧身瞥向顾常。
顾常:哦豁,终于到他的戏份了。
“是啊。”方清浅更加搞不懂他要干什么,说是来叙旧,也不像是来叙旧的样子。
哪知温长殊接下来的话让方清浅更摸不着头脑了。
“把你手上的东西给我。”
顾常双眸一亮,这是要和女主独处啊。
反派的眼神很吓人,直白的威胁顾常,若是不给,后果就很严重。
站在温长殊身后的方清浅看不见他的眼神,她在后面无声的用手比叉。
这反派一看就是眦睚必报的那种,以免他找麻烦,顾常还是交出手里的竹竿。
拿到竹竿的温长殊掂了掂手里的竹竿,转身挡住方清浅的视线,“温长殊,是我的名字。”
方清浅,“······”
现在没事干的顾常只好先回去。
但是他没想到温长殊根本没打算放过他。
顾常一踏入院中,脚下的地面忽的变软,顾常来不及反应就陷了进去。
待他再次醒来,眼前是繁茂的树冠,温暖的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落在草地上。
顾常疑惑地起身,看着自己的掌心。
然后掐了下自己的手背。
有痛感,不像是在做梦。
咦?他是在做梦吗?
好奇怪,他为什么会有这个想法?
“顾常,发什么呆啊?”一身穿黑色西装的青年出现在顾常面前,他伸出手。
顾常抓住他的手,借力站起身,他愣怔两秒后,才反应过来,今天是他母亲和父亲结婚的日子。
早些年他的父母离过婚,这一次,是复婚。
眼前的青年是他的发小程燿东,性格开朗,与寡言少语的顾常是两个极端。
“你怎么跑这里来睡觉啊,害得我找你找半天。”程燿东抱怨之后,就搂过顾常的肩膀,又嘻嘻哈哈的说起别的趣事来。
顾常一边听着,一边还在想刚才那奇怪的感觉。
这里是顾家收购的一座小岛,专门被布置成婚礼场地,邀请不少人过来参加。
“哎哎,顾常,你怎么回事?从刚才你就走神,是不是喜欢上哪家少爷了啊。”程燿东知道顾常的性取向,因此他合理的猜测,能让顾家大少爷走神的人,必定不简单。
“没···没有。”顾常刚说第一个,直觉告诉他是有的,但是下一秒他脑海空白了一瞬,说出没有两字。
“没有吗?那你怎么说话吞吞吐吐的?”程燿东双手插兜,他走路不着调,左摇右晃的。
顾常看了一眼他奇怪的走路姿势,“你喝假酒了?”
“嘿!那要是喝假酒,这就是你家待客不地道了。”程燿东笑着说。
两人穿过花园,一路闲聊着来到海岸边的场地。
数不清的粉白两色气球系在各处,偌大的场地中,两侧摆放着各色玫瑰。
顾常和程燿东在第一排坐下。
身后是只见过几面的亲戚,还有其他公司的代表。
耳边是海浪哗哗的声音,由远及近。
然而当顾常向后看时,海浪离他的距离很远。
“你爸妈来了。”程燿东提醒他。
顾常将目光放在逐渐走到台上的两人。
一身白色西装的顾彦和穿着简约白婚纱的盛妍熹携手站在台上,他们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在顾彦拿着话筒说出感谢的一番话后,台下的人纷纷鼓起掌来。
而顾常的双手却怎么也抬起不起来。
周围的掌声和海浪汹涌的声音交织在一起,顾常不由得捂住耳朵。
“顾常,顾常,你爸叫你呢。”程燿东用胳膊肘戳了下顾常。
顾常猛然回神,他唇色几乎苍白,黑色的眼瞳微微颤抖着。
他就这么走上台,站在他母亲盛妍熹身边。
他听不见顾彦在说什么,眼里只有母亲那幸福的微笑。
“你真要和他复婚吗?”顾常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问。
然而盛妍熹只是温柔地抱了抱他,将洁白的手捧花放入顾常手中。
太多的白色占据顾常的视线,他强撑着自己抬头,看着顾彦的嘴张张合合,脸上的神情是止不住高兴。
海浪的哗哗的声音再次在顾常耳边响起,像是一只无形的大手,抓住他的心脏,让他无法呼吸。
他看向台下的程燿东,对方脸上的表情也是高兴的。
所有人都为这场婚礼而高兴。
可他却一点都不高兴。
但是他不能阻止这场婚礼,这是盛妍熹女士重新获得幸福的机会。
顾彦走到顾常面前,保养良好的脸上只有少许的皱纹,他抬手重重的在顾常肩上拍下,“你爷爷打电话找你。”只是那脸上的笑,让顾常打心里就觉得虚伪。
他拿过手机,走到角落将手机放在耳边。
爷爷的声音伴随着呼吸机的滴答声一齐传来,“顾氏集团,我会交到你手上。”
沉重的呼吸声在耳边回荡。
顾常冷声说:“我不需要。”
“你没有拒绝的选择。”苍老的声音还有上位者的独断和威严。
顾常扯出嘲讽的笑来:“不是还有你的儿子吗?他比我更想要这个位置。”
“他没资格!懦弱无为,好大喜功,这样的人不配。”
顾常侧头看向台上的顾彦,正巧对方也在看他。
“这些话不如你亲自对他说。”顾常说着,迈开长腿便要朝台上走去。
然而盛妍熹担忧的眼神也望过来时,顾常却怎么也抬不起自己的腿。
“我答应你。”顾常转过身子背对他们,最终还是答应下来。
“这才是我顾家的血脉。”老人的声音在电话挂断的那一刻消失。
顾常看向辽阔深远的海面,洁白的云低垂着。
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顾常回到第一排的位置坐下,程燿东就好奇的询问,“你爷爷是不是又跟你说继承集团的事了?”
顾彦正在给盛妍熹戴婚戒,他听到程燿东的声音,动作一顿,随后接着手上的动作。
顾常摇头,“没什么。”
“晚上还有游轮,你可别忘了。要是忘记上船,这偏远的小岛可没人来。”程燿东看了眼机械手表上显示的时间,“晚上六点,游轮就会来。”
“好。”
婚礼结束后,宾客四散开来,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着事情。
程燿东不知道去做什么,连个人影也没见着。
顾常在一旁搭建出来的小房子里陪着他的母亲。
“这么些年,什么苦都受过了,你爸他也变了不少。”盛妍熹已经换了身水蓝色礼裙,她的身边是在给她整理妆容的助理。
顾常就坐在后面的沙发上,看着镜子里笑着的女人。
她已经四十六岁了,可皮肤状态还是如二十岁般紧致光滑。
二十一岁的盛妍熹,因为家族间的联姻,嫁给了顾彦。
二十八岁的她因为顾彦厌恶这段婚姻,而选择离婚。
直到四十六岁的她,因为顾彦变了个人,成长了,就再次选择和顾彦复婚。
这十八年的时间,才换来顾彦一句回心转意。
真是让顾常觉得反胃。
顾常浅笑着说:“但您还是没变,还是二十几岁的样子。”
“你这孩子,说话也越来像程家那孩子了。”盛妍熹被顾常的话逗乐,身边的助理也露出笑容。
“这次,你还想回去吗?”盛妍熹的意思,是问顾常还愿意回到有顾彦的那个家里吗?
然而顾常有一瞬间的恍惚。
回去?
他能回到哪?
见顾常不说话,盛妍熹嘴角的笑意也逐渐消失。
她眼底的失落太过明显。
顾常忍不住开口,“妈妈,只要你能幸福,我会回去的。”
“妈妈现在,不是已经获得幸福了吗?”盛妍熹又高兴起来。
“你也到了该成家的年纪,这次有没有合你心意的女孩子?”
顾常微微一怔,随即开口:“有,他叫···”
明明知道无数个他的名字,但是顾常却无法准确的说出其中一个。
“他和我一样,都是男孩。”顾常犹豫着开口。
他没法对母亲撒谎。
盛妍熹明显愣住,她又笑起来,“那一定是个很好的孩子,和你一样。”
“是的。”顾常垂眸浅笑。
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伴随着推门的声音响起:“顾家的血脉,决不允许你和男人在一起。”
是顾彦。
顾常的眼神一下就冰冷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