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姐,你已经签过了字。”他下颌点点合同,提醒她没有反悔的余地。她脸色陡然苍白,贺州语气缓和几分:“你也不用担心,保得了。”
李琳琳呼吸沉重,隐约意识到这人的可怕之处,那一大笔数额……他说能保,一定就可以,仅仅一句话无端给人强烈想要信服他的感觉。
她放下心来。
窗外日光照到他的手臂,贺州嗓音轻缓,“另外,我要提醒李小姐一句。我不是‘贺先生’了。”
耳根不争气地染上红晕,她眼神躲闪诺诺道:“贺州。”
他意味不明勾唇,颔首,女孩心跳不止落荒而逃。
苏以微看见楼下贺州的车,迫不及待地找上来,电梯门开,一个白嫩高瘦的女孩走进来,步子些许慌张,许是略有意识到电梯里的人,她投来不解的目光,问:“你好,你不下去么?”
这已经是顶层了。
苏以微僵硬收回视线,敛眸,快速出了电梯。
像,太像了。
调整好情绪,她推门而入卡恰巧与江河擦肩而过,瞥了一眼他手里的两份文件,封页没有标题,看不出内容。
“你怎么来了?”
“你忘了?我有东西给你,说好出差回来见一面呢。”
贺州火急火燎赶回来,这茬子事早就抛掷脑后。
“哦?”
“州哥,我这有一份录音。”苏以微把手里攥着的手机放两人中间隔着的桌子上,情绪有些激动。
他记得是有关周宁的事情,往手机界面眯了一眼,没有上前看的动作,只沉声问:“什么意思?”
“周宁她根本不喜欢你。”
贺州听了这话面无表情,没有什么反应,手里转着写字笔。
“不久前知道你们在一起之后,我总感觉不对劲。于是约了周宁出来吃饭,问她怎么突然回来和你在一块了,她说是为了报复我才和你在一块的。”
一声哼笑,贺州问:“她有什么理由报复你?”
“小宁好像误会我了……”
“而且,不止这个原因。她还是因为没有放下周汝和你……”
“闭嘴。”
贺州一声冷斥。
站在不远处的苏以微肩膀一抖,“你可以先听听录音。”
……
……
“周宁,刻意接近贺州,发那些朋友圈出来,你是不是还没有放下当年的事?”
一段短暂的沉默过后,周宁富有辨识度的嗓音出来。
“那些烂事儿没那么好过。”
“你想过,我偏不让。”
“周汝已经死了,你还不放过她?”
……
“当年的事,一桩桩一件件,谁欠谁,谁负谁,一毫一厘我都会讨回来。”
“走着瞧。”
……
对话结束,一阵嘈杂忙音之后,空气彻底安静下来。
“这什么时候的事?”
“四个月前。”
四个月,贺州略一回想,正式开始床伴关系的那段时间。
原来她打的是这副算盘。
报复苏以微?嫉妒周汝?
唯独没有因为他。
“州哥,她真的,我也不知道她怎么变成这样……”声音卡住,眼睁睁看着他捞起桌上手机把录音转给自己,之后聊天记录、本地文件一键清空,最后扔回原地。
手机刺溜划出一顿距离。
他声音愈加冷漠,面无表情:“苏以微,新加波那回我就提醒过你一次,别再在我身上动心思,我现在明确告诉你,这种“心思”包括对周宁的那些手段。对你的耐心有限度,你最好看着别轻易踩那条线。“
苏以微说不出话,嘴唇颤抖,不认识眼前人一般。
“听懂了,拿上手机,走。”
失魂落魄拿起手机,离开前还是不甘心。
“为什么?”声音哽咽。
身后一片安静,到最后也没有听见回答。
傍晚,夕阳一片橘红。
王嫂上楼叫周宁下来吃饭的时候,她才知道贺州已经回来了。
下楼就看见他坐在客厅,手里拿着平板,在看什么。
绕到他身后,屏幕上花花绿绿,是股票。
看了一会,周宁转脚往餐桌边走。
身后贺州摘下平面眼镜,“看出什么?”
“没看懂。”理直气壮又在意料之中的一句话。
餐桌上,王嫂知道周宁怀孕,特意做了很多适合孕妇吃的菜。
看着眼前的多宝鱼、冬瓜汤、鲜虾粥,贺州道:“多吃一点,你身上就没几两肉。”
周宁在夹醋溜白菜,听到他的话,原本就压着的情绪重重涌上来。
没有食欲,晚饭她吃的很少。
屋外小雨绵绵,周宁洗过澡,抱着手臂在沙发前徘徊。
贺州从果盘里捏了几颗葡萄喂嘴里,看她走了半晌。
刚吃完饭,周宁就拉着他上楼来,说有事要跟他说,语气一本正经,身份严肃。
而贺州被她扯着上楼,一边扭头叫王嫂拿果盘上来。
周宁火气上来,侧头吼了一句,“不准拿!”
果盘最后还是拿上来了,花花绿绿的一大盘,贺州往她面前推了推,“吃点,解解腻,还能补充维生素。”
一听到补充,周宁几乎立刻和怀孕联系起来,她一片水果没吃,站起来开始走。
在贺州慢吞吞吃第三颗的时候,她停住,“我想好了。”
他吃完第三颗,才去看她,同时把手里剩下的几颗往回放。
“我不想要。”
说出口的一霎浑身绷紧,心上咬着的那口劲却松了。
贺州没立即说话,琥珀色的眸子一瞬凝住。
周宁补充原因:“先不论以前,就是以我们现在的状态和各种因素也没办法头脑一热就生下来,更何况,你也不一定想要,只是没有想好,冲动使……”
极快的一段话被贺州的冷笑毫不客气打断,他最近烟瘾蛮大,下意识地摸口袋,摸空了才想起烟盒在外套里,而且眼前还是一个孕妇,他垂着脑袋没去看她,话也一声不响,无声在说“继续,你有什么话一次性说完,。”
周宁丝毫不怕他,“当时意外,你乍一听到这个消息紧张情有可原,可是冷静下里想一想,”嗓音突然加重认真,“你真的想要么?”
不仅问他,也是叩问自己。
“我要!”贺州口吻认真,毋庸置疑的坚决。他好像一直很冷静,面对周宁的一系列分析时不置一词,却在最后问题抛出后脱口而出万分肯定的答案。
“之前怎么办?你能放下吗?就算你能放下,我还没放下!生下这个孩子,不过是把痛苦延续下去,多一个人痛而已!”
“我要这个孩子!”他油盐不进,似乎听不进周宁说的这些固执己见,脾气也见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