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宫廷礼仪规章落在严冲脚边,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一声闷响,也仿佛一块巨石压在了他的心头。唐侍郎离去的身影带着几分得意,几分嘲讽,在严冲眼中无限放大。他弯腰拾起那本书,沉甸甸的,如同他此刻的心情。
一夜未眠。宫廷礼仪的繁文缛节如同蛛网般复杂,密密麻麻的文字看得他头昏脑胀。他出身行伍,沙场征战才是他的强项,这些繁琐的礼节对他来说无异于天书。他心中明白,这并非简单的考较,而是唐侍郎,乃至梁丞相一党,刻意为难。窗外的天色渐渐亮起,朝堂之上即将上演的戏码,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早朝的钟声响起,文武百官鱼贯而入,在各自的位置上站定。严冲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但手心却不自觉地渗出汗水。皇帝端坐龙椅之上,目光扫视群臣,最终落在严冲身上。
“靖安王,”皇帝的声音威严而沉稳,“昨日唐侍郎所言,你对宫廷礼仪可有研习?”
严冲上前一步,拱手行礼,“回陛下,臣……”
还未等他说完,唐侍郎便迫不及待地站了出来,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陛下,臣昨日已将宫廷礼仪规章交付靖安王,想来靖安王定已熟读,不如请靖安王当场背诵一二,也好让臣等见识见识靖安王的博学。”
唐侍郎的话音刚落,朝堂上便响起一阵窃窃私语。梁丞相站在一旁,嘴角噙着一抹冷笑,仿佛已经预见了严冲的窘迫。魏尚书更是毫不掩饰地嘲笑出声,“靖安王,你不会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吧?莫非是战场上杀敌杀傻了,连字都认不全了?”
严冲强压下心中的怒火,他知道,这些人是在故意羞辱他,想要看他出丑。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陛下,臣……”
他刚开口说了两个字,却发现自己脑中一片空白,昨晚苦读的内容此刻却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不知飘向了何处。冷汗顺着他的额头滑落,他感觉自己的喉咙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让他无法呼吸。
看到严冲的窘迫,唐侍郎脸上的笑容更加得意,他再次开口道:“靖安王,怎么不说话了?莫非是忘了?要不要臣提醒一二?”
就在这时,一个清朗的声音打破了朝堂上尴尬的沉默,“陛下,臣有本要奏!”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方御史从队列中走了出来,他一脸严肃,目光炯炯地盯着严冲,“靖安王,北疆战事吃紧,不知靖安王有何良策可以退敌?”
方御史的突然发问,让原本针对严冲的矛头转向了另一个方向。北疆战事,是如今朝堂上最棘手的问题,久攻不下,粮草损耗巨大,将士伤亡惨重。梁丞相一派主张坚守不出,等待时机,而以魏尚书为首的武将则主张强攻,双方争执不下,皇帝也迟迟未做决断。
方御史的问题,无疑将严冲推到了风口浪尖。他明白,这是又一次刁难。如果他主张坚守,必然会得罪魏尚书一派;如果他主张强攻,则会落入梁丞相的圈套。
“靖安王,你久经沙场,想必对此事颇有见地,不妨说说你的看法。”方御史步步紧逼,目光如炬。
严冲深吸一口气,他知道自己必须谨慎应对。他环视四周,将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然后缓缓开口:“回陛下,臣以为,无论是坚守还是强攻,都非上策。”
此言一出,朝堂上顿时一片哗然。无论是主战派还是主和派,都没想到严冲会给出这样的答案。梁丞相的眉头微微皱起,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而魏尚书则直接冷笑出声:“靖安王,你莫非是怕了?不敢打仗了?”
严冲不为所动,继续说道:“臣以为,我军久攻不下,并非将士不勇,而是策略失当。敌军占据地利,易守难攻,我军强攻只会徒增伤亡。而一味坚守,只会消耗我军粮草,拖延战机。”
“那依靖安王之见,该如何是好?”梁丞相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
“臣以为,当以奇兵制胜。”严冲语气坚定,“我军可派一支精锐部队,绕道敌后,突袭敌军粮草辎重,使其军心涣散,不战自乱。同时,正面佯攻,牵制敌军主力,使其首尾不能相顾。如此一来,定能大获全胜。”
严冲的策略新颖大胆,与朝中大臣一贯的保守策略截然不同,这引起了更多的反对声浪。
“荒谬!”魏尚书怒斥道,“绕道敌后?你知道敌后是什么情况吗?山高路险,易守难攻,我军如何能绕过去?这简直是痴人说梦!”
“靖安王,你这策略太过冒险,万一失败,后果不堪设想!”唐侍郎也跟着附和道。
一时间,朝堂上反对之声此起彼伏,几乎将严冲的声音淹没。就连一直沉默不语的苏公公,也忍不住摇了摇头,低声叹息。
梁丞相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他缓缓开口:“靖安王,你这策略虽然大胆,但却缺乏实际依据。你可知敌后地形如何?可知敌军部署如何?你可有具体的作战方案?”
面对众人的质疑,严冲神色不变,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敌后地形,臣确实不甚了解……”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梁丞相身上,“但是,臣知道……”
“敌后地形,臣确实不甚了解……”严冲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梁丞相身上,“但是,臣知道黑风峡谷西侧有一条隐蔽的小道,可直通敌军后方。那里地势险峻,易守难攻,但正因如此,敌军疏于防范,我军精锐部队可趁夜色潜入,直捣黄龙。”
此言一出,朝堂上顿时鸦雀无声。黑风峡谷西侧的小道,就连常年驻守边境的将领都不一定知道,严冲一个刚被诏安的王爷,是如何得知的?梁丞相的脸色微微一变,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疑惑。魏尚书原本不屑的表情也僵在了脸上,他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反驳。
“靖安王,你……你是如何得知这条小道的?”方御史忍不住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颤抖。
严冲微微一笑,不答反问:“方御史,你可知北疆守将李将军帐下有一名唤作‘夜枭’的斥候?”
方御史愣了一下,摇了摇头:“未曾听闻。”
严冲继续说道:“此人精通斥候之术,曾深入敌后数次,对敌军情况了如指掌。黑风峡谷西侧的小道,正是他发现的。”
“一派胡言!”魏尚书终于找到了反驳的机会,“‘夜枭’之名,本尚书从未听过,此人是否存在,还有待考证!靖安王莫非是想编造一个不存在的人物,来掩盖自己策略的漏洞?”
“魏尚书,你有所不知,”严冲不慌不忙地说道,“‘夜枭’行事隐秘,不为外人所知。他曾向李将军汇报过这条小道,但李将军为人谨慎,并未采纳他的建议。而臣,恰巧与‘夜枭’有过一面之缘,所以才得知此事。”
严冲的解释,让一些原本持怀疑态度的大臣开始重新审视他。他所说的细节,如此具体,不像是凭空捏造。就连一直沉默不语的苏公公,也抬起头,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严冲。他悄悄走到皇帝身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孔谋士见状,心中大急,他不停地向梁丞相使眼色,想要阻止严冲继续说下去。但他的一切举动都被严冲看在眼里。
严冲感觉到局势有了一丝转机,他更加自信地阐述自己的观点:“诸位大人,兵贵神速,战机稍纵即逝。我军若能抓住这个机会,突袭敌军粮草辎重,定能扭转战局,反败为胜!”
一些年轻的官员开始若有所思,他们被严冲的慷慨激昂所感染,也开始思考他策略的可行性。朝堂上的气氛逐渐发生了变化,原本一边倒的局势,开始出现了一丝裂痕。
梁丞相的脸色阴沉,他知道,如果再不阻止严冲,他很可能会赢得更多人的支持。他正要开口说话,却见严冲突然转身,朝着那些年轻的官员走去……“诸位,”严冲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我有一计,或可扭转乾坤……”