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拘谨做什么？你坐这吧。”
露比走到一处红色长椅上一股屁坐下去，顺道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她从未像现在这般平静过，起码在宇智波带土面前没有过，亦或是他们从未像现在这样和平相处。
这让带土感觉前所未有的新奇。
随后他又忽然想起，之前少女曾说过，他们能够好好坐下来聊聊，那就是等她死了之后。
……所以他们这是真的死了吗？这里是死后的世界？
宇智波带土不敢再多想，他和少女并排坐在长椅上喝着手里的罐装咖啡，注视着来往的人群。
那些人都长着各式各样的鱼脑袋，为了各自手里的事情奔赴在路上，对周身的事漠不关心。
他们像是被丢弃在洪流中的滞留者，只能随波逐流。
“你是有什么想说吗？”
转头看向欲言又止的带土，露比扬起眉头：“你说吧，我大发慈悲的不去找你的茬。”
“咳。”
带土尴尬的搓了下鼻尖：“我不是非要问个清楚，我只是……”
“有些担心你。”
露比的身世他还是一无所知，对方也没有想要告诉他的意思。
只是在听到那个隐藏在月亮后的意志提起，因果都皆因他而起，然而不知这里多少是真是假。
他们都在命运的操纵下颠沛流离，彼此的宿命纠缠不清，到最后狼狈不堪又割舍不下，最终只能变得不再像自己。
少女握紧手里的咖啡罐，双腿随着水波来回晃荡。
她的裙摆缓慢的飘动起来，男人只能僵硬的避开自己的视线。
“担心我？”露比觉得自己听到了笑话，她轻声笑起来，欢快的笑声弥漫开来。
这让带土皱起眉头。
“我是认真的，我很担心你。”
“行了，我知道你怎么想的。”
喝下一口咖啡，她吐出了个气泡：“可那些对现在的我来说都没意义了。”
她拒绝成为世界的基石，拒绝成[神]的代价是这世间已无她的容身之处，她会被无情的当做bug排斥出去。
无论是什么理由，她拒绝了世界的利用，而祂是个残酷的家伙，对用不到的东西会爽快的抛弃。
这里只是个中转站，离开这里后她将会化为泡影。
和童话里的小美人鱼的结局相似，却并不美丽。
露比难得侃侃而谈起来：“我想上一所好大学，成为一名优秀的法医协助侦破难以解决的案子，我还想努力攒钱，给母亲过上更好的生活。”
“如果可以，我还想参加小姨的婚礼，让她的丈夫知道他娶了个多么完美的女人。”
“最好能在夏天去度假圣地的海边游泳，看看沙滩上能不能捡到海星和贝壳。”
她说了很多曾经想做的事，兴致上来了眼里泛起光。
带土没有打断她，安静的坐在旁边从头听到尾，紧蹙的眉头在此刻得到舒缓，面容上挂满了安详。
他们见面都是针锋相对，当下才会显得格外值得珍惜。
然而少女话锋一转，一切都戛然而止。
“不过都算了吧，这些都再也没办法实现。”
她的话让带土的身形一滞。
“回看了一下，我这一生都活在猜忌疯狂和被否定里，我努力想要证明的一样都没能实现，就像我母亲曾说过的那样。”
“得不到的无论如何也得不到，我这种不择手段的人终将不得好死。”
她对自己冷酷的诅咒让带土十分哑然。
带土不清楚她是否在流泪，这里毕竟是水底，所有液体都会融入水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露比不说自己哭了没有，带土也永远都看不清。
“…你不用按照别人的意愿而活，在我看来，你就是你。”
捏紧指尖的关节，带土袒露心声：“不是因我的愿望而生，你生而自由，我从之前的经历中也明白了一些事，一直想要对你说。”
“我想要拯救的不是世界，我对当救世主没有兴趣。”
他定定的看着露比：“我想拯救的是你的人生，想要救的也只有你！”
他们互相对视，直到露比先绷不住捂嘴笑了。
“这不是玩笑！我是认真——”
“我知道了，那就谢谢你吧、带土。”
可她不需要拯救，现在说这些都为时已晚，她已经没有未来了。
到站的鸣笛声响起，少女收拾好裙角站了起来：“时间差不多了，我该走了。”
“你要去哪？”带土站起身想要叫住她。
列车从水面上缓缓驶来，伴随着轰隆隆的刹车声停泊在不远处的铁轨上。
本想就这么离开，露比到底是想起些事，她从裙兜里掏出那张陈旧的学生证递给带土，之后毫不犹豫的踏上了末班列车。
少女的背影潇洒极了，身世与执念都被她抛之脑后，无论背后的人怎么叫她都没有再回头。
“借你的东西也该还给你了。”
冥冥之中带土听到对方这么说：“是真是假都不重要，世上只是少了个无关紧要的人，永别。”
——！！
带土从梦中骤然惊醒，他发现自己正跌坐在战场的废墟中，四周人迹罕至。
这不是梦，他们经历了第四次忍界大战，最终两败俱伤，这场战争根本就没有赢家。
而挑起这场战争的人销声匿迹，世上再无她的踪迹。
“…………”
感受到手心传来的异样，带土缓缓张开手，掌心内正是他的另一只写轮眼。
【借你的东西也该还给你了。】
原来是这个意思。
眼球的重量让他感觉沉甸甸的，使内心也跟着沉到了谷底，他的指尖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直到最后随着一声隐忍的悲泣溃不成军。
第四次忍界大战结束了，可所有人都忘记了露比这个人。
忍者们感觉莫名其妙，他们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却又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这次忍界大战到底怎么打起来的，你问了吗？”
“说是水影挑起来的。”
“水影是谁啊？”
“不知道。”
“……？不是你到底问了吗？”
战争就在各种疑问中戛然落幕，人们却在战后的善后工作中发现了各种各样致命的问题。
首先是地区的地形与他们记忆中相差甚远，火之国的邻居变成了风之国，土之国与雷之国几乎置换了位置。
夹在五大国中央的雨隐村不见了踪影，后来多方打听才知道是跑到了雾隐村境内。
令人无语的是不止地方换了，连村子地界都变得模糊不清，很多不同国家的村子杂糅在一起，变得难以管理。
搬家是不可能搬家的，而砂隐村的人不听火影的，岩隐村的人不听雷影的，让原本的管理机制直接瘫痪。
必须要重新制定新的规则才能维持秩序正常运转，可众人在到底要怎么做上犯了难。
难道要其中一个国家的影去统领所有忍村吗？其他村子的利益呢？
不对…现在已经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各国忍村了。
凭什么雨隐村只是和雾隐村挤在一起！他们俩本来就是一家的！
在这种乱七八糟的情况下，水之国的大名意外站了出来。
“我提议联合国的自由选举制度。”
男人打开折扇虚掩半边面庞：“忍村的领导者由全民匿名投票选举，三年一周期轮换，选举权在人民自己手中，主动性也会更为积极。”
为此，他提倡道：“虽说是因为机缘巧合，但这是个良好的开端，时代不同了，我们应当把握住机会共同携手发展。”
总是因为争夺国与国之间的资源发生的无数摩擦历历在目，谁都不知这步走下来会怎样。
但水之国大名这番开明的大义举动得到了多国民众的认可，在国境大洗牌的当下隐隐有了一家独大的趋势。
“这个水之国大名很有政治手腕。”
带土拄着下巴看遍当日信报有了判断：“要看紧他点，这个男人的目的远不止看起来这么简单。”
“好的。”鼬和止水点头应下。
“话说…水门老师呢？”
“他自从上次忍战被打到南极，看到企鹅就走不动路了，蛤蟆们传了信回来，说是刚建了基地…看样子今年年底前都不打算回来了。”
“…………”这人真是看到毛茸茸的东西就走不动路。
“让他尽早年底前回来吧，否则鸣人都快把他忘记了。”
所以到底是老婆儿子重要还是企鹅重要，这个就要年底见分晓了。
由于世界清除了关于露比的一切痕迹，除了宇智波带土没人记得她。
人的记忆是相当有意思的东西，只要出现的漏洞就会自动填补修复，很快雾隐村的人就记得四代水影只有枸橘矢仓，而他已经在战争中牺牲。
新上任的五代目照美冥接替了水影的位置，是个手腕独到的女人。
有关露比的周边渐渐被其他漫画中的人气角色替代，成为了雾隐村的新特产。
那些曾经追随露比的晓组织成员，也在忍战结束后不知所踪。
有人看到赤砂之蝎带着个黄头发的少年出现在铁之国边境，随后也消失的无影无踪，没人能再找到他们。
弥彦则与小南留在了雨隐村，过上了背靠雾隐村而居的安逸生活。
对于这个曾经在忍界大战中引起轩然大波的国际犯罪组织，各国也联合起来开过会，就论是否要对他们追责定罪就争论了好几周。
事实证明没什么卵用，这些人里就没几个好惹的，弥彦肯安分不原地爆炸已经是最大的让步。
大家都在战后恢复期，谁没事闲的去惹这帮刺头，简直是吃不了兜着走。
除了象征性定期派人监视他们的动向，各国也就各忙各的去了。
带土倒是打听过长门的去向，可就连最亲近的弥彦和小南都不清楚他去了哪里。
那个男人也在那之后凭空消失了。
随之消失的还有带土的轮回眼，本就不属于他的东西理应归还，那颗眼球在他返回这边的世界时就化为了灰烬。
【失去了世界的基石，这个世界还能走多远呢？】
“不需要你来操心。”
【行吧，你愿意就好。】
似乎很喜欢看到人类感情的痛苦挣扎，那声音呢喃着越来越远。
【明明捷径就在眼前，为什么一定要绕路呢？抛却那些多余的东西，说不定你就能成神。】
带土对祂的抱怨充耳不闻，权当祂在放屁。
成神的代价祂只字不提，这行为和路边传销的草根骗子有什么区别。
为了抑制发展出新路线的世界崩塌，带土主动接过救世主的头衔，自愿成为了这个世界的基石。
世界的命运以他为中枢运作起来。
承载世界的代价是他失去了未来与下一世，等到身边的人全部临终进入轮回，他还会被孤零零留在这个世上。
这个男人选择了抹杀自己，换取亲近之人的未来。
“再过几年就离开吧…一直留在这里，早晚会被发现端倪的。”
带土已经打算好了，在身边人察觉他不会老去前自行离去。
不老不死听起来诱人无比，只有身处其中的人才会体验到孤独，尤其在最近佐助与鸣人进入青春期猛窜个头，这种疏离感还在加剧。
“带土。”佐助皱起眉头。
已经成长的出类拔萃的少年喊回他的注意：“我刚和你说的你都听进去了吗？”
“你刚说什么？”
“你最近总是走神。”佐助只能无奈的再重复一遍：“我要和止水哥启程去雾隐村了，大概明天就出发。”
“这么快啊。”
“毕竟那家伙脾气不好，等久了会很不耐烦。”
他的话让带土想起来，自从宇智波一族被分为二，随着国家重建的形式，两地的宇智波也有了来往。
在雾隐村的宇智波有了新的领袖，是个十分强大的男人。
…话虽如此，在看到那人时宇智波带土的眼皮就一直跳，欲言又止总想说点什么，可又怕真说出来了对方会坦然承认。
这人横看竖看都是宇智波斑吧？这帮宇智波是瞎了吗，你们倒是看看以前的族长画像啊？！他简直就像是灵堂里走出来的！
然而雾隐宇智波的事木叶宇智波管不着，人家新首领面前你想插手横竖不好使。
带土只能打碎的牙往肚子里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看不到。
还好忍战结束后秽土转生的初代目火影老老实实回去了，如果连他都复活自己也别混了。
时隔不久后，宇智波斑忽然打算带着族人离开雾隐村外出历练，寻找新的定居所。
带土估量着，他大概是想要带着这部分族人隐居世外，只是没想到他邀请了宇智波止水和宇智波佐助。
经过深思熟虑后，佐助决定跟着他外出历练，毕竟机会难得。
只是这一去就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所以今天是佐助特地来和带土告别。
“注意身体，不要冲动冒险，止水你看好他。”
“我会的，交给我吧。”止水痛快的应下来，他在佐助转身出门后也跟了上去，只是在门口时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
“…没事。”
滞留片刻，止水拍拍额头：“上次看到那个族长的时候总控制不住想打他，希望这次能克制一下，别再出岔子了啊……”
他就这样抱怨着走掉了，徒留带土愣在原地。
待人都离开后已经是临近夜晚，守护着的暗部该换班该下班的也早已散开。
趁着四下无人，带土卡拉开抽屉打开深藏在隔层里的保存盒，里面的那颗写轮眼完好的躺在那里。
自从回来后他一直没有把眼睛装回去。
他下意识在逃避现实，觉得眼睛不装回来就似乎还在那个人身上，他们还保持着联系，同样的、她也没有死去。
过了这么久带土还是对她的面容记忆犹新，可惜他该醒了。
“简直就是梦魇啊…”
男人呢喃着拿起属于自己的那颗眼球，发出一声叹息，到底是把它装回了原本的位置。
下一秒，大量不属于他的记忆蜂拥进他的大脑。
——不、这是露比的记忆，他在通过这只眼睛[看]到露比的曾经！
从上一世所经历的苦难，到被残忍杀害后封锁记忆来到这边的世界，以及后续的一系列事件，直到被世界揭发真正的身份，他眼睁睁从头看到了尾。
也彻底明白了她为什么会变成那样。
再也压抑不住的带土一拳砸坏了桌面的案板。
“这根本——就是一场蓄意谋杀！”
恶意操纵一个人的人生轨迹，给予希望之后再将其打入深渊，这才是畜生行为。
难道就因为所谓的’被世界所需要’这种理由，就肆意摆弄他人人生？
【她这不是罪有应得吗？】
【我只是想要回家罢了，可我也不确定自己还有没有家了。】
想起少女离去时那般潇洒，不曾回头去看一眼，她不在乎别人如何评价她，也不再去追逐那些虚无缥缈的执念。
露比已然放弃了，可自己呢？
——该死的！
一定有办法，一定还有办法的！
带土近乎失去理智的歇斯底里，他拼命在身上翻找，终于找到了那枚陈旧的学生证。
“…不会是假的。”
那张证件被他挤压到变形：“你要我怎么放弃？我不会相信这就是结局。”
带土没有注意到，他周身的空间正在缓慢的扭曲，连窗外的景色都扭成了一团调色盘。
“你不是一直都在为了回去努力吗？这么多刻苦铭心的痕迹，你想说这些生活过的印记都是世界在造假吗？”
“我不相信，世界在欺骗你。”
男人抵住额头，直到被难以抵御的强制力量包裹才猛然醒悟过来。
已然成为世界的载体，带土能轻易发觉这是轮回之力。
——有人干涉了世界线，想把他强制拉入其他地方！
眼前的景色逐渐扭曲为混乱不堪的浑成一团，到最后再也看不出办公室的原样，所有颜色融汇在一起，良久后又在他眼前平缓舒展开。
只是这次不再是他熟悉的环境。
周围充满了怪异的钢铁建筑，与他印象中的建筑大相径庭。
数不清的铁盒子发出沉闷的嗡鸣声，明明只装了四个轮子却快速的在他身边来回穿梭。
“滴滴——！！”
有一辆铁盒子停在他身前，连续发出急促聒噪的喇叭声，由于它停下，跟在它后面的铁盒子也停了下来，很快这条路就堵了。
大量灯光在夜色里来回闪烁，把这片区域照的灯火通明。
“你这人搞什么啊？！”有人气急败坏的摇下车窗，带土这才发现这些铁盒子里都住着人。
“赶着去投胎啊？不想活了就去跳河，别横在路中间碍事！”
那人冲着带土就开骂，甚至打开车门怒冲冲跑到他面前，打算给他点教训，直到走到带土面前才发现自己比对方矮了一个头。
“…………”车主愤怒的把拳头收了回去：“神经病！”
他骂骂咧咧的跑回车里，开走前还不忘喷两句：“真晦气！碰上鬼了。”
带土倒没生气，他趁机观察了一番，想要搞清楚状况。
有人在这时扯住了他的衣角：“喂、站在路中间不安全啊。”
“我去、火影忍者，这附近有漫展吗？你这身好还原啊。”
……什么火影忍者？
带土低下头，正巧看到个男孩满脸新奇的拉着他，细瞧了一番发现他身上的校服格外眼熟。
这不就是露比常穿的那个款式吗？
“我问你，这个地方你熟悉吗？”
他掏出兜里的学生证递过去，男孩看了一眼大叫道：“这是我们学校呀！我当然知道。”
——赌对了。
胸腔中空洞的冰凉感被异常激动的情绪填满，带土能感觉到自己连呼吸都急促无比。
这里是露比的世界，是她曾经存在过的地方。
——世界意识为了星球的存续蒙骗他们，露比是真实存在的人！
“你说你是这的学生？快带我去这里。”
“欸？你去学校干嘛，现在已经放学了。”
男孩皱紧眉头苦思冥想：“去的话学校也早就没人了，大门都进不去。”
带土这才注意到天色已经有些晚了，他顿时暗叫不好。
根据他先前看到的记忆，如果来的正巧是露比出事的那天，现在显然是快要赶不上了！
“几点了？！”
被他的态度吓了一跳，男孩下意识说：“晚上八点了。”
该死，没时间了！
“跟我走、给我指路你的学校在哪个方向！”
咬紧牙关，带土一把将男孩扛起，运起查克拉脚下用力飞檐走壁，踩着大厦的玻璃几个飞跃消失在夜色中。
“卧槽——！”
被他扛在肩上的男孩控制不住失声大喊起来。
“真的是火影忍者啊！我起飞了，阿玛忒拉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